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兰
午休后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洒进卧室,一直晒到床上。我立即把客厅的文竹、吊兰搬到阳台,让她们享受阳光的抚慰。
可是我又想起了我的兰儿,那盆被我冷落忽略直至化为泥淖的兰儿。
那是去年农历2月初的一个周末,千福路的入口处一个农妇吸引了我的视线,朴素的衣服,粗糙的双手,鞋子上粘着泥土和露水。显然她脚边的几兜兰草刚从深山里挖来的,虽然经过隆冬的凄风冷雪,却依然精神抖擞的探出了三两片新叶。挑选了两株健壮的回家,和老公一起摸黑去河堤找来肥沃的黑土,植进了精挑细选的景泰蓝瓷盆。呵呵,放在白色的电视柜上,果然是一处雅致的风景。
从此,我的日程安排便紧紧的:早上上班前,嗅嗅她的清香,看看她的姿态;中午,取缔了午休,端一杯香茗,捧一本《读者》或《箴言》,在阳台上与她共浴春天的风情;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洒水沐浴,喂牛奶和蛋清,然后轻轻的搬到窗外,让她接受夜风的亲吻和露水的润泽。
那段时间,满心里都是我的兰儿,待她远远超过了对女儿的呵护宠爱。她也每天带给我惊喜,渐渐地绿了,壮了,叶片舒展错落有致。20天后,抽出了长长的茎,嫩嫩的,透透的,像翡翠的玉簪。不!比玉簪更纤细修长更晶莹娇嫩。3天后,有了嫣红的花苞。看到新生命的蓬蓬勃勃,几乎幸福地尖叫。那天晚上,推开门,一阵幽香袭来,我迫不及待的扑向兰儿······不错,是她!她绽放了一串嫩黄的花萼,上边撒着金粉,张着小嘴向我盈盈的浅笑。这才知道“吐气如兰”“蕙质兰心”是这般境界!我不敢接近她娇柔的叶儿,娇柔的花茎,娇嫩的花片,生怕自己呼出的秽气会玷污她亵渎她。她是上帝赐予我的天使,我的孩子。
家里来客人了,他们也不无羡慕。自己也许是沾了兰儿的仙气吧,感觉莫名的高雅起来。但生怕客人要了去,或是伸手触摸,小心翼翼地站在兰儿身边,护着幼雏似的,样子很是吝啬。一直到9月吧,兰花儿开了一茬又一茬,芬芳了一次又一次。(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天渐渐的凉了,绵绵的秋雨抽打着,扭曲着,我的兰儿也开始深沉起来,完全没有往日的绰约风姿。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晴天,老公把她搬到楼顶去了,我也逐渐沉迷于网络里的虚幻。完全忘却了她,忘却了她在高处的不胜凄寒。直至春天来临,才想起去楼顶找寻。那是怎样的愕然啦!我再也不见她的芳踪,只剩孤零零的景泰蓝花盆。
2月22日那天,走到朝阳路立交桥的时候,我突然从车窗外看到一群卖花卉的农夫,他们的框里也有蓊郁的兰草。好想跳下去再次买来植上,可是车子一晃而过,我与她们又失之交臂了。那段时间正是黯然神伤的日子,想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此兰非彼兰,此情更非彼情了,泪雾立即蒙上了双眼。
是呀,人生的际遇何曾不是这样?譬如一段经历,一次邂逅,一段情缘,也许你曾经苦心的经营,小心的呵护,珍爱远远胜过了自己的亲人。可是又怎么样呢?渺远,陌路,连惊鸿一瞥的回眸也不曾留下。只有一捧泥淖兀自呈现在眼前,遗憾而落寞······也许,是我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她本是属于深山茂林,属于清泉水涧边的岸芷汀兰。她需要自然的风霜雨露日月浸润,不需要我的倾情照顾和百般眷恋。是我的一厢情愿惊吓了她,让她魂飞魄散香消玉殒。也许是我后来的漠然,使她孤寂了,萎靡了,愤然离去······总之,我无从知晓,只有写下这些文字来祭奠你,祭奠我曾经挚爱的兰。(2011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