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彩云间之鹤庆篇（7）

红军长征纪念碑全名“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过鹤庆纪念碑”，位于鹤庆县城鹤阳西路小团山东麓。1936年4月21日至26日，红二、六军团在贺龙、任弼时、萧克、王震、关向应等领导下途径鹤庆，前往四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北上抗日。驻留鹤庆期间，红军惩处贪官污吏、地主恶霸，分钱分粮、访贫问苦，受到鹤庆各族人民的欢迎，留下了诸如“洞经古乐迎红军”、“向导引路送红军”等许多军民鱼水情的感人故事。

来到纪念碑公园，悦悦睡得正熟，妻子说：“我留下照顾悦悦，你们几个去吧。”元宝一直走在最前面，但他脑勺后好像长了眼睛，每当给纪念碑拍照他都适时地躲到我的镜头之外，拍过了再回归画面继续向前走。纪念碑碑体高19.36米，寓意1936年，基座高4.23米，寓意4月23日。1936年4月23日，红军不费一枪一弹，在各族人民的欢迎中进驻了鹤庆县城，并于24日召开了著名的军事会议“鹤庆会议”专门研究抢渡金沙江的问题。纪念碑后面有座长36米、高4.23米的浮雕墙。浮雕墙以长卷的手法、精湛的工艺、逼真的雕像、丰富的内涵、传神的风采艺术地再现了红军长征过鹤庆时“金沙水暖情深，军民鱼水欢歌”的生动景象，其中央部分靠下位置还镌着毛泽东的《七律·长征》。纪念碑是为了纪念红军长征过鹤庆40周年于1976年4月23日建立，1996年鹤庆大地震后碑体发生倾斜又于2001年7月1日易址重建的。浮雕墙则建成于2004年6月，创作者是丽江东巴画派创始人张春和。

因忙于部署抢渡金沙江的计划，红二、六军团没有在鹤庆“扩红”，但在红军精神感召下仍有27名鹤庆青年参加了红军，其中就有新中国成立后担任过海军旅顺基地副司令员的田麟勋将军，“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过鹤庆纪念碑”的题名就是田将军的墨宝。共和国第一上将萧克将军1984年重走长征路时再次来到了鹤庆。旧地重游，抚今思昔，老将军感慨万千，赋诗一阙：“九顶山高，金沙水碧。红军长征，箪壶不绝。白族情深，鹤庆长忆。”

是的，红军进鹤庆，鹤庆各族人民是像迎接贵客一样欢迎红军的。他们摆着香案、奏着洞经古乐迎接红军入城，把红军当子弟兵一样对待，不只热情地给红军送水、敬烟、洗衣、做饭，还纷纷给红军送去大米、腊肉、火腿、猪肝胙……有老红军后来曾回忆说：“在整个长征路上，像鹤庆那样对红军热烈而真诚欢迎的确实不多。”作为一支真正的人民武装，红军自然也是把鹤庆人民当作亲人一样对待的。鹤庆松桂民间至今还传唱着这样一首山歌：“红军三万三，路过波罗庄；吃富不吃贫，穷人莫惊慌……”红军不光不吃贫，还拿出稀缺物资救苦助穷，行军损坏庄稼也会把钱币放在田边用以赔偿……放眼整个蓝色星球、放眼五千年中国史，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拥有过能与我中国工农红军相媲美的仁义之师、文明之师？红军在鹤庆留下了山歌，也留下了“贺龙泉”、“慈母泉”、“薄荷箐”等好多好多具有传奇色彩的红色遗迹和红军故事。

红军决定从丽江的石鼓一带抢渡金沙江，鹤庆百姓踊跃当向导。4月26日，红二、六军团主力分别从鹤庆、丽江出发，向石鼓急进，胜利渡过金沙江后一路向北，一路翻过雪山、走过草地，一路走向中国革命的最终胜利。

关于红军没费一枪一弹进鹤庆，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1936年4月23日中午，红二、六军团的前卫部队进逼鹤庆城下，正赶上抗法战争中与刘永福并肩作战大破法军、在军中有“飞将军”之誉、被法军称为“中国之拿破仑”、后做到北洋军阀陆军上将的丁槐出殡。就在丁槐的灵柩抬至大街上时，红军进城了，送葬队伍弃棺顿作鸟兽散。县长董广材乍闻红军驾到，惊慌失措，在卫兵们的簇拥下仓皇逃跑。守城士兵也都惊恐万状、四处逃窜，枪支弹药尽为红军缴获。红军遂不费一枪一弹，在百姓们载歌载舞的欢迎声中进入鹤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伫立高高耸立的纪念碑前，心底油然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身边的女儿突然发出一声感慨：“真不容易！他们真不容易！”我知道女儿口中的“真不容易”和“他们”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谁，我也知道此时的女儿心中想到了什么，也正因为知道我才愈加感觉眼前这座丰碑之高足可比肩日月，也正因为知道我才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金一南将军《苦难辉煌》中的那段话：“你可以忘记工农红军纵横十一个省，行程二万五千里，一路硝烟，一路战火；可以忘记不尽的高山大河，狭道天险，国民党数十万大军围追堵截；可以忘记革命队伍内部争论与妥协，弥合与分裂。但这一点你将很难忘怀，长征所展示的足以照射千秋万代的不死的精神与非凡的气概。”

在纪念碑公园盘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出来刚好悦悦醒了。三牛说：“谷山路有商品展销会，就像是我小时候咱们老家的物资交流会，有好多外地来的客商，老师要不要去逛逛？”我随口答曰：“既来之，就逛之！远不远？”三牛抬手东指：“就在前边二三百米吧。”转眼来到谷山路路口，三牛停下车：“你们从这边进去，我开车绕过去，在白马路那边等你们。”谷山路两边搭建的临时商铺鳞次栉比，来赶会的顾客熙来攘往顾盼流连。外地客商果然不少，铺子前悬挂着的招牌宛如其身份证：麻栗坡小香槟、西双版纳傣味火烧肉米线、海南鲜榨椰子汁、泰国现炸猪皮、俄罗斯烤燕麦……且无一例外“免费品尝”。新疆“首创一米大串”前好多人在排队，女儿也准备去排队，笑着问元宝：“想吃吗？要几串？”元宝抬头看看，摇摇头：“我要减肥，不吃肉。”我们都笑起来。妻子过去抚着元宝的头：“元宝是我们的小向导，这两天辛苦了，你要吃什么尽管说，奶奶给你买。”再往前来到一家冷食店，妻子给元宝和悦悦各买了一杯鲜果冰淇淋。

逛到白马路已近六点。三牛问我累了吗，我说有一点。三牛说：“要不咱去东草海吧，晚上就在那里吃自助烧烤。小刘家里有野味，说好了，今天晚上烤了吃。”女儿说：“晚上不看篝火晚会吗？”三牛就笑：“看篝火晚会也得吃饭呢！我先问问吧，晚上有篝火晚会没有。”三牛拿出电话打，电话那端说得清楚明白：今天晚上，不举办篝火晚会！

车子开到鹤庆东草海，天正晴得动人心魄。天，碧蓝碧蓝；云，轻松悠闲；水，平滑如镜；草海东边，夕阳照耀下的石宝山如同处子般妩媚、粲然。元宝和悦悦各擎着一枝粉色蒲苇花在滨水便道上追逐嬉闹，天籁般的欢快笑声几乎充满了整个宇宙。可惜自助烧烤没了席位，那就去北海鱼庄吃烧烤吧！

北海鱼庄位于北草海东岸的环海路路边，距离新华公路二三百米的样子。我们选了个半敞的简易包间，敞开的一面临着一池碧水，倒也颇有点野炊的感觉。红红的炭火燃起来，烧烤架子架上去，大家一边说笑一边夹着食材往烤架上放。昨晚一起吃饭的人员中有两位缺席，小万出发去了丽江，小刘临时有事不能亲到。不过，小赵把五岁的儿子带了来，有三个小朋友同席，自然平添了几分热闹。不在场的小万首先成了聊天的话题：小万不是鹤庆本地人，在鹤庆发展得却是相当成功，业务版图一度拓展到了东南亚，几乎挣钱挣到手软。不想正当生意红火事业发达之际遭到合作伙伴欺骗，一眨眼的功夫回到了解放前。但小万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击垮的人，痛定思痛之后换个赛道站上了二度创业的起跑线并且很快就又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在场的小刘倒是没成为话题，代替他成为话题的是他的野味。小刘的野味在冰箱里存放着一直没舍得下口，这一回给小赵尽数起获改刀后打包带了过来。菜品以肉食为主，有牛肉、鱼肉、鸡翅、鸡腿、大虾、五花肉等，另有一大盘新鲜的野生松茸菌。元宝跟我紧挨着，每当有烤好了的鸡翅什么的必定先夹一块沾了料放在我的小盘里：“师爷，您先吃！”等我夹了送给他，他却给我推回来：“师爷，我自己来！”元宝吃肉丝毫不含糊，那张小嘴再大的肉块都能吃得进、吞得下，跟着一通猛嚼，端得是大快朵颐！说到要上什么主食的话题，妻子突然说：“想起来了，包里还有我带来的烙饼呢！两天了，不知坏了没有。”昨天一早妻子亲手做了几张烙饼，因为赶飞机没有来得及吃，就装在包里千里迢迢地带了来并且一直背了两整天。三牛听说有烙饼，连声道：“坏不了，坏不了！赶紧拿出来，我得吃一个！”烙饼果然没有坏，三牛接过一张饼，放在烧烤架上烤热了，卷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跟着抒情道：“啊！是老家的味道！好吃，真好吃！老家的味道就是好！”一张饼吃完，三牛又认真地对小段小赵：“你们都尝尝，这可是我们地道的老家的味道！”我没有吃烧烤的习惯，也不怎么喜欢吃烧烤，晚餐进程过半胃就有点不舒服：“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三个小童经过一通猛吃早已吃饱，跟在我身后跑出来，他们人手一支玩具水枪，一边玩闹一边笑叫，玩闹累了，元宝来告状了：“师爷，悦悦就是不喊我哥哥！”我笑着问悦悦：“你为啥不喊？”悦悦倒是一本正经：“我认为……喊元宝就挺好的呀！”

回到银匠村天色已晚，作别的时候，三牛的语气有点郑重：“老师明天去丽江，我可能没时间送您。愿您旅途平安、愉快，欢迎早日再到鹤庆来！”目送三牛开车去远，妻子轻轻发了个感慨：“跑恁么远来这里创业，三牛这孩子挺不容易的！”“在哪里容易呀！”我也感慨了一下，“但三牛的选择，从目前看，从长远看，都应该是对的！”次日吃过早饭返回房间，稍作停顿后，妻子开始收拾行李。“咦？不对呀！”妻子的眉头皱起来。“发现什么了？”“昨天买的银器……结错账了。你看看。”妻子拿着收据给我看。我没有看：“多了还是少了？”“少了。”妻子肯定地说，“我给悦悦买的银项链，账面上没有。”“你再看看。”“我看了！”妻子着急起来，“这咋办？卖场现在开门了吗？咱现在去看看，尽快把钱给人家补上！”“应该没开门……先等等吧。”“这多不好！”妻子嘟囔着，“卖场会找三牛后账的，咱可不能让三牛背锅！孩子挺不容易的！”我建议妻子去问女儿，但女儿带着悦悦去白棉纸体验中心了。悦悦昨天做的花草纸当时没干，说好今天去拿的。还有悦悦做的甲马，小李老板答应给装裱的。妻子心里装不得事，立刻打电话问女儿。女儿那边迟疑了一下：“应该错不了，她们那么多人在场……等三牛来了再说吧，他要送咱们去丽江……”我一诧：“不是说好不送了吗？他那么忙……你赶紧告诉他，不要过来了！”“我告诉他了，他非要来，现在快要到了！”我和妻子听从女儿的吩咐把行李箱拖到一楼宾馆前台等三牛，三牛一到妻子就迫不及待地把结错账的事说给三牛听并立刻就要去卖场补差额。三牛想了一想，肯定地说：“应该错不了的！她们出货、验货、收款、开票都有固定程序，不可能出错的……错了就错了，你们尽管走，这事我处理。”妻子还要说什么，女儿打来电话说甲马尚未裱好，还要等一会。妻子嘱咐女儿：“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一定记着给人家付费。年轻人，都挺不容易的！”我也坚持着这么说。三牛笑称不要我们多操心，昨天在白棉纸体验中心他就把两个孩子的钱一并付过了。女儿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收据：“我就说不会错吧，这不，项链在我账上呢！”

银匠村到丽江古城约40公里，走丽江机场高速50分钟即到。三牛经常去丽江，对丽江古城和丽江境内的景点了如指掌，一边开车一边滔滔不绝地给我们介绍。介绍过了又询问我们丽江期间住宿怎么安排的，女儿回说住古城民宿，早有预定的。三牛说住民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房价虚高，但正当暑假旅游旺季，价格虚高能定上也不容易。正说着，三牛的手机来了条信息，三牛瞟了一眼，赞赏的语气：“白棉纸的李老板，真是太讲究。昨天我付了50块钱，他只留两块。这不，退款信息到了，退回48块钱。”丽江古城禁行机动车，车子在古城南门不远的一个街口停下，民宿安排的专人专车（架子车）已在街口等候。我们七手八脚把行李搬上架子车，三牛即行告辞。我再三挽留他吃了中饭再回鹤庆，他都以确实没时间予以坚决推辞。我实在拗不过他，嘱咐他路上谨慎驾驶，他深深地点头说“知道了”，缓缓地开动了小车。

三牛打来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我正在民宿接待室的临街窗口闲坐。

“老师，古城那边下雨了吗？”

“没有啊。不过，天倒是阴着。”

“哎呀，路上下得可大了！车都没法开，不然我早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