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两隔》八十四集
八十四集:阴阳两隔
“哎哟……许……许剑……你疼……痛死我了……兄……兄弟……呀……呜呜……”我断断续续地连喊了几声,就缓缓地睁开了自己非常疲倦的眼睛。哎,奇怪?明明是浑身血污的我,被炮弹震得飞起来了?可眼前看到的怎么是天花板:一个完全我陌生的环境。
“医生,您快来呀,曾解放醒了?我兄弟的眼睛打开了……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的哥啊!呜呜……你想死兄弟我了……”我,麻木的耳朵突然间地听到,好像渺渺茫茫是红鼻子的哭声。
“副连长,您快来呀,曾解放同志醒了。”一个年轻人大喊着,接着就是跑步出门的脚步声。
“我……我……这是到……到了哪……哪儿呀……”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浑身无力是嘴巴含糊,脑子依然一片空白。
“我的哥啊!你可想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已经在病床上昏睡两年多了。呜呜……我的兄弟,我知道你有呼吸,你就命大福大是不?呵呵,你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哥!你怎么这个表情?你认识我不?我就是你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红鼻子呀!你看到我没有?哥……”红鼻子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时,滚烫的泪水随即也流到了我的脸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而当时神智不明的我,还以为自己是和他在阴间相见。直到好几分钟后,似乎有点印象的我才想起来了:“哎!不对啊?这小子不是我家乡的兄弟在清华上学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像小说里面安排的那样?”我望着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同时,也费力地启动着自己的嘴巴。
“你是……是哪个啊!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知…。。。知道……你是红鼻子啊!你不是在…。。。在清华上……上大学吗?怎么上战场来……来了……这可是死……死人的地……地方……你走开……”我握着红鼻子的手,是浑身颤抖,同时言语也还是不清。
“哥,你可不要吓我?是我,我是红鼻子。兄弟就在你的眼前抓着你的手呢?你有感觉没有?我们现在不是在战场,是在医院,你明白吗?”红鼻子望着我苍白瘦削的脸庞,泪流两行话语梗塞。
“我,我知道你是红鼻子……那为国呢……你见到他没有……他……他怎么不来看……看我啊……这小子……太无……无情无义……”语言不连贯的我,眼中没有看到我熟悉的为国,心中非常的震惊。
“哥啊!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地跟你说啊!你听啊:为国已经英勇献身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成这样了,你可不能伤心……”宽慰我的红鼻子一说到为国,反而抱着我放声大哭:一死一残,他怎能不伤心?
“哦!为国死了……死了……我们老……老一班都……都死了……没什么……奇……奇怪的……战场本来就是死……死人的……”我咬字完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完全超出了红鼻子的想象。以至于他望着我,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我。
“哥,为国已经壮烈牺牲,而你已在病床上昏迷两年多了。是老天保佑你,让我们兄弟能够再次重逢。”惊讶的红鼻子生怕我听不到,居然把嘴巴靠近我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躺了两年多?你怎么知……知道?周叔……知不知道……他儿子死……死了?”说到为国的死,我突然想到了为国的父亲可怜的周叔。
“哥啊!知道。自战争胜利后,你爸妈、周叔和文君姑娘包括我妈都到部队来看你了。他们还被你们部队首长,是用车送到了广西边缘的烈士陵园。为国和老一班的几位战友,按为国生前愿望,都全部地葬在了一起。只是,在为国的碑前,周叔站了很久很久。面对儿子军人的相片,他苍老的面容没有多少言语,只说了‘儿啊,你跟着为父受委屈了,可你是为父一生永远的骄傲’这句话。哥,你知道不?周叔他自己眼中虽然没有掉眼泪,可就令所有在场看到的人都放声大哭。尤其眼睛红肿的文君姑娘,更是抱着为国的墓碑久久地不愿离去……”红鼻子对我话还没说完,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哦?怎么……怎么发生了这……这么多的事?你……”我突然间地打断了他:“你……小子不在清华读书吗?哪里知…。。。知道……这么多?”
“哥!我为你和为国两人感到骄傲。你靠氧气和点滴维持生命,一睡就是两年半。肯定有好多的事你不明白?哥啊!你知不知道?你们连两年前就闻名于世。”红鼻子说着,就对我举起了大拇指。
“出……名?出……出什么名……”我望着红鼻子有点惊奇。
“我的哥哦,你听着,你们六连是坦克部队建史以来,被中央军委主席直接命名的以连为单位的第一个坦克英雄战斗连,604坦克也是中央军委第一辆被命名的英雄战斗车。现如今,尽管为国开的那辆604坦克只剩下半身了,但它早已被中国军事博物馆珍藏……”红鼻子的嘴巴还在接连不断,就被十分迷惑的我立马打断了他的谈话。
“鼻子啊!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知……知道这么详细?你怎么跟……跟我连刘向前很……很熟?”我继续断断续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是的,哥啊!我认识他,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说也凑巧,那时,你们连队的战斗英雄到我们清华校园做英雄事迹巡回报告时,他首先讲述的内容就是以为国给你的遗书为开场白的。战斗英雄风格真高啊!他没有过多地讲自己的功劳,而是用了五分之四的时间,流着眼泪都是在诉说和他同一辆坦克上的车长、驾驶员和二炮手的英雄事迹:讲他们俩开坦克怎样撞击敌人军火库,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壮举。讲为国怎样用烟幕筒战术来迷惑敌人,以至于瓦解了敌人一个整炮兵连的精美欺骗战术。讲为国怎样过断裂的木桥时,那种聪明的智慧和精湛的技术……哥啊!你不知道那种场面的壮观?我告诉你,听英雄报告会时,我们清华大学听报告的所有师生,无不感动得情绪失控。以至于英雄事迹报告大会,曾一度被迫停止三次:师生们每次喊着向英雄学习,时间都足足地超过了五分钟……”泪流满面的红鼻子,握着我的手还是滔滔不绝。
“哥啊!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就有一个很大的疑惑,那就是当那位战斗英雄念到两个人的名字时,我感到非常的震惊和震撼,怎么会这样巧?于是,当那位英雄报告完英雄事迹休息时,一探究竟的我立刻找到了你们部队的带队首长,我告诉他信内的两个人的名字怎么像我家里的兄弟?在我们院主任的介绍下,通情达理的你们部队首长,立马就把我带到了英雄的房间。而正在休息、精神状态极为不佳的英雄刘向前,居然没有一点英雄的架子,他毫不犹豫地从心口的衬衣里掏出那封遗书就交给了我。哥啊!你知道的,我怎能不认识为国的字体?当时我就抱着那封遗书放声大哭,以至于他们都很惊讶地寻问我原因:怎么那么伤心?于是,我就立刻说出了自己名字。谁料我的名字一说出来,那位战斗英雄马上就肃然起敬,他说知道我是红鼻子,是清华第一届的国际物理奥赛的冠军得主,还说了小眼睛怎么样怎么的……哥,我知道肯定是你和为国把我的事情说给他听的,应该是吧!所以,他就详细地向我说明了你的情况。这不,放暑假我就来了。而正好我昨天刚到,你今天居然醒了。哥,奇迹呀?你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的两年零六个月,权威医生到昨天为止,都在说你有可能永远是成植物人了。哥啊!今天我太高兴了,你说,咱们兄弟是不是有缘,我昨天到你今天醒,看来是老天爷保佑你我兄弟重逢,是不?哥,你可想死小弟了,呜呜……”红鼻子流着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是不见有疲惫的痕迹。
“我那兄弟为国呢……哎,鼻子,我哥们呢?你快叫……他来?我……我要见他?”听红鼻子说多了话的我,莫名其妙地把话题又扯上了为国。
“哥啊!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为国自己连同坦克连同敌人的军火库一起光荣了呀!哥,你怎么还没醒啊?你可不能吓我哦?”红鼻子睁大眼睛,用手猛摇着我。
“放手?他是病人,你要摇死他啊!糊闹?哎!奇迹,不敢想象?真是奇迹!两年半居然醒过来了,医学史上还很少见过,邪门?从医几十年来,还从没见过这么旺盛的生命力?”一个穿白布大褂的老医生,一手用力拉开抱着我的红鼻子,一手就把听筒靠上了我的胸膛。
“医生,我是他的哥们,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哥们,我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红鼻子看医生发火了,连忙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你是清华大学第一届的高材生,是清华的一面旗帜,还得过什么国际奖,可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吗?他们是英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一样和你们有才华,有抱负。不过是他们的机遇不好罢了,他们选择了军营,而你们是恢复高考才考上了大学,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啰嗦,你们几个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你如果把他摇坏了,看我不和你急?”医生说话,是怒气冲冲地对着红鼻子。
“解放,你终于醒了。妈的,你小子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年多。你知不知道,老一班就剩下咱们俩了,我的兄弟,你想死我了……呜呜……”是贵州的刘向前上来抱着我哭。妈的,他不是和为国一辆车吗?为国死了,他竟然是战斗英雄?我不相信?
“哎?刘英雄你小心一点,别把病人弄坏了?”在旁边老医生没有责怪刘向前,只是交代他小心我。随即放下听筒,就站在了一边。
“妈的!刘向前,我兄弟为……为国呢?你怎么还活着?你是逃……逃兵?”一见刘向前抱着我,我可不管那么多,脸对着他就突然间地来火了。
“解放,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为国光荣了,他和二炮手死得轰轰烈烈……呜呜,我们坦克上四个人就我活下来了。解放,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应该和他们一起死……呜呜……。”刘向前回答我的同时,还是抱着我放声大哭。
“就你活着?你知不知道?我们老一班都是好汉而不是孬种,我不认识你,妈的,你不是战斗英雄……你是逃兵。”我不知道突然间哪里来的怒气,说话也不那么模糊了。
“哥!看你说的,你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不要乱说?为了多杀几个敌人,为国强迫他从坦克上滚下来后,他硬是抱着一个越南鬼子。把那个越南鬼子的脖子都咬断了,他也没有松口。直到他抱着那个越南鬼子,被巨大的震动力击得飞过了十几米远,他还抱着那个越南鬼子死咬着。好在掉在很深的水里,正好兄弟部队的人路过才保全了性命。你知不知道,于至今,他的身体上还留着大小三十多块弹片没有取出来。”红鼻子解释得是特别详细。
“哥!你们两个那个惨样?很惨的。进战地医院后,你们团长一着急就报告了你们的军首长。军首长立即做出决定,请求总部用直升飞机直接把你们拉回了军区总医院。不然的话,凭你脑门里的弹片,早就没命了?”红笔子还在解释着。我就十分恼火:妈的十足的叛徒,怎么还在帮他啊!我气得懒得理他们。随即把头扭了过去。
“解放,咱们是哥们加兄弟,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和头顶上的国徽,我以我党员和军人的人格担保……来,我扶你坐下,兄弟的伤比你好得快,几个月就康复了,而你主要是一块弹片命中了你的脑门,加之一条腿断后,流血太多,以至于,以至于……你好好地养伤,现在好了,咱们老一班还有咱们两个了。呜呜……”刘向前放声大哭。
“向前,我心里苦,许剑那小……小子,为救……救我……身上十……十几个洞出血,把……把我都喷成了血……血人……呜呜……我心口痛……”想到许剑的惨状,我也放声大哭。
于是,我们老一班的刘向前抱着我,我抱着刘向前两个人同时哭得惊天动地。以至于,现场看的人都把屁股是对着我俩擦着脸。我知道,那是他们不让我们看到他们的眼泪。
“副连长,副团长来了。”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兵,对准我的床铺上是小心谨慎地喊着。
“知道了。解放,你躺着,副团长来看你了。护士同志,请你来帮帮忙。”刘向前招呼旁边的护士。
“刘副连长,让我来扶我哥吧!”红鼻子说完,就轻轻地靠在床铺上扶住了我。
“是战斗英雄?怎么又副连长了?”我望着刘向前走出房门的背影,脑子是一片混乱。
“哥!刘英雄他现在已经是你们六连的副连长了。”红鼻子用尊敬的语气告诉我。而早已明白的我,还在想着和他同一辆战车的为国。
“弟啊!为国没……没什么荣誉吗?”我显得有点傻气。
“哥,你们六连都已经是中央军委命名的英雄坦克连了,集体一等功。当然,为国被追记为一等功。只是,你们连队坦克损失了好几辆,人也牺牲了一大半……”红鼻子的话对我还没说完,病房门口就突然出现了我很熟悉的人。
“解放,看看谁来看你了?”刘向前望着我满面春风。
“营长,你……你怎么头发都白……白了……”我看到了满脸笑容向我走近的营长,是满头的白发。诧异的我无力地说完话,就抱着我们的营长也是放声大哭。
“好!你小子就是命大,我就说嘛,既然你活过来了,那就肯定是会说话的,不?还应该是会站起来走路的。”营长也抱着我泪流满面。
“营长,我已经知……知足了,我还活……活着。我们老一班就只剩……下我和向前两个了,我怎么能不知……足?他们都血洒战……战场,血染军装,连肉都找不齐全……呜呜……”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你小子不说话躺了两年多,现在终于醒了。好好地养伤,争取早日出院。”营长是轻轻地摸着我的背。
“解放,营长现在已经是咱们团副团长了,你还没有恭喜副团长呢?”刘向前对着我使脸色。
“恭喜……副团长。”我一句恭喜副团长后,随即就拉着苦瓜脸对着刘向前:“妈的,你不等……等于就是说我没向你道……道喜是不?”我还是狠狠地挖苦刘向前。
“营长,解放他又说我了……”刘向前对着营长是一脸的苦笑。
“哎!你们老一班,让我怎么说你们好啊!你活该他说的,哈哈,我走了,今天团里还有事情安排,解放,你安心养伤,我走了,改日再来。”营长表面是笑,但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留着泪走的……
- 哇,好多字2011-06-06 1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