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

天桥下，堆着杂七杂八的破烂，一位精瘦的老人正在忙碌地分捡着，这是他每天傍晚要做的工作。早上去捡，傍晚分好去卖。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一会儿就被规整得有头有序，捆扎得结结实实。他抬头看了看淡淡的阳光，离废品站关门还有些时间。他拿过那张刚才特意留下的报纸，撕下一小块，将剩下的折好装进衣兜，起身从挂在三轮车的布袋里捏出一小撮的旱烟末，均匀地洒在那小块纸上，很仔细、快速地卷成一个小烟卷，坐在有些温热的地上，点上火，有滋有味的地吸着。夕阳照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虽然没有正午那样的燥热，他还是假寐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唯有那忽明忽暗的烟火，证明着他的清醒。

这时，从桥上走下来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蓬头垢面，长发乱似牛毡，有几只苍蝇紧紧地追着他，上下乱舞。他却并不理会，眼睛不停地搜寻着路上的东西，他一会儿捡起一个烟头，咋巴两下，一看，没火，扔掉，一会儿从路边的草丛中拾起半个有些腐烂的水果，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他看见了那个老人，坐在地上正吸烟的老人。于是，他走过来，蹲在老人旁边，歪着脑袋，死死地盯着老人嘴角那快燃尽的烟蒂，傻呵呵地笑。老人也斜了他一眼，一股恶臭味顺风灌进他的鼻子。他蹙了蹙眉，抬手指了指前方，“去，到水管那儿，洗干浄了，给你烧饼吃”。傻子抬眼看了看老人手指的方向，突然快速地夺下老人嘴里的烟，没等老人回过神来，急急地奔向水管，拧开水龙头，扑嗤扑嗤地冲洗着。

“老头，你这整天辛苦的捡破烂，能挣几个子，”一个乞讨者一边用手将老人捆好的一撂瓶子捏得脆响，一边得意的指着傻子说：“还老施舍那个瓜子。”

“不多，还能挣十个烧饼吧！”老人打趣说：“不比你，在地上爬一爬，将健在的老爹老妈送进阴间，或者让他们得绝症，……噢，我说错了，看你坐在这小滑车上，敢情今天是你的双腿被车压断了？”乞讨者刚伸开压在屁股低下，弯曲了一天的腿，想伸展伸展，听了这话，悻悻地转身要走。迎面碰上傻子。只见傻子疯了般一下子将乞丐连人带滑车拎了起来，转起了圈，嘴里含混不清地哇哇乱叫。这时的乞丐也吓得面如灰土，不停地喊叫着老人：“我的大爷呀！快求情啊！快求情啊！”老人也被傻子的举动下了一跳，举着一块烧饼，使劲地朝傻子历声嚷道：“唉呀！我的小瓜瓜，快放下！快放下！有烧饼吃！”傻子放下乞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夺过烧饼，狼吞起来。趁此当儿，乞讨者慌忙地滑着车子溜之大吉。

原来，傻子草草地清洗完了身子，等着老人给他的烧饼，却看见乞丐将老人捆好的瓶子捏来捏去，就动了气，傻子知道，那是老人给他换烧饼的瓶子。

“以后不准打人，要不，就不给你烧饼了，”老人看着吃得带劲的傻子，教训道：“来，给我推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人一边哼着秦腔，一边蹬上三轮车，载着满满的破烂朝废品站的方向骑着，傻子紧紧地跟在三轮车的后面，憨憨地听着老人浑厚的老腔，他的脸上有了眼泪，也许，他突然想妈妈了。太阳只顾着傻笑，不小心掉进了西山凹里，却在不经意间洒了一路的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