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似生活
就是个闹钟也有休息的空闲,可他却从来没有闲过,六年前至今都是如此。他常常烦闷,觉得自己不如狗呢,总是拉紧了神经前进,想停下来都不行。成功是每个人的追求,却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累。从村头残桥上,他凝视河里的浮藻,水底的鱼儿一摇尾,浮藻便动动笑脸,露出酒窝来。他便想起自己追了好多年的女孩了,一阵酸楚漫上心头,他的眉头急在一起,若撞头的火车。六年前他从青岛回到家里,一头的长发披肩,嘴叼个烟。打工半年,一个子也没有落下,他爹觉得丢人,在他到家仅仅一天,就把他送到一个冰糕厂工作了。本来在青岛挺好的,一个月三百块工资,还管吃住。虽然说每天都至少工作十三个小时呢,可他能养活自己,还蛮不错的。再说了,服装厂哪里有工作时间少于十二个钟头的呢。在这里不仅能学到手艺,而且还有可能找到个媳妇儿。谈个媳妇儿,能省好多钱呢!
服装厂里女孩多,因为老坐着,个个屁股愣大,都是生孩子的好胚子。他们老家娶老婆都拣那屁股大胸脯撑张的女子。他爹当年选媳妇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找得他娘,才有了他。可是他不喜欢屁股大的,他说,肥嘟嘟两大块肉缀在后面,走起路来一摇三摆,跟他们家猪圈里的那位没有什么两样。他心疼瘦小的女子,这能勾起他大男人的保护欲。他在服装厂里三个月,愣是半个女子也没有捞着。一是他把心放在天上面,二是他长的也的确疴骖,一张玉米饼子似的脸,哪里有女孩会多看他一眼呢?再说了,他要本事没有本事,要钱一狠心也掏不出二百块人民币来。所以爱情就像和平对于世界来说,是追求中的事儿,渺茫的很!
他在厂子里时,结交了俩兄弟。一个叫咸伟,黑脸高个,有一条弹簧似的舌头,有指鹿说成马的嘴功夫;再一个叫付伟,白净的脸,个儿仅差咸伟,胳膊上用烟头烧了许多疤,那是道上的规矩。
三人臭味相投,午夜在楼顶,置脾酒一箱,白酒三瓶,小菜四碟,高香三根,灰炉一盏,香烟数包。在星光下,对天起誓,学刘备三人桃圆结义了。他是老三,咸伟老大,但付伟却死不答应做老二,说老二另外的一个意思让他有羞耻感。老大咸伟说,去你妈的个蛋,你每天用你的老二干你女朋友的时候,羞耻感那里去了?有些人干得坏事,却让别人说不得,这他妈的是虚伪!虚伪是什么,懂么?虚伪他妈的就是肾虚加阳萎!老大的声音很大,把厂长吵醒了,她在楼下好一阵臭骂,还说要在第二天开我们的批斗会。老大显然喝醉了,对骂上了。这时付伟才答应作了老二。
那天风和星丽,万里无云。他们三个就在星空下桃园结义了:有难同保懈M恚磺笸晖丈笸晖账馈7傧憧耐芬谎簧佟A硗庠谧蟊勖扛鋈硕加醚贪烟塘巳霭甙蹋源宋ぃ幢砣烁蔚ㄏ嗾铡?上д庵忠迤换盍艘灰梗捅怀Сつ鄙崩5诙煲淮笄逶纾悄套颖饶膛5哪袒勾蟮呐Сぃ惆讶磺氲搅税旃摇?/p>;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厂长很生气,坐在椅子上,两堆奶子一起一浮,鼻孔喷气,嘴说了,你们昨个晚上,谁骂的我?说!不然,全部开除!他们三个本来是坐着的,听见开除后,唰!全部起立了。老大说,不是他,因为他一直在喝酒,没有时间;老二说,也不是他,他忙着吃菜呢,更没有时间了。厂长看了看他,他心里嘀咕着:我当时在放屁,这算不算没有时间呢?但也没有别的,他就说他放屁呢,哪里有时间理厂长呢?厂长觉得他说的最在理,酒可以不喝,菜可以不吃,这屁怎么可以不放呢?人不放屁天诛地灭!所以厂长坏疑是老大干的,她熟悉老大那插了油似的嗓音。
老大急了:厂长,老三不把你放在眼里啊!厂长问:老三,他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老大:您想啊,他宁愿去放屁,也不乐意去理您,他哪里看得起您呢?厂长晃了晃胸前那两砣肉,一拍脑门:对呀!在他心里,我连个屁都不如啊!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回家吧!老三急了,他可不愿意这样回家,因为没有钱啊。在农村,没有钱回家,能让人笑话死了。就解释:厂长,从人性上来讲,每个人都会把别人当作不如屁的东西。看在人性的面子上,您给个机会。我保证下次我就是憋死也不放屁了,首先理您,可我不放屁就会骂人阿!厂长啊,从如今社会来说,人只有放屁的时候才会得到别人认可,不放屁的人寸步难行啊!厂长是一个更年期的老女人,对此不屑!大笔一挥就把他赶回了家。三个月的工资就给了一百块的路费。他一直很不解义气和屁的关系,直到被厂长踢出门后,他仰天长哮:他妈的个避!原来义气就是放屁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走出服装厂的大门便是一条大马路,每天车水马龙繁忙的不得了,他站在路旁,背着他的包,一脸的秋色迷离。来来往往的车辆卷起一阵阵黑风,风里都是黑土沫子。这里本来是黄土地,工业的发达给人民改造了土壤以及空气的颜色。他吐了口痰,痰如死苍蝇般一个抛物线掉进了下水道。这是上午时间,太阳在层层黑雾中露出脸的轮廓。他决定回家了,虽然只有一百块。
家总是个好地方,在那儿你可以白吃白喝,可以任性耍赖;因为总是有两个傻瓜般的人对你不失去信心。
他觉得自己该回家了,因为自己受委屈了。可是没有想到,在家住了一天就进了冰糕厂。
他无所谓了,反正是一事无成的主儿,干吧!他后来回忆自己在冰糕厂时的生活,总会想起那么一个人,一个女的,十七岁的女孩,十七岁的女人。他说:“操!那娘们可真他妈的好看!你看那奶子,噫!透明的衣服下的内裤,哎呀!真他妈的好看!”他进厂第一天就对三奔说起这样一个女的。口水一滴滴掉进模子里。他喜欢上了她,她对他也很好,时常在吃饭时给他夹菜,因为她给每个男的都加菜。上班时候,他喜欢沉默着偷看她,看她和别的男的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冰糕厂里的男生都摸过她除了他,他不知道,但很心痒痒,夜里想着他做些浪费精力的事。白天见了她,呆呆看着。她便用眼挑他一下:“我好看么?”“好看,好看着呢!”他总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今晚上陪我去河边好么?”有一天,她问他,他点头如鸡啄米。
一个下午他心狂跳,暗想她让他去干什么,许多镜头进入脑海。
冰糕烂了一堆,主任骂他,他笑脸迎接,如中了头彩。
小河在厂子对面,有一路之隔;河里水清见鱼虾,岸旁树高召百鸟。时来细风,夹些水的清凉,草的清香,是个好去处。他之前经常来这里,与三奔,李强抽烟喝酒聊女人。
今天他又来到这里,换了件新衣裳,全部都不一样。天黑了,月亮刚刚从床榻爬起来,那淡然的光若人醒不尽的眼睛。他坐在预定的地点,心里一片轻雾,粉红色。他等着,思量该说怎么样子的话,才能让她欢喜。若干年后的他在朋友面前,说自己如一个多愁善感诗人,那天晚上等了张玉红二十分钟,心情却换了至少百遍。真他妈的是多情啊!
那天她~张玉红晚来了二十钟。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从来不说,只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女人是吃人的兽,我他妈的差一点就被吃了!”张玉红有一鲜红的唇,比六月的玫瑰还要红,还要艳。
第二天,他没有看张玉红一眼,只是干活。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呆呆的眼神涣散迷离。这天下午他便回家了。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他又想家了。家在一个小村子,五六百人,树木杂植其间,村头有小桥流水,流水旁是人家,这第一家便是他家。打小在河边长大,经常在这水里摸鱼捞虾。他在小桥上停了一会就回家了。他娘出去打工还没有来,只有他爹在家。那天晚上他们喝的面汤,吃的油条。
第二天下地干活,他爹说,好好混,老实些,学着机灵些,看能否在冰糕厂找个媳妇,听说那个地方的女家要钱少。他一一点头应下,心里一股悲哀之气升腾冲撞,心里想:完了!我这辈子是完了!是呢,农民就是再有能耐,你能飞多高?娶个媳妇儿,套上绳子拉吧!他看着眼前绿庄稼,不平之情升起。为什么我要这样子过一辈子呢?靠种地?不!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他第一次觉得农民的悲哀,身在农家却从不想以此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