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邂逅
莲花山公园位于县城的中心,建在一个稍稍突起的小丘陵上面,公园占地大约有四五平方公里,最高处海拔一百四十七米。在小山丘的中部,依照地形走势修建了一条塑胶路,这条塑胶跑道绕着小山丘的半山腰转了整整一圈,公园的南面入口是起点也是终点。公园里松柏众多,特别是在公园北侧,更是松柏的天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其中有几棵比较粗大的,需要两个人才能搂过来。其中比较粗的一棵是我们这些喜欢锻炼的集聚地,它粗大的树干可以来“抗背”,拍手,另外紧挨的几棵树干上有突起的地方,正好可以用来压腿。
每天上午前两节没有课,签完到后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约几个好友,偷偷摸摸的跑去莲花山公园跑步锻炼身体。公园里中部的盘山路一圈下来大约有三千来步,我们几个一般是走两圈半,然后在最后半圈的时候拐进那棵粗大的松柏下面,抗抗背,拍拍手,跳上低矮的那根矮枝,拉拉手臂,在旁边的疙瘩树上压压腿,再回学校。尤其喜欢在那棵粗壮的松柏下面“抗背”,能放松背部的肌肉,调整呼吸。在“抗背”的时候,边抗边看环山路上行走的人们:牙牙学语蹒跚走路的幼童;五六岁的莽撞少儿,踏着滑板车,呼呼啦啦的急速前行;二十左右的年轻情侣,相互依偎着甜蜜行走;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踯躅着蹒跚行走;偶尔也有中年人,穿一身舒服的运动装,小步慢跑着,清脆的脚步声在浓密的松柏间回响。
时间久了,便会注意到跑步的人几乎就是那几个,陌生的面孔很少见。期间注意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白皙的脸庞,扎着一个马尾辫,瘦瘦的不是很高的身材,穿一身淡粉红色的运动装。她跑步时步子不是很大,脚步声悄无声息的,但是跑步的速度不慢。远远望去,跑动的韵律犹如羚羊般。许多时候,我在松柏下面悠闲的抗树,边抗边看着她轻松愉快般的跑过去,心中想着体验着那样奔跑的感觉,那是一样的惬意轻松。
有一天,跑完步转回来,继续在那松柏树下面抗树,同时也注视着行人道,看她是否依旧在跑步,可是看了好一阵子,依旧不见她跑过,心里不由的有点疑惑:她不跑步了?正纳闷间,突然发现她轻盈的从松柏树的东面的小道上走了过来,径直走到我抗的松柏树下,对我一笑,然后熟练的抗起树来。原来她也抗树,只不过我们抗树的时间点不一样,大约是我抗完树之后她才来。
“天天过来跑步吗?”我问到。
“是啊,天天来。一般跑五到六圈,再过来抗树。”她答道。带有典型的东北的口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是本地人吧。东北的?”
“嗯,辽宁的。”
......
杂七杂八的交谈中,逐渐对她有了了解。原来她是二十几年前从辽宁过来,进了我们县城的棉纺厂工作,七八年之前,棉纺厂倒闭,于是她成了下岗工人,老公也随之下岗了,两口子都没有了工作,靠低保维持着生活。老公因为不愿意出力找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他们夫妻俩也没有孩子,于是之间的矛盾爆发,不可调和,前两年离婚了,单位分的房子给了她。她闲着没事,于是买了两台砸金蛋的游戏机,每天晚上在莲花山广场上出摊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从她的话语中,日常中的琐碎事件、或轻或重的那些事情就那样的平淡无奇的说出来,听不出对于生活的抱怨,只是听的出来她对于生活还是充满向往、充满希望的。
后来熟悉了,再去公园碰见她时,于是一起跑步。由于常年打篮球的缘故,跑步对于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绕公园跑个五六圈根本就不在话下,她也没有问题。一起跑步时,体会着跑动的韵律带来的愉悦感,呼吸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感觉很是惬意。跑完步之后,一起去那棵粗壮的松柏下面抗抗背,边抗树边聊天,她说她在辽宁小时候的趣事,聊聊工作时的生活时光,下岗后的生活情况;我有时也聊聊学校的事情,说说学生们发生的那些可笑的趣事,我们更多的则是聊一些现实中公平的或者不公平的一些事。
那时候妻子在商场开了一件童装店,生意还是可以的,整天忙忙碌碌的。生意清淡的时候,我会督促妻子提早关了店门,和妻子一起到莲花山公园逛逛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莲花山公园和广场是我们县城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人流拥挤,小商小贩遍地都是,孩子们也很多。在莲花山广场的东南角,正是她出摊位的地方。远望去,她穿一身干净素洁的衣服,静静的坐在砸金蛋机的旁边,默默的守着那两台机子,静等她的客户到来,她给人的是一种安静恬然的感觉。每次都是和妻子上前和她打招呼,客气的说几句话,然后就走开了。每次走后不久,妻子总是开玩笑的说:你怎么认识了一个红颜知己?我笑笑:早上跑步认识的,辽宁的。于是妻子便不再说话,继续在广场溜达。
日子继续过去,每天几乎如同一辙。早上在学校签到后去公园跑步,然后抗树,和她一起聊聊天,日子感觉很是愉快。满以为日子就这样静静的过去,然后默然等待老去,突然有一天,她给我说:她要走了,回辽宁去了。听完后我突然有一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头有点懵。可能是对一个人了解的越多,人和人之间就有一种亲情相连的感觉,相处越久,那种亲情的感觉就越浓烈。而有这样感情的人突然离去,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见不着的时候,就感到心里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我默默的没有说话,因为我明白,她的家不是这里的,她的家在东北,那里里有她的父母,有兄弟姐妹,有亲戚朋友在等着她;这里只有她工作过的地方,有小小的几间遮风挡雨的房子,因为没有孩子,这里没有她的羁绊,她的离去,是理所应该的。她应该回去,寻找她的幸福。
在此后的日子里,每次去公园跑步时,或者抗树时,总是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期待能看到穿一身干净素洁的粉红色的运动装,迈着矫健的步子跑步的身影,只可惜,再也找不到了,只在脑海中留下淡淡的恍惚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