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大陡沿

05-17 作者:金戈

情系大陡沿

钱朝铸

我祖籍肥东县西山驿,生长在和县西埠镇,所以对西埠及其周边的“天地人”都有着浓厚的情谊……

20多年前,出了西埠一里多长的“Y”型老街向西有条大路,走十华里左右就到了一个大山脚,山脚下有个叫“叶庄”的村子,我有位汤姓同学的家就在这里。过了叶庄继续朝西走须翻一座山。过了山口子抬头西望,满眼就是那郁郁葱葱山套山、山连山的山的世界了。若是春天,就能随时听到各种鸟雀的叫声,尤其是布谷鸟那“布谷、布谷” 的叫声最摄人心魄。眼力好的人,可向南透过氤氲的雾气看到在远天之下巍峨耸立的被称作“江北小九华”的鸡笼山。若继续朝山下走到达山腰时,便能看到一栋被绿树翠竹环绕着的具有典型的明清建筑风格的老房子。这个只有几间屋的老房子虽然不太高,但很有味道,它坐北朝南,白墙黑瓦,配有全木的槽窗和槽门,门楣上还依稀看到精美的木雕图案,只是早已由红变黑了,斑驳陆离了,但它仍给人留下一个古老的驿站和古老的客栈的深刻印象。它的左山墙上间隔地镶嵌着两三个拴马石,石孔都被磨得铮亮发光。它们的存在都虔诚地昭示着当年老房子的辉煌。它的门前有一个用红石片垒起的约有两间屋大小的场基,场基每天都被打扫得很光亮,从场基继续向西走有条一米见宽的石头路,约丈把远处有一个石板桥,桥下有一条自南向北终年流淌着清凌凌溪水的小河。顺着小河弯弯曲曲的河埂朝北走不远就到一个被红花绿树木包围着的小山村,它就是著名的大陡沿。

相传在明清时,大陡沿曾是古和州经丰乐镇(即西埠镇)通向“草窝子”、“善后集”直至含山县、巢县的一个著名驿站。它不仅能及时向各地传递着“抵万金”的家书和府衙公文,向过往的商贾旅客提供廉价的酒肉饭菜和舒适的住宿,而且还能向往来者出租骡马驴车,并能为往来者及时修缮车辆,提供洗澡理发等休闲服务。所以它日见繁荣,凡路过此地的人,都会留连忘返感慨万千,连距离此地有三十华里的和州城内的达官显贵们,也会特意利用节假日携妻领妾来此地观光旅游,至于那些文人骚客更是趋之若骛,都来体味山村情趣,聆听山风松涛,欣赏山姑俚唱,饱尝山珍野味……

大陡沿为何在不长的时间里衰败了,据西埠街的老人们说其原因大约有四:一是和州通向“善后集”和通向含山县的大路改道别地了;二是日本鬼子在这里烧杀掳掠实行了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三是这里是的土匪窝子,土匪强盗活动猖獗;四是这里曾大量流行血吸虫病,成了一个“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地方。好在解放后,国家加大了对这里的综合治理和建设,不仅在这里成立了血吸虫病防治组,全歼了血吸虫病,恢复了这里的元气,而且还建成了一个碧波荡漾的大陡沿水库和一个满目葱茏的国家森林公园。(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十八岁那年下放到原和县高关公社花园大队余村,当年为了省去块儿八角的客车钱,为了避免从西埠到“香泉街”绕“夹山关”过“高皇殿”经“陡山杜”翻“西岭潘”越“大金庄水库”等地,而经常一人独自从西埠经大陡沿直插余村。途中分别经过“大陡沿水库”、“光蛋街”、“寡妇桥”、“小陡沿”、“山周集”和“前山”等,在过“山周集”时,朝北还能看到“草窝子”和“花园戴”两个著名的村落。

当年我每次路过大陡沿时总想休息一下,因为老房子的主人是个已年过百岁的不知名姓的老太太。她长得很矮,没有一颗牙,嘴全瘪了。她穿着极朴素,四季几乎都是深兰色的家织布。但她没有一时闲着,很健康。她经常夸我母亲“贤惠”、“能干”、“肯吃苦”,因我母亲在西埠街上是个有名的“剪花画花老奶奶”,她为了养家糊口,还常起早摸晚到山里来挑柿子、贩葡萄回西埠卖,每次都是一百多斤的担子。我母亲特喜欢与她唠嗑,所以她知道我是西埠街上那“剪花大姐”的儿子后,就特别心疼我,总是慷慨地给我吃给我喝,还喋喋不休地埋怨“干部们”为何将十几岁的嫩娃子下放到山里来受罪?我也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奶奶,喊她“大陡沿奶奶”,并经常坐在她家门口的石磙子上拉一段《孟姜女》二胡曲给她听,总引来许多好奇的山民和过路人。不知怎的,她每听一次都激动一次,每次都是一边听一边翕合着那个空洞的瘪嘴,并乐颠颠地给人让板凳续茶水。听到兴奋时,她总要想法给我塞点吃的,如一团热山芋什么的。“大陡沿奶奶”身边还有个七、八十岁的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老妇人。她也特健康特善良。她有个四、五十岁的长得像铁塔似的儿子,还有一个与我年龄相当的孙子,名叫“广富”。他在西埠中学读过书,比我高一届。后来听说他们原来是一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多方组合的家庭,广富和他父亲都是被先后捡来的孤儿,俩个老妇人都终身未嫁——这里也许有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所以四代人能长久地和睦相处堪为奇迹!

2002年的中秋节与国庆节正好是同一天,我特意领着已在和县二中读高中的儿子故地重游,想给他来一次“长征”式的教育。当我们从和县县城赶到西埠街再徒步翻山来到大陡沿时,我的心就止不住地激动起来,虽然老房子已经坍塌了,看不到“大陡沿奶奶”了,但老房子门前那光滑冰凉的石磙子和那路面轧出车辙印的石板桥仍在,那桥下清清的溪水仍在汩汩地流淌着,那天高云淡的山光水色和那松柏翠竹间的鸟语花香还是那样醉人……

共 0 条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