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

04-01 作者:一叶而知秋

在自古至今的历史舞台上,不知上演过多少部戏。这些戏,都是你方登场,我便作罢。没有断层,无须衔接。每个人其实都是自己的主角,每个人亦是别人的配角。主角是针对来世一遭的过程而言,配角却是针对历史和时代的阶段点缀而言。

熙攘永远是舞台的氛围,也是把这些散乱和纷乱贯穿起来的主线。于是这些看似偶然的主角和配角,在自然意识里被搭配起来,形成了这个社会的主体。它让你感觉不到岁月的空旷和历史的断层。居庙堂之高,人有忠奸之辩;处江湖之远,人有君子、小人之分。

数千年的历史,其实只是一场有始无终的大剧目而已。我们往往会在大剧目中,寻找一段感人心扉、令人回味无穷地插曲。而这些插曲,因为传唱久了,便成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典范。至于,这些插曲里的主角、配角,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今天的,还是古代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们都记住了他或她。

人们常说历史在某些时候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在我看来这或许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在重温过去的梦罢了。只是时间不同了,道具不同,但氛围却是相同的,动机也相同。这是一种回归的重叠,而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皆为名来、皆为利往。

唯独有一种不合时宜的人,却是例外。一出戏,一个编剧,一个导演。他们想把戏按照自己的思路演下去,按照自己的思路结尾。于是有人因利积极配合,有人因名乐于奉献。而有另一种人却跳出了这个舞台,在演着属于众剧目中的插曲,而这插曲,却是一出独角戏。这样的人是谁呢?绝不是费无忌之流的小人,而是犹如嵇康之类的真人物。

嵇康,魏晋时期的名士,竹林七贤之一。他有着阮籍笔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风骨。他的一生都在隐居中过活,他的一生是信马由疆的,也是“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洒脱和超然。他是曹操的嫡孙女婿,与阮籍是忘年的莫逆知交。嵇康生在魏晋,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大幸。他的不幸在于避世,而他的幸在于诸多的建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魏晋是个乱世,正如有人所说的“后英雄时期”。文人的命运,成了焚书坑儒的另一种体现。曾经的铁血英雄撒手而去,留下了一片重新纷争的大好河山。而司马政权的笼络与打压,成就了一批文人,也泯灭了一批文人。

嵇康,就属于那批先被打压后被笼络的俊杰人物。可嵇康就是嵇康,他的性情与风骨在隐居中得到滋长。这是当时文人在政治漩涡中,扭曲出来的情结。只是这种情结在嵇康这里,得到自由的挥洒。也许这来源于在苏门拜偈孙登的顿悟,也许来源于与阮籍的结交,也许来源于玉山的打铁生涯。嵇康,这一生的朋友不多,但是择友要求较高。向秀算一个,山涛算一个,吕安弟兄俩,还有一个钟会的崇拜者。山涛因为推荐嵇康做官,嵇康已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告别了他们的友谊。那个崇拜者钟会在拜会中,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的一问一答,结束了他们还没搭建起来的友情。就是这样看似巧妙的回答,给嵇康的日后埋下了祸患。

钟会很崇拜嵇康,几乎到了敬畏的地步。但他却又是一个好讲排场的人,在拜会中,由于嵇康的冷淡,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于是他怀恨在心。还有那对吕氏兄弟,由于老大看上弟弟的媳妇,并偷偷地占有了她。为了掩饰,竟给弟弟安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上诉朝廷。吕安也因“不孝”而获罪。于是嵇康痛骂了吕安的哥哥,不多朋友中的一位,并赠与了他生平中的另一封绝交书。就是这样替朋友的抱打不平,引起了那些潜藏在小人的蠢蠢欲动(尤以钟会为主,有人说在道义人格上,他是小人;在诽谤技巧上,他是大师。)在他的蛊惑下,司马政权对他起了杀意。只因为他的名望,只因为他的桀傲不驯。而三千太学生的请愿赦免,更坚定司马政权的杀心。

嵇康因为替蒙冤的朋友说了几句话,获罪而死。临刑前,他淡定而从容的拿过一把琴,弹起了生命的最后一曲《广陵散》,天地为之动容,余音从古至今而来。弹毕,从容而死,时年三十九岁。君子已去,小人还在。弹指一挥间,一切人事都成浮土。

君子的风范,不曾因为离去而被人们淡忘,小人也不曾因为多活几岁而免于被人唾骂。大概是秀于林的木,终究要遭风的摧之!唯有这样,人们才能记得该记得的东西,忘记必将忘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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