渡娘桥剧场的哭声(《追梦之旅》四十三)
就在那个多事之秋这年的年底,酷爱豫剧的妻子说:“这一段你遇到的麻烦够多了,现在总算过去了,咱们去看一场戏吧!”我说:“好!豫剧团新编的《渡娘桥》正好正在演出。”我打电话给我的老朋友、豫剧团的业务副团长胡宝财,他立即派人送来了两张票,时间是第二天晚上。
这部戏是根据一个民间传说编写的。一对年轻夫妇,为了阻止守寡的母亲和情人结婚,竟违背母愿在村头为母亲竖立了一座“贞母碑”。贞母碑类似古人的贞节牌坊,意在告诉人们,我母亲是从一而终的贞节女子。这位追寻爱情的老妈妈终于绝望了,最后撞死在“贞母碑”前。
我和妻子坐在剧场第六排的正中间,看到动情处,妻子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此时的我,却由剧情引发了我对这些年改革中所受的艰辛与委屈的回忆,竟然也禁不住地哭了起来,甚至哭倒在妻子的怀里。细心的妻子理解我,知道我流的是委屈的泪水,不住地安慰我:“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周围的观众都关心地问:“是不是病了?”妻子都摆摆手说:“谢谢,没事儿!”
《渡娘桥》剧场的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我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这几年过往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就在前不久的一天,蔬菜副食大楼的经理黄杰来家看我,一到门口就笑着说:“我来看看你这个大台长的家里是什么样子。”我当时租住的是40多平米的两居室,屋里摆着的是一个旧式沙发、一个我自己亲手做的粗糙的半截柜和一个14吋的黑白电视机。这个沙发还是我的老部下、电台播音员白浩送来的,他说台长要接待人总得有个坐的地方吧!我无法拒收,就托人送给他550元钱,算是我买下了。黄杰在屋内转了一圈,只说了两个字:“寒酸!”妻子说:“还行!”临走时,她特地掏出200元钱要给我儿子,说是“见面礼”,我示意 “不能要”,黄经理还是丢下钱夺门而出。回忆这一幕,我委屈的不是觉得自己穷、自己寒酸,不是丢面子,而是就我这样的家庭境况,竟然还有人把贪污受贿的脏水,肆意往我身上泼。也许在有些人看来,我是有机会贪污受贿的,台上搞基建、做广告,都是机会。甚至有人说,现在搞基建拿提成不是新闻,不提成才是新闻。可是,老天作证,我从来没有因基建受过贿或拿过什么提成。我想,这种搞基建必然提成的扭曲心理,不知该冤枉过多少好人啊!
人们常说:“好人必有好报。”此时好像是来自天国的声音,我怎么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几年来,我把自己当成一个“船长”,领着一船人在大海上航行,不畏风险,不辞辛劳,劈风斩浪,勇往直前,没有片刻懈怠。每天清晨,我第一个起床收听广播,纠正多少次误播和误机啊!每天晚上,我都会深入机房检查值机情况,一次又一次避免了事故的发生。每年的大年除夕,我几乎没有看完过春晚,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值班人一起度过的。这些年所有的改革措施,我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实施,我知道改革成功了是大家的功劳,失败了是我这个“船长”的责任。作为台长,我经常利用一切间隙深入基层采访,有时写的稿子和记者一样多。对台上的每一个同志,我都关怀有加,他们的住房、夫妻两地分居、家属子女农转非、疾病等困难,我都责无旁贷地帮助解决。对这些我从没怨言,我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可为什么到头来,自己反而落到被整治、被批判的境地?在那些日子里,我虽然坚强地挺着,可心里却在流泪。心想,这就是好人得来的好报吗?
我越想越委屈,两个小时过去,我真正失态了,竟不禁哭出声来。妻子拉住我就往剧场外面走,回到家里我的眼泪还在流淌。妻子说:“哭什么 ?谁是谁非,三年后再看。”一句话惊醒了我:“对呀!时间是一切真理和谬误的试金石。那些被扭曲的真理,在实践面前终究是要被正名的。”我止住了多年未曾流过的泪水,开始思考今后六七年的工作。以后的实践证明,我没有错。电台在全台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日益发展壮大,到1998年四十届台庆时,已经发展成为西北地区颇有名气的中级台,我也平安地退出了电台这个历史舞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