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六）

腊月初六，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杨屯迎亲的队伍早早就来到马家营迎娶魏枝。魏枝顺利地嫁到了杨家，为三家的换亲，开了一个好头。

到了十天之后的腊月十六，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马家营迎亲的人们不到上午九点就来到了赵家。赵小巧坐在自己住的小屋的床上，却不愿意换衣服上喜车，刘媒婆使劲浑身解数也未能劝动她。

马家营前来迎亲的二十多个人站在院子里等着，赵家院子外的胡同里，围着一群等着看赵小巧上车的赵家沟的妇女和小孩。赵德柱和常荣两口子一边招呼前来迎亲的人，一边还得做女儿的思想工作，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快到中午的时候，赵小巧的哥哥赵四清从外面回到了家，这个五尺多高的汉子一上午一直都在田野里游荡，他痛恨自己的父亲赵德柱，因为他游手好闲，手脚又不干净，让全村的人都很厌恶他，使得全家人都跟着他蒙羞，以至于没有人愿意给他说媒。他又痛恨自己无能，因为娶不上媳妇，还得让可怜的妹妹去为他换亲。母亲常荣刚开始给他说换亲的事儿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了。

但他抵挡不过母亲的眼泪，再加之同村和他年龄相当的人，大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孩子，他又同意了这种耻辱的婚事了。

赵四清早上没有吃饭就躲出去的，他不想看到妹妹为了他而去换亲这一难堪的一幕。他走进自家院子里，没有和客人们打招呼，就径直走进了妹妹居住的西屋。此时，赵小巧正坐在床沿哭泣，赵四清见到妹妹，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赵小巧急忙去拉哥哥，兄妹二人抱头痛哭。赵德柱和常荣老两口听到哭声，赶忙去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赵小巧擦擦眼泪，对母亲说：“娘，你们都出去吧。我现在就换衣服，换好衣服就跟马家营的人一块儿走。”

十分钟后，赵小巧穿好喜服，从屋里出来，上了喜车去了马家营。

田花洗完了衣服，也去了厨房，娘仨坐在一起包饺子。吃过午饭，魏枝对田花说：“娘，今儿下午不是没事么，我跟小巧一块去集上买身衣服去。”

田花说：“中啊！”她就去屋里给魏枝拿了六十块钱。魏枝喊弟弟和她们一起去，但魏小锁却不愿意出门。

赵小巧和魏枝每人骑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去了清河镇上。她们很快就到了镇上那家百货商店，魏枝为赵小巧选了一件漂亮的红色上衣和一条米黄色的裤子，她自己则买了一套浅蓝色的衣服。买完了衣服，姑嫂二人一起去照相馆合了一张影，然后二人一起回家。两个人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聊着天。

魏枝说：“小巧，今儿下午我就不回杨屯了，我跟你一起回马家营。”

赵小巧听了，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明白魏枝的意思，看来今天晚上这一关不好过了。

姑嫂二人回到家中，田花见到了她们买的衣服，不免夸奖了几句。赵小巧回到新房里，到床上歇了一会儿。她一闭上眼睛，高小栓的身影就浮现在她的眼前。两人的山盟海誓还响在耳边，但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她仿佛又看到母亲憔悴的身影和哥哥给她下跪时的那一幕。

赵小巧无声地哭泣着。她明白，魏枝今晚不回杨屯，就是在警告她，如果她今晚再拒绝魏小锁的话，几天后哥哥的婚事就得泡汤。可怜的姑娘啊，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啊？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魏枝喊赵小巧起来吃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田花和魏枝已经做好了晚饭，魏石磙、魏小锁还有魏小锁的两个回来过星期天的妹妹都坐在饭桌旁等着赵小巧。赵小巧洗了一把脸，便坐到小饭桌旁去吃饭。

晚饭后，赵小巧和田花、魏枝又聊了几句，大家便都睡觉了。魏枝笑着对赵小巧说：“小巧，明儿个早上你不用起来恁早了，早饭由我跟咱娘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