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俭读评《心灵家园》
《心灵家园》读评
欧阳克俭
散文,是最为“母性化”的一种文学样式,大多文学艺术都能从中寻觅到自己的涓涓滥觞之源。可是,到后来其影响却远逊于小说,更差比戏曲和影视作品。然而,就其散文的写作者和受众面这“两极”来说,却丝毫不亚于后者,说是“世界之最”,也当不会有什么异议。
当前,从大背景来看,从事散文的写作者,较之从事影视文学的书写者来说,影视文学特别是迎合市场的媚俗影视作品及其写作者显然是最为“春风得意”的,赚了个盆满钵满。其次网络文学。这对中国文学,传统作家,特别是对传统文学构成了灾难性的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最先受到冲击的是当然是散文,还有诗歌。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散文这种文学艺术样式要想成为一种“文化产品”,形成“产业”,较之戏曲、影视来说,无疑是望尘莫及的。换言之,散文极难实现其价值的“增值”,完成产品到利润的“角色”转换。这一点,也正是散文不被“资本”和“市场”青睐看好的根本原因。可是,散文创作并没有消亡,散文及其书写者一直坚定地在走着一条甘于贫穷和寂寞的艰难之路。散文永远具有最庞大的写作群体,永远不乏澄明纯净,不甘沉沦世俗,“若愚大智”的痴人。从古至今概莫能比。但是,散文等传统文学及其书写者的前景毕竟令人堪忧。
为什么会导致这种局面的出现?一是缺乏较高的专业追求,二是社会主流价值的导向和正确引领的缺失。当下,正处在一个“泛文化”时代,乃至“伪文化”的泛滥。文化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捡到筐里的都是“菜”,无不打上“文化”的招牌。在这里边,我们的许多文化人,往往不是始作俑者也堪称“元凶”,至少也算是最为积极的“帮凶”类。这种现象和结果十分可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们的“文化”和“文学”的社会功能是什么?是为了提升一个“社会人”的心灵价值,在于它对“丑”的东西进行揭露和鞭挞的同时,对“美”的东西进行肯定和褒扬,体现人性的价值和人性的高度。
因此,这让我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每一个写作者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除了要敢于担当大任,勇于社会担当,以身作则,坚持较高的专业追求,不向世俗文化献媚乃至谄媚,带好“书写之头”外,还要做好文学社会主流价值的导向和正确的引领工作,坚持中华民族的核心价值观,以此影响我们广大的书写者和阅读者,使文学最终回归文学本身,而不是委身于金钱,最终在市场中坍塌。
以上,是我面对一部当归于散文范畴的《心灵家园》时,首先想到要说的一番话。
杨玉平君的《心灵家园》,2007年11月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由于我自身的疏懒,也生怕愧对了这个凝聚了作者满腔心血的集子,便一直有愧着玉平君的期望,心愿未了。于今,四年过去,该书再版重印前,玉平君将这部稍作文字和章节修改,并对其中的一些图片作了调整,还重写了序言的《心灵家园》再次送到我的桌前,让我倍感必得提笔写点读评的情急。于是,便有了这篇小作。
地域性特征
从江是黔省开发较晚之地,1941年才建县,1964年才通车,是全省最后一个通车的县。2002年,该县月亮山区的光辉乡才通公路,是全省最后一个通公路的乡。但是,正如玉平君在《心灵家园·自序》中所说:从江却是一块令他魂牵梦萦的土地,他在这块土地上整整生活了20年。二十世纪90年代中期,我最早认识他就是在出差从江的时候。那时,玉平君给我的印象是:为人诚恳厚道,处事干练、执著务实、严谨自律。其时,年纪轻轻的玉平君就已经是从江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了,后来又到了一个乡镇里当党委书记,继而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进了县委常委。再后来,就是现在这个职务——黔东南日报社副社长、副总编辑。
玉平君较早地做了行政官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写作者。可是,20年来来,玉平君一直在从江这块土地上的“乡村行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他苦耕的时刻,每当人们欢乐的时候,正是他徒步田野作业的时节。“从东部的丹阳侗寨,达西的加牙苗寨;由南部的瑶寨秋卡,到北部的侗寨增冲。”顶洞侗寨是明洪武年间“阳洞长官司”的故址,小桥、流水、古道、鼓楼、井泉、庙宇、古墓、古碑等文化遗存,昔日出身大学士的两位同胞孟氏兄弟,乃至解放后职任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梁旺贵……一个个鲜活的人与物,在作者的笔下,站立起来,让人想见这里原来曾经拥有过的人文盛世繁华。往洞、高船、增盈、孔寨、贡寨、朝利……不管是哪一个侗寨,都毫不例外地矗立着参天的古树,竖建着雅致的鼓楼和风雨桥。举眼望去,一栋栋纵横交错的小木楼,呈现出鲜明的侗族建筑的独具风格,特别是寨中直插云霄的鼓楼和寨前如虹卧波的风雨桥,成为浓浓侗族文化的重要标志……
礼节至高无上、秩序井然的坪寨“祭萨莽”活动;既保留了侗族的古典文化,同时又散发出浓浓的现代气息的陡寨“六月六”节日盛事;承载着一个民族的迁徙历史和生活文化的“盘王节”,在银潭过“相思节”的心理感受,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苗族村寨大歹人的婚姻观和民间自存的“婚姻制度”……
最是作者在写到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增冲鼓楼里立于康熙十一年的“村规民约”碑和“名扬百代碑”碑时,所引述的清乾隆、道光年间的碑文资料,让人读后无不为之动容。一方面,不仅让读者洞悉了南部侗族地区养“斗牛”的习俗源远流长。另一方面,也让读者读到了一篇人世间“为牛立传”的奇文。其时,当地村民不惜“不惮劳瘁,远游遍访”,最终在楚地小广以“一百四十五两五钱”重金购得一头“威武无敌,身大十八拳,角长一尺四寸,宽一尺五寸”,“最通人性,言语动静一切皆明”的“斗牛”。后来,斗牛不幸身染“时疾”,服药无效,祷巫不灵。牛既死,“众等目舌心伤……是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乃“荣殡其身,厝于寨尾牛眠之地,垒其佳城,竖其标帜”。并请文人为之作碑序流传后世,以期往来仁人君子,赞称其“没世之德”。侗族民众淳良风俗积善如此,“人牛关系”至此。这些都堪称我们研究有清一代南部侗族地区社会学、民族学、民族心理学、民俗学,乃至碑文传序文学的一份十分珍贵的历史资料,具有历史和现实的研究价值,令人深思。
如果说:从江,一个远离版图中心的少数民族之地,千百年来“以歌舞传承文化、以服饰记载历史、以芦笙渲染生命、以斗牛张扬豪情,巧妙地将原生的民族文化、原始的自然生态和原貌的历史遗存汇聚在一起,创造了斑斓的原生态民族文化,构筑了一幅瑰丽的民族风情画卷。”这未免多少带有点文化人的矫情。可是,从《心灵家园》的字里行间里,却已的确让读者得出了这样的感受:从江是天底下最富人情味的一个地方,那里的各族人民普遍保持着“尊重自然、崇拜自然、敬畏自然的文明传统。他们以诚相见,和睦相处,共铸文明;他们勤劳善良,朴实无华,共写真情;他们胸怀坦荡,热情友爱,共建和谐……”。这些,正是从江这块热土上的“这一个”,最多样、最集中、最富于原生态特质的“地域性文化”,触动着作者的心智,引发其笔力,并深深地烙在《心灵家园》里的“地域性特征”。
民族化价值
作品民族化的终端,体现在作者在书写中状写一个民族的生存生活状态、精气精神和民族历史、民族文化都必须是独特的、活生生的,皆是以一种毫无掩饰的情状书写一种亲历性的人、物、事,当然也包括作者自己的心灵,正所谓“详尽自己也入微别人”、“窥觑过往也观照当今”。
世居民族近20个,是一个苗族、侗族、瑶族、壮族、水族等多民族聚居的地方。文化“多元共生”是其典型的“个性特征”和“民族化价值”。现代民族生态学的基本观点,原则是“理解自然,理解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尊重自然过程。”纵观《心灵家园》一书,作者结合山村自然乃至物化的景观特点和山乡落后闭塞的聚落文化实际,来寻找从江独特的“这一个”,以文学的视角来揭示其内在的美,把一个民族的愿望、民族的历史、民族的命运用民族的表现手段、思维方式、语言风格、心理素质和文化传统体现出来,这就是《心灵家园》作品的民族化,也是作者现代民族生态学文学写作“民族化”的价值所在,也是其一大亮点。
九子娘山下侗族陡寨远古时期“怕约怕英”凄婉的爱情故事及其“九子娘”的勤劳善良、劳苦守矩、教子有方、俭朴处身、和谐待人的美丽传说及其传统美德的教化故事;西山侗寨田底“问树”,孟主任关于县里对田底奉献香樟树修建北京“毛主席纪念堂”一事在修“献树纪念亭”时对该村所持偏见的埋怨;高增寨里200多年前的古老木楼,其花窗雕刻的竟全然是一片古代江南农村生活的风俗画面;对瑶族“十二拜”和“祭雷节”(情人节)的婚俗再现;庆云百姓指认面值一元的“人民币”正面那位漂亮的盘长发女人就是庆云的姑娘的那种自豪感,以及庆云姑娘在外界的镜头面前,表现得如同经常接待贵宾的礼仪小姐一样的文雅举止;建成于清道光年间如今已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贯洞“石牛井”,用整块白玉石雕琢成的一头“石牛”,清泉从牛嘴里汩汩涌注入前面的水池,取水时直接用桶对着牛嘴便是。如此一眼构建精巧的井泉,其策划者和建设者们竟然是如吴万老、吴秀启、吴秀千、吴秀成、吴奶奶、吴万锦等一干土著百姓。“石牛井”旁边所建的“珠郎亭”,亭内四周的壁画更是再现了侗族史诗《珠郎娘美》中“珠郎”和“娘美”美好而凄厉的爱情故事……
野鸭节、乃尧节、吃新节、祭雷节(情人节)、芦笙节、苗年、盘王节、招龙节,生育许愿日……缤纷的节日;抬官人、吃相思、斗牛、抢鸡……奇异的习俗;侗家油茶、苗家土茶、壮家煨酒,鱼生、烧鱼、羊瘪、牛瘪、白切鸭,香猪、椪柑、冰糖柑、银杏、宿轴木兰、马蹄红杉、杜仲、荷木、榉木、楠木、木莲、白栎、木瓜红、九龙胆、独脚莲、七叶一枝花、蛇莲,狗熊、野猪、豹、狼、锦鸡、猕猴、长颈尾雉、百鹏、穿山甲、大树蛇、虎纹蛇,铜、锰、金、银……众多的物产;岜沙男人的鸟枪和发鬏、万卷画廊“吴勉洞”、灵动的花桥、雄浑的鼓楼、靓丽的服饰、悠扬的芦笙、铿锵的铜鼓、侗族大歌、蝉歌、琵琶、牛腿琴……以及“人人都是水灵灵的,要人才有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要水色有水色”,纯洁漂亮的台里姑娘;文明、健康、向上,没掺杂任何半点低俗的东西三百河裸浴习俗;干团侗乡奇特的“鼓楼抢鸡”婚俗、丹阳的“萨岁”和坪寨“祭萨莽”的古老活动;岜扒侗寨“大洞侗寨不会讲侗话,岜扒苗家不懂讲苗语”民族融合和文化相互渗透的奇特现象;陡寨保留了侗族的古典文化,同时又散发出浓浓的现代气息的“六月六”节日盛事……在对可以治疗和预防多种常见疾病并伴随瑶族人民生命始终的瑶族药浴的生动描述中寄予深情赞美;在银潭体验“相思节”后的的心理感受;从龙图侗家人的“抬官人”活动古老内容的“嬗变”和“翻新”揭示出独特民风民情乃至社会历史的变革;在对苗族年节活动和对翁摆瑶寨一班人欲期望通过药浴走上致富道路愿望的描述中透漏出作者对保护和开发所存的隐忧……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有关“民族生活”的叙述,“再现了一个地方深厚的文化内涵和良好的道德走向。”作者在这里通过对民族生存的“自然环境”的描绘和对民族发展“历史承续”的再现,反映了一种静态和动态双重的“美”和生活的“真”,在从江这个鲜明的地域里边凸显出生活、环境和美的关系下的一种鲜明的“民族文化”价值;在孕育于历史、植根于乡土追求的纯真、朴实品格中,获得一种时代的认知,感受到一种时代的气息,加深了读者对地域特质的审美印象,从而获得对作家的审美认同。作品所体现出来的这种“民族化价值”,是《心灵家园》写作上最具价值的地方,也是最有意义的闪光部分。
诗意的表达
《心灵家园》乃“十年磨一剑”。洋洋洒洒十余万言,六七十幅图片,是作者在从江这样一个“天高皇帝远”多民族聚居的地方,长期下乡调研、考察、指导工作的耳闻目睹、亲身经历、所见所感的真实采写和纪录。因此,这本游记性的田野调查笔记类的集子,虽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学性散文,却绝非缺少文学性散文的诗意表达。
“这是一个非常新鲜艳丽的早晨。翻腾着的紫色的朝霞,穿透耀眼的云彩,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道光芒;晶莹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草茎和树叶上,金子似的闪闪发光,润湿的黑土残留着玫瑰夜色的痕迹,田野中的稻谷好像顿然透黄了几分,百灵鸟的歌声如雨般漫天落下。此时,大地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明媚清新,正如光芒
四射的太阳,欢欢喜喜,照耀一切,祝福一切。”(《巨洞的早晨》)
“在去美娥果园的公路上,透过车窗环视四周,只见千姿百态,婷婷婀娜,一望无际的椪柑园里夭夭灼灼花满树,棵棵株株果压枝。它们有的像闪光的露珠,柔和飘逸;有的像耀眼的星辰,刚毅挺拔;有的像迎宾舞女,凝脂丹姿。先熟的,酡颜醉脸;还生的,带蒂青皮。阳光从高高的龙角山巅折射下来,把满山的椪柑、草地涂饰得异常艳丽。”(《醉在龙图》)
“平党的风姿,最让人怦然心动的除了和谐的生态环境外,要算那条曼妙与清澈的小溪。……这条小溪水完全是从岩隙中沁出来的清泉汇集而成,而且又处在这样一纤尘不染的幽谷中,故而饮之甘洌,观之晶莹。小溪浅显处,水光粼粼,河砾可数,哪怕掉进一枚钢针去,也不愁找不回来;水深处,一潭澄碧,清亮可鉴,云影徘徊,峰树倒插,即便是真有琼浆玉液,怕也难比它的温润清纯。”(《平党煮鱼》)
“几个小时过去了,太阳正往西边奔去,远处的天空及时被红彤彤的夕辉涂得五彩缤纷,忙碌了一天的瑶族同胞像渔翁收网一样满载回家,山那边牧童的笑声已越来越近,报时的鸟儿催得大伙手忙脚乱,小寨已渐渐地升起了缕缕炊烟,这座山寨的傍晚交响曲就这样开始了。”(《摆翁瑶浴》)
“一弯新月斜挂天际,微弱的月光更给小黄侗寨增添了一种令人遐想的色调,那些在白天看来密密麻麻且显得错落有致的翘檐楼阁,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墨黑的图案,你想象它像什么它就像什么。……刹那间,坐在对面那位水灵灵的姑娘大方的一声轻轻起调后,在座的十多位小姑娘接着同时发音,那优美的旋律瞬间充满了鼓楼,响遍了整个侗寨,如一条小溪潺潺而过。突然间一段女高音从溪流中跃起,一段女低音浮在溪面,彼此相拥相依,欢笑着流向您的心田……”(《小黄的夜晚》)
作者在景观意象的表达上,善于选择富有民族性、地方性和个性化的具象元素,大处着笔,全景勾勒,细部轻描,整体和局部有机统一,使整个景观具有立体感、通透感和人情味,因而呈现出阴柔之美、诗性之美。
在秀塘乡那个名叫杆洞的寨子里,与自学成才的“建筑大师”梁重山触膝摆谈交流杆洞博大精深的建筑文化所体现出的特点。特别是作者发现这个叫“杆洞”的侗寨,家家户户天天都拖地板;所有的巷道、人家,没有一片丢弃的纸屑,没有碰到挡路的残渣,没有闻到异样的臭味……不禁由衷发出:这里的卫生状况“达到了国家级水平!”的赞叹。
在停洞,作者向斗牛获胜的主人讨教择选斗牛的秘诀;与十多年未见面的学生在斗牛场边的汤锅店吃“牛瘪”;加勉乡党港寨上饮“苗家茶”,加榜喝壮家“煨酒”。特别是在雍里吃油茶,几碗油茶下来,作者竟意外地发现无论客人吃油茶的碗如何摆放,女主人都能分辨清楚,从不曾错乱过;雍里的与王支书甚至告诉他,吃油茶不仅提神带劲,还有沟通感情、凝聚人心等功效。不管有多大怨结,围着桌子吃上几碗油茶下来,问题就解决了,他作为支书经常都是这样化解村民矛盾的。这便是雍里,油茶给莽莽群山带来绿韵,给芸芸众生抚慰心境。
雄峻、翠绿,密林相映成趣,风是绿的,阳光是绿的,连人也都为这清澈的绿色所渗透了的太阳山,及其山顶带有神话色彩的白栎树;东朗乡天然玄妙的孔明山上的练兵场、饮水塘、花街、围墙、碑刻、哨营、关防等古战迹遗址及其村民保存的铜鼓、古代兵器和金银、珠宝等文物品和三国孔明“七擒七纵”故事的主人公孟获的神秘传说;顶洞侗寨“阳洞长官司”故址,小桥、流水、古道、鼓楼、井泉、庙宇、古墓、古碑等文化遗存;昔日出身大学士的两位同胞共母的孟氏兄弟,乃至解放后职任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梁旺贵……一件件鲜活的物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从作者的笔下站立起来,让人想见这里原来曾经拥有过的人文盛世的繁华。
显然,在《心灵家园》里,作者的写作已经从对生活的平实叙述转向了对生活和生命的诗意表达,由此引发读者的追问并进行一种哲学层面上的思考。
平民化意味
在《心灵家园》里,我们随着作者的脚步一路走过往洞、高船、增盈、孔寨、贡寨、朝利……这个面积不到300平方公里的古老侗寨群落,竟然分布着24座造型奇特的“鼓楼”和24座典雅别致的“风雨桥”,其中被列为县以上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就有16座(国家级1座,省级1座,县级14座)。这些大山深处的瑰宝,大都有百年以上的建筑历史,在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盘旋而行,或是依着如蛛网似的沟河逆转而进时,这一座座时而密集,时而稀疏地散落在群山之间的村落、鼓楼和风雨桥,我们所看到的是一幅幅如山花盛开,高洁而又斑斓的诱人画面。
而且,不管是进入哪一个侗寨,都毫不例外地矗立着参天的古树。一个寨子少则四五十户,多则三四百户,依山而建,傍水而立,密密麻麻。木楼的材料基本是当地盛产的杉木,屋柱粗大挺直,纵横成行,高矮不一的柱子之间用方形木条开榫衔接,房子四壁以木板开槽密镶,房顶盖的全是自造的青瓦。更奇的是,不论是建民居还是建鼓楼和风雨桥,也不论是在平地还是斜坡,侗族的建筑师们从来不用图纸,仅凭一个墨斗、一把三尺、一支竹笔就在半边竹片上就完成了这伟大的设计。
更有千年红豆杉王国——银潭“新米节”里在红豆杉“秋千”架上“荡”出的美丽爱情;三百河裸浴,人与大自然共生同乐,自然和谐中体现的人性张扬;岜沙人的“与树同乐”,占里人的“适度人口”理论,龙图人的现代乡村“城市生活”,巨洞人的“江上大歌”,翁摆神秘的“瑶浴”……无不是从江人民所创造的奇迹。
作者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充满诗情画意的优美景致,准确地把握了具有从江乡村景观特色的一些基本元素,哪怕只是一些零散片段的景观再示,无不显现一种诗意的表达,让人获得一种具有“天人合一”境界的个体体验。这正是作品为我们提供的美学和文化的价值。
整个作品里,还有许多“平民化”的记录与描摹。除了加勉乡党委书记蒙沧海、刚边乡党委书记蒋正才、家榜乡党委副书记黄海生、翠里乡黄书记和贾副乡长、斗里乡人大主席陈玉忠、增冲侗寨乡办公室主任小吴、斗里乡乡财政所干部潘玉林一干乡镇党委、政府的公务人员外,还有农村基层组织的负责人,如银潭的潘支书、陡寨姓赵的女支书、龙图的梁支书、伦洞村支书吴建勋和村主任、翁摆村委的邓贵胜主任、田底侗寨的孟主任,更有农村学校的校长、教师乃至平民百姓,如岜扒小学校长潘友祥、高芒学校凤成伟校长和他的妻子、停洞教辅站胡慎刚站长、教研员朱盛德、大歹寨的吴老师、大歹寨老潘你往、占里药师奶银姣、平洞寨62岁的侗族老人石文锦和小石妹、杆洞“宫廷式建筑”楼主蒙玉带、增盈寨将儿子结婚还不到一个月的新房让给客人投宿的侗家老人等等……
《心灵家园》让我们无时不生活在一种“平民化”的“节日风情”里。“从江一年四季几乎月月都有节日”,节日是展示一个民族“农耕文明”的一个最重要的平台:歌舞、服饰、竞技、赛事、饮食、娱乐、恋爱等各类传统民族民间文化艺术如生命之花葳蕤绽放。“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就是一方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生活情态和精神寄托之地。《心灵家园》所截取的20个乡镇30多个村寨就构成了从江“一方水土”特定的民族生活、生产和社会发展的长卷,同时,在思考和诠释中倾注了作者浓浓是生命情意,使读者在审美的愉悦中获得一种“平民化意味”和哲学层面上的思考。
可贵的治学品格和严肃的写作态度,使得作者在“平民化”的描述里不忘进行历史的梳爬,于写实的文字里不忘进行诗性的描述,使得文章显得活泼跳跃,再配以精美的照片,实现“文学、史学和美学”的互补,从而体现了作品的“平民化特征和文学性意义”。这是《心灵家园》写作上最为有特色的地方,也是最有生命力的部分。
同时,无论是写一个人,叙一件事,摹一件物,状一个景,作者往往只选择三两个自然景物,寥寥数语信手拈来,简洁、准确、清新、传神,无不投入心灵,融入切身感受与体验。“让我们看到了偏居一偶的苗族、侗族、瑶族、壮族人民自然从容、纯朴单纯的生活,感受到了他们的沉默隐忍、坚强执着、宽厚善良的性格与精神品质。”写作中,作者几乎倾注了全部个人情感,仿佛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习惯和偏好使然,亦或某种审美情结的外化。在乡间不断的“行走”中,时时见景,处处生景,事事因景,作家仿佛一刻也没有忘记充当“行走”中秀美景致的“形象代言人”,而且乐此不疲。总之,能够在不同的创作环境中从不同的角度自由描摹和雕饰,这得益于作者多年从事办公室文字工作练就的本领,也体现作者对景观趣味和美学真谛的苦心追求,找到一种灵魂的皈依。
玉平君在从江这块美丽而神秘的土地上,足足生活了20个春秋。在这7000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所见到的都是美丽多姿的精彩图画,遇到的都是和睦相处的感人场面,碰到的都是甜甜蜜蜜的欢乐景象;“天人合一”,“崇尚自然”的民族观念;“民族内聚”,“和谐宁静”的文化精神;“讴歌生命”,“歌舞生活”的民族心理。自然,催生了作者的一种急切的乡土情绪和“平民化”的表达,在对一方山水自然和历史风物人情的激情叩问中,成就了作者永远的《心灵家园》。
不仅成就了作者永远的的“心灵家园”,也成就了读者“大美从江”永恒的记忆。
- 审核通过2012-03-01 23:42
- 好久不见,祝好!2012-03-13 0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