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恩如海,滴水相报

08-17 作者:以笔写心

看着摇头晃脑的电风扇,我忽然忆起了一些往事。

我工作第二年的初夏,从县城买回一个座式风扇,三四十元。父亲喜欢的了不得。庄户人,每天都过着汗流浃背的生活,特别是夏天,酷暑难耐,仍然要去地里勤耕细作,永远有忙不完的活络。一回到家,洗洗手,擦擦脸,父亲就会坐在饭桌边,喝着茶水,看着电视,扇着蒲扇,凉快。

这个姿势,这个习惯,从我记事起,一直延续了下来。父亲的背总是湿的,有些时候竟有些斑白的汗渍,洗了不过几天就又斑白如初。 后来,我发现父亲的背渐渐的有些弯曲,在泥土和重担的刁难里,在岁月的蹉跎间,慢慢地瘦骨嶙峋。每当看着父亲用手摇动着蒲扇,默默地坐在那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神色里有些疲倦之外的无奈、黯然。心里禁不住有些酸涩,总期望买一个风扇,让父亲吹吹风,凉快一下。

那是我二十四岁的初夏,我终于买回了风扇。我为自己高兴,父亲也高兴得合不拢嘴。父亲很容易满足。我心里记得一笔账。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不是为了要像父亲兑现什么才记得那么清楚,因为账单实在是简单。

2003年, 工作第二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节,我把积攒的四千块钱,交给父亲买化肥。

我把同事结婚给的喜烟一盒盒的带回去,给嗜好抽烟的父亲。他每次都舍不得抽,总是抽自己亲手卷的旱烟叶。烟雾大,烟味劣,总是呛得父亲一阵阵地大声咳嗽。那些“大鸡”“八喜”之类的盒装过滤嘴,总要留着等叔叔们去我家玩时拿出来分享。(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004年冬天,我给爱喝酒的父亲买了一箱半斤装的绵竹。父亲乐滋滋地憨笑我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也是在这一年,我给父亲买了一台创维牌的彩色电视机。替换了父亲看了近二十年的十四英寸熊猫黑白电视机。总忘不了没安有线电视的那几年,我们爷俩不管天冷天热,不管身疲肚饿,总会去屋后抱着那根天线杆小心翼翼地晃来晃去。大声吆喝着“行了,行了”“别动别动”。

就是这一些了吧。实在惭愧。因为后来的两年,父亲又为我忙活了。订婚,买家具,结婚都需要花钱,父亲一一筹措。

在他去世的2006年,他赶集买好了花布,准备给他的未出世的孙子做抱褥。并把头年秋天卖的苹果钱还完帐后,专门为孙子存下了一千。他帮我置办好家,就步履匆匆地离去了,甚至未曾和我说一句告别的话。

想一想对他的孝敬,实在少得可怜。所以他的逝去,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年轻气盛的我不会关心他,一心在自己的工作上,很少回家,不知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事非经过不知悔,痛非尝过不知伤。再回首,阴阳两隔,甚至无法追悔,只有无尽的泪水。

我上学时的衣服,被母亲改小一些,父亲总不择新旧;我高中军训时的半袖衫,更是被当过兵的父亲视作珍宝,一直穿了近十个暑夏,布色斑白。甚至我的运动鞋,父亲也舍不得扔掉,鞋底钉上皮掌,鞋里垫上鞋垫,系得紧紧地,行走在山野田间。

以前读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什么感触。等到亲情的心弦一经撩动,却是刺心的疼痛。对待朋友,恩人,尚且是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何况父爱深如海,阔无边,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这种不公平的报答,已经是为人子的一种遗憾,倘若连丁点的回馈都不能实现,留给自己的只能是深深的追悔。

父亲为我操劳一生,我为父亲追悔一世,不能抵消,不能平衡,乐于何存,悲又何用?也许只有照顾好家人,才是对他老人家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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