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士论
忧士者若何?是常忧戚于颜色耶,抑或仅有忧情之士者耶?余之所谓忧士者,非有忧足以为凭恃称也,亦非有忧且为士者耳。纵古之可称忧士者余犹不以为其然也。
余之所谓忧士者,其忧必发乎于心也,其忧必有义。义者,忧之天下,忧之人民,忧之命运,忧之后世。其士必有能,能者,一曰爱国,二曰属文,三曰有志。非此无以为真忧士也。
若乎无以忧之天下,则事不关己而不为。无以忧之人民,则民之所艰不察,无以忧之命运,则盛衰之道不顾,无以忧之后世,则道德之光不厚。士何以有能者为真忧士?余之能者,一曰爱国,爱国之士,所以为国捐躯而不悔,知史而明理。二曰属文,属文之士,有文方能著书立说以导后世,属文必博文强涉,博文强涉者,其胸怀也大,其见识也超远。三曰有志,有志之士,不为一时之得失尽意,况有志者理想甚大,品节高雅,纵美色丝竹无以耽其意也,故处污淖之地犹能奋发自勉。
古之忧士者,楚有屈原,汉有贾谊、扬雄,三国之时有诸葛孔明,魏晋之际有嵇康、阮籍,唐之时有陈子昂、骆宾王、韩愈,宋之朝有欧阳修、王安石、苏东坡。虽古谓之忧士而吾不谓之忧士者,董仲舒、赵普之流是也。
忧士者不逞匹夫之勇,无孟贲之力。忧士者不窃一时之显贵,无李斯、杨素阿谀之耻。又非赵括、张昭夸夸之辈耳。或问曰:“然则忧士者何利于士焉?”
余谓之曰:“忧士者行为与思想合于道也,其利不言自明。余之所道,非道之所道,余之所道,其类乎儒家,儒家有道,因而儒者学而优者士,积极入世而功施万物,其利形如雨之于禾苗。虽被当世者所黜,出入尚思有朝一日能用矣,沉屈下僚亦勿忘忧国忧民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或问曰:“汝之所谓忧士者,足以当其任乎?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汝之所谓忧士者,与杞人忧天何异?”
余可叹斯人何其谬矣,孔子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意是使天下人民各安其道,顺其周礼,尽其职不越为不法之事而已,今世者可为耶?方今天下人民耽于享乐,多失其职分也,若长此以往,我中华人民不知其重任也,况今人不知其忧患,稍遇之苦难而不振者百万甚矣,又不知扬其所才,常欲鄙薄自身而甘于堕落,我中华子弟何至于此,呜呼哀哉!
是人之不欲为忧士耳,为忧士者,既因心忧而困己身,又因众人之鄙笑而窘步,盖原本为忧士者,亦多随其流俗不为之,凡真忧士者,又岂关切众人之菲薄流言?若真关切,恐其德之不厚,必时而学习以求奋进当其任也。凡真忧士者,心足以昭之日月,行足以为君子示范。怎肯下于世人,以世人寻常之追求论焉!故世之忧士常孤独而慎言,高傲而无友。与其志所同者,幸之者数十年有知己矣,不幸之者数百年而独矣,因而忧士与圣贤俱难求也。
或问之曰:“汝之所谓忧士者,是先关乎饭耶,抑先关乎志耶?真忧士者,境界虽高,然合于当世乎?”
问之者是不知忧士之所求也,忧士之所求者,犹如庄周所谓鲲鹏翱翔于青天也,忧士之所求,岂独乎己哉!忧士之所求,是孟子舍生取义之操行,忧士之所求,固合于世无疑也,然忧士何以常为当世者绝弃?盖恒于心,恒于心,故志有所不违,刀火加于身不变其初衷。当世者不知其所能,又无卓然之品德,又常惑于奸佞小人,因而忧士者欲全其所能而恩之于人民者更少矣,吾知忧士全其能者,惟诸葛孔明一人庶几而已。
余才学浅陋,作忧士论以戒之世人。公元二千零一十三年九月二十日深夜,通州居士王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