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害了老邓

07-24 作者:秀才

老邓属马,今年六十六岁。六六大顺嘛,吉祥数字。可是,就在这一年,老邓却告别人世,乘鹤西去。老邓西去,不完全是因为病。真正的原因,说得话长。

老邓是文革前的财校生,在县医院当会计多年。其妻陈慧书在家务农。他的家住在一个倒U型的山弯里。四面树木环绕,郁郁葱葱。一条东拼西凑的石块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直至家门。陈慧书名份上是个女人,实际上像个男人。一张国字脸,一身蛮力气。看她那身子骨,你就会想到牛。她的三个姑娘、一个儿子还小的时候,在那望天落雨的山村,哪怕晚上,只要雨一下,她便扛犁背耙地到田里去,高声大气的吼着牛犁来耙去。搞得一生泥浪敷带的不说,头上脸上,全是泥桨。好在她从来都是一个上海头,利朗。老邓一年四季,除了周末和节假日有时回家外,大多数时间得上班。毕竟县城离他的家有三十多里的路。而且车路不通。得走个把小时的路。甚至可以说,老邓回家除了帮忙煮饭做菜外,外面的劳力活路很少做。最多挑两担水了不起。陈慧书在家任劳任怨的做这做那,好低频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因为村里人都很羡慕她找了个有工作的丈夫。她做活路狠。做得满楼满炕的粮食。老邓呢,细水长流。每个月到时候就领工资。还经常有点奖金。这有吃有用的日子,你说谁不羡慕?有几个娃娃经常在陈慧书身边,她的日子也不感到寂寞。一天呼这个、喊那个的,手肢不闲,嘴也常动。日子便在这风风火火的劳碌与疲倦的梦境轮回中过去。

然而,娃娃一个赶一个地到县城上中学后,陈慧书说起来好过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滋味。为了照顾娃娃,老邓也很少回家。步入中年的她,在孤独与寂寞的长期煎熬下,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可是,凭老邓的工资,要供几个娃娃读书、生活,就难免有点入不敷出。这就得靠边老陈在家从吃粮上给予大力支援了。迫于责任,老陈当然还得里外一把手地忙出忙进。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她们的三个姑娘陆续地参加了工作。儿子没考上学校。在城里找了个干居民的妻子。开了个卖钟表、文具之类的商铺。说起来,家里老小都找得到钱进来,日子也开始朝着滋润的方向发展。可是,这时候,老陈想做农活,她的几个子女就百般阴止了。说是再做下去就丢了他们的面子。老陈心烦地说,又不是偷人、抢人,有哪样丢面子?她的子女就想,要她不做,时间也不好混。总得找点事情给她做。

这时候,山下的梭筛开始修水电站。修一个投资历好几个亿的水电站。上千的工人,成天那工地上忙忙碌碌,来来往往。附近好多农民看到商机,就种菜卖,杀独卖,就去找小工做。有不少人就专门趸小菜到梭筛去卖。因为这梭筛电站的土地是村里的。不少人就想到去那路边搭石棉瓦盖的小商铺,开粉面馆、小饭店,卖些日常用品。老陈的几个子女也想到这这条路上来。三凑五合的给老陈筹了几千块钱,便在梭筛开起了个小百货铺。家里的田地全拿租给人家做。这样一来,人清闲多了,又好赚钱。反正客车也多了起来,进货也方便。哪晓得,到了这个年龄,还沸沸扬扬地闹出些桃色新闻。据说一个杀猪卖的绰号“山老猴”的男的,说是老陈有火,一个人吃也是做,两个人吃也是做。所以就跟老陈搭火。一来二去,便在人们的传达室闻里演绎出沸沸扬扬的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当然,这故事难免传到老邓的耳朵头去。老两口因此闹起了别扭。老邓心头一气,除了上班,成天就沉浸在麻将里。饿了,回家随便煮碗面条或热碗饭吃了就又回去。为了搞好关系,老陈干脆把小志铺盘给了别人,回到老邓在城里分的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为一家子人操持家务。可是,老邓还是气不过。还是天天往麻将里钻。烟呢,越抽越凶。抽得左手食指和中指头焦黄、发黑。抽得成天咳咳喘喘的都还抽。这还是小事。

这个老邓,麻将一打长了,还真迷上了。有一天早上,听到有人开门来家,老陈睡在床上,动都懒得动。只是竖起耳朵听。她听到搬苞谷、谷子出去的声音。几千斤粮食,估计全都搬完后,又呼到厨房里炒鸡蛋饭的声音和闻到炒鸡蛋饭的气味。老陈想,这老挨刀的,我看他拿全部卖完、赌完后,吃那样?谁知,老邓几天几夜都没有回家。他家的粮食是被胆子大的强盗掳了去了。老邓回到家,老陈一阵责骂。老邓一脸的惊奇!老邓道明原委,反而怪老陈没出息,大大的一个人在家,都要让强盗来把粮食掳去。这一来,两老的亲系就更僵。老邓呢,也更加沉浸在麻将里。这一沉浸就出了大事!

一年之后,医院查账,发现病人结账单有大头小尾的情况。仔细一查,老邓采取巧开发发票,多收少入账的手段,贪污了公款十几万元。而这样的手段搞来的钱,全都投到麻将堆里去了。那年成,要还这一大笔钱,谈何容易?于是,老邓便开始了他的铁窗生活。昔日医院的大红人,一下子成了阶下囚,其心理的落差可想而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好在老邓在职的时候,家乡的人来住院,没钱,他打个招呼,先住下来医病再说。医好了病,出了院,账还欠着。慢慢地还。当他入狱后,恰好就遇上受恩于他的家乡人的儿子在狱中任职,并且管着他。于是便分派他搞砖厂的统计工作。他因此得点轻巧活路做。出狱后,长年古月地难见到他出门来走走看看。他的家,成了他的一口活棺材。他怕看到原来的同事、熟人。和他一起工作的人,工资都长了好几番。而他,分文都领不到。出门,对于他是另一座的监狱。成天给孩子带一带孙子。看看电视、看看书。想抽烟嘛,自己又没有自己的收入。子女们每个月因定的孝敬,又在老陈的手上管着。这个呐,到了这种地步,能不郁抑吗?长期限的郁抑,没有病都有会生出病来。生病呢,子女劝他去彻底检查一下,该动手术就动手术,该输液就输液。可他还不愿意去。在他看来,生病对于他是件好事。他可以早点离开这个让他厌烦的世界。由于他以前长期地吸烟,而且吸得过多过猛。时间越长,他的肺便出了问题。加上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最后形成了肺癌。

老邓走了,临走之前他还给家里人交待,不要把他拖回老家会去埋。可能他觉得自己无颜见家乡父老吧?然而,他去世的消息传达室到老家,好多的乡亲父老还是不请自来。还是要劝他的家人把它送回老家去。家乡的人说,不管他做错了哪样事,但他对家乡的人是仁至义尽的。大家不会忘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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