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送炭》四十七集
四十七集：雪中送炭
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和为国尽管内心‘气愤’和不满，但有意见，也只能永远的埋藏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
军队就是这样：军令如山倒，没有啰嗦，没有含糊，没有什么价钱可讲？否则的话，那就不是军队了。渐渐的，连队剩下的我和为国两个新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把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因为，我们毕竟还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总不能天天老绷着脸吧？更何况，我们还不是很成熟？
七七年剩下最后一天的那个晚上的十二点，就差一分钟到来的时候：等着连长手上手表时间指到十二点的我们全连的官兵一起敲锣打鼓，激动万分，迎接新年的到来……于是，就在‘咚咚’响的锣鼓声中，我和为国度过了人生再辉煌再热闹的军营的新春佳节。
不平凡的充满希望的一九七八年，终于在哥们俩的期盼中降临了。辞旧迎新，新的一天的到来，哥们两个一起对天祈祷：让霉气随着旧的岁月旧的风俗习惯全部都滚蛋，让好运和喜事时刻都降临到哥们的身边。阿门：天主保佑我们。
真月初六吃晚饭的时候，桌子上的大脑壳用筷子夹了一片肉放到我的饭碗里时。随即，他很兴奋地附在我的耳旁轻轻地说了句：“哥，今天来了两封信”。一听到来了两封信，我紧张得连口里的饭都忘记咽下去了。我抬起头，着急地问了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是那两个混蛋小子的来信？”
“不？是我父亲和女同学周文君的。”
“哦？女朋友来信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不是？我是告诉你我来信了嘛。”
“哎？那两个王八羔子真气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非得要我这个当哥的先给他们两个蠢材写信，他们才会……”
“哥，不理他们，真的还反了不成？”
“不是。不来信，他们两个小子肯定有问题？我们一起长大的，他们俩的性格咱们谁不知道啊？为国啊！也许是不知道我们的地址吧？”
“不会，我父亲把地址告诉了小眼睛，小眼睛也应该告诉了红鼻子。”
“曾解放，你今天来了一封信。你站岗去了，就忘记给你了。来，现在信给你。”我们旁边桌子上的排长一说完话，就从口袋里掏出信给了我。
“谢谢排长。”我说话时，都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冲动。
当我双手接过排长给我的信，信封上那熟悉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时，我随即就差点晕过去了。
“总算看到你们的来信了，混蛋小子。妈的，我说嘛！我就不相信你们两个龟儿子真的是这么绝情，这么无情无义？”我在咽叹着的同时，眼泪也就跟着流下来了。
邪门？说曹操的，居然曹操就真的到了？这年头肯定是时来运转了。喜得我对着排长就是深深的一鞠躬。随即，我和大脑壳两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然后，是嘴巴吻上了各自的脸蛋。
慌得排长和吃饭的战友们，都张大嘴巴站起身来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大半天：这两位该不是真的闹同性恋了吧……
回到宿舍，急忙摆上两条小凳子。心情愉快的我们靠着床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两个混账小子的来信。果然，是红鼻子那流畅的钢笔行书体。
哥，为国，你们好！
想死我们了。随着你们的离去，剩下孤独的我俩，流着想念的泪水，盼着你们的来信……从此，我们就远隔千山万水：只能是望穿秋水，想断愁肠……
哥！为国，从你们给伯父伯母的来信中，我们知道你们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承受住了一个军人艰苦的考验。恭喜你们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恭喜你们为家乡也为我们争得了荣誉。看到你们优异的成绩，我们也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因为，我们始终是好哥们，好兄弟。
哥！为国，自你们走后，我俩在家终日无所事事的只能是翻翻书本来消遣时间。队里的左邻右舍都说我俩是不可理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傻书呆子：没有一点真本事。还有的，就直接讥笑我俩是臭不可闻的臭老九，更有的说我们年纪老大了，还整天在家里的靠父母亲养活也不害羞？这些都还好说。气人的就是我们的父母亲也好像很配合他们：整日地唠叨我们，说让我们学一门什么手艺的，将来也好养家糊口，将来也好找一个老婆结婚，也能传宗接代。
说到这些好烦啊？听得我们头都大了。难道我俩就只能走前辈们走的老路：真正学一门手艺，然后讨一个老婆地过平淡的日子？哎！哥啊，我们现在两人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都不想理，随便他们怎么说……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你们一起去当兵，就是战死沙场也轰轰烈烈，名垂青史。也免得老是听他们的闲话：我们俩人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血气方刚的男子汉。
回想起我们四个在一起的成长的历程，让人无比的辛酸和迷茫。哥啊！我们由无知到懂事，然后再走到了人生关键的十字路口……你们选择了绿色的军营，有你们自己的抱负。而我们只能是靠读书来打发时间，来麻痹自己，我们俩是不是很窝囊？
哥！为国：肯定在你们的心目中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你们上火车的那一天我俩怎么没来送行？你们知道吗？太凄惨了：新队长彭叔就在你们那天走的上午突然的清醒过来，只说了两个‘报应’的字，就一头扎进了我们队里吃水的那口十几米深的水井里。当我们俩发现把他捞上来时，早已经咽气了。你们也知道的，他的那个样子，队里的好多人早就都盼望他死，以至于他死了理都没人去理。我们俩只得在远处的山里头挖了一个坑，把他草草的埋了。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说是不是很凄惨？一家人居然就这样全部地报销了。
哥！为国：现在我们不说那么多了。但请你们记住：你们在部队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苦练杀敌的本领，争取早立军功，荣归故里。
还记得我们队里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吗：“我们生产队是一个‘一场春水向东流’的风水宝地，肯定是会出人才和发大财的。”为我们队里那不老的传说，名正言顺地成为历史。为我们队里祖祖辈辈的伟大的幻想，为实现这个共同的目标，我们一起努力吧。搭手，拉钩。
小眼睛，红鼻子笔写于一九七八年正月初一。
看完家乡哥们两个的来信，在部队的我们哥们两个也是泪流满面相对无语。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我们这才想起还有两封信。于是，我们又打开了第二封周文君的来信，还是那清秀的字体。
为国，你好！
好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得知你在部队一切都好，我很欣慰：我为有你这种军人身份的朋友而感到无限的光荣。
为国，我不怕你笑话？一个大姑娘家，不知怎么搞的，就是好想你。你知道吗？一想到你，我的心里就砰砰直跳，就感到脸蛋发烧和发红。为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初恋的原因？自你走后的那一天起，我就把你的名字写进设有时间的崭新的笔记本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在写着你的名字旁边的时间上画一个圈，然后再枕着写你的日记本入眠，已经养成习惯了。到如今，圈着你的名字的时间，我一数就是整整的几个月了。冬去春来，花谢花开，从秋天的落叶到冬天的雪花，如今又回到春意盎然的春天了。为国，真快啊！时间留给我的只是那无尽的思念。
俗话说：男人志在四方。为国，我知道你们男人的心很大很远，你们是想把整个的中国都收藏在心里。而我的心是很小很小，小得我只能在心中藏一个你。但我知足。因为，我一想到你，我的浑身就充满着力量，就没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我想，也许：女人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就是女人心中的世界，也许：女人自己的天地就只有自己心中的爱人吧！不知道我说的对不？为国，相信我！我的心中永远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为国，自学校毕业后，在家呆不久的我就被我父亲的单位招为正式国营职工了。现在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牵挂。能否在下一次的信中放一张你穿军装的照片？让我也神气幸福地享受一下。期待？想你的君。哦，这次我的相片照的不好，拍照的时候正想着你，“咔嚓”的一声拍完了，到相片洗出来一看：自己红着脸闭着眼睛的正在傻笑。下一次寄张开眼的给你。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你爸的。
最后祝身体健康，一切顺利。请代我向解放问好。
周文君字 一九七八年正月初二。
“为国啊！你可不许负文君啊！你看她对你的这份情这份爱？是唯天可表。”世界上居然有这种痴情的女子？我看完信，对着为国说完话后，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哥！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她现在吃的是国家粮，而我是农村的土娃子，我有何德何能不满足？我一生一世爱她都爱不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哥！我当兵回去后就聚她。”为国说话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了。我轻轻地瞄了他一眼：看来这小子还蛮重情义的。
“为国啊！我们是不是不孝哟？你看看，每次总是很少关注家里的，家里来不来信也无所谓，就想着同学朋友的。我们这一代人啊！到底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怪异？”说完话，我也好像心神不宁。
“哥，不是？可能是自己的亲人关注太多，而我们就把他忽视了。世界上哪有父母亲不疼自己的儿女的？他们的付出是不求儿女们回报的，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满足。哥，也许是我们还没有长大都不懂事吧？”为国说完话，眼泪还是在不停的流着。
“哈哈！我们这是干嘛呀？来，为国，好久没看到你爸写的字了，把你爸的来信也打开看看，让我来拜读一下你爸的大作。”我突然的话题一转，把一只手伸向了为国。
“嗯，哥啊！他小时候学的是私塾里面的东西，都是之乎者也，难端大雅之堂，比不得现在人的。我爸的毛笔字是可以，但钢笔字就差远了，还是你的钢笔字写的漂亮，我不知道怎么也学不来的，我笨啊！”为国说完在扯着信封。
“哪里？为国啊！你别小看了你的父亲？你还记得红鼻子的父亲死了的那副挽联吗？好多人看了都说字好文好的。就那短短的三十二个字，全部概括了他父亲整整的一生，让人看了都很感动。说实在的，搁在我们几个读书人的身上，谁能够完成得了？那飘洒苍劲的行书体，我们学到老肯定也难望其项背。你爸人才啊！好多那写字人的字都没有你爸的功力深厚呢？”
“哥！你知道我父亲写毛笔字用了多少时间吗？你想象不到：是整整的几十年啊！我爷爷那时送他上学学习的就是毛笔字。所以，写毛笔字就从了他特殊的奢好，每天要练两个小时的。你看他以前还唱唱花鼓戏的，但自我娘死后，他就没唱过戏把整个的心思都放在了毛笔上了。你看到了吧，我家灶屋的旁边有一块用三合土打的地板，有一次你问我说是干什么用的？我没有说，其实，那是我父亲用毛笔蘸水在上面写字的。你想想，几十年的功夫那是什么概念？水缸里的水都不知道被他写了多少呢？家里那本父亲喜爱的字帖都被父亲翻烂了。哎，父亲的一生太执着了：老想着别人，从不关心一下自己，所以他就过得很清苦。”为国说话的眼泪，掉在了信封和床铺上。
“哟？怪不得字写这么好！原来是这么写来的！你小子干嘛不早说？我也好学学嘛。”我用手擦了一下为国脸上的眼泪。
“哥啊！我怎么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是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哥，你也知道的，那年代很容易让别人借题发挥。搞不好就是知识分子臭老九，我怕传出去我爸又要游行批斗了。我不说你也明白，是不？”为国说完眼泪汪汪的望着我若有所思。
“嗯！不说那么多了。咱们兄弟俩还是看信吧！”我拿过信一打开嘴巴就跟着念了。
为国吾儿：
来信父亲尽阅，得知儿在部队健康成长，父甚感欣慰。吾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古有岳飞，文天祥，今有董存瑞，邱少云，希望吾儿以之为榜样。古人花木兰系女流之辈，也能征战沙场，光宗耀祖。何况，我儿乃男子汉大丈夫也？望你刻苦训练，学到本事，有朝一日也好报效国家。
为国吾儿！当兵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之路，吾儿应当竭尽所能，做顶天立地之男子汉。吾儿，为父一生虽问心无愧。然，父也无甚惊人之举，深感内疚，愧对周氏列祖列宗，愧对家乡父老乡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希望吾儿能明白这个道理。
为国吾儿，自你走后，你同学周姑娘也到寒舍来过两次。周姑娘聪明漂亮能干大方，你能交之是儿之福份，希望吾儿好生珍惜。代我向解放问好。
父周子龙笔 七八年正月初二晚。
“为国，你看看你父亲的毛笔字，真漂亮，比字帖里面的字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没有走写字这条路？浪费哦！”看完信说着话的我，心情显得特别的沉重。
“哥，这只是他的爱好罢了。人都老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是啊！不知道他跟四姨现在怎么样了？哎，红鼻子这混账东西真不是个东西。”说着话的为国一提哥们红鼻子，就突然的来气了。同时，眼睛也瞪的大大的。
“为国啊！可能是他现在还拐不过弯来。我估计，家里的这俩小子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你相信我的视觉吗？”说到他俩，我也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俩小子成绩那么的好？不派上用场真的是可惜了。哥，我们不说了，睡觉的时间差不多了吧？”为国说完话，果然外面就响起了嘹亮的熄灯号：
“哪都……哪都……米都……”军号划过军营的夜空，部队一下就一片寂静了……
四十八集：《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