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途

10-18 作者:杏林鸿雁

天命已过,牙口尚好,然亦自知无龟鳖之寿。轨迹已定断无大富大贵救人于水火而搏伟名之机会也。昨天,吃喝拉撒睡,今天吃喝拉撒睡,明天也一定还是吃喝拉撒睡。故无需盖棺亦能定论了。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娘胎里什么样,没记忆;在两岁前什么样,也没记忆了,唯一能体会的便是出生后我就开始了“混”的人生历程。至少从三岁以后吧,就开始有了混的记忆了。 四五岁吧,去菜场看到一分硬币都堆放在钱盒子里,这么多硬币!诱人啊!于是贼心大发,抓了一大把钱就想跑,然而在营业员的断喝声中,我一分钱没拿着,反而吓得心跳的兔子似的。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贼不能干,做贼不快活。活过大半辈子了,我才知道:贼都不能干,你还能干什么大事?窃铢窃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忘了。

街坊邻居有混混如是说:“我是吃饱了等饿,睡着了等死”,于是我就把我这一生归结于色、吃、混、死四部曲了。根据数学上的约分原理,扒掉一切“多余的分数”,最后好像也就是色了。所以,我就以此来总结一生了。

中国人生气的时候脱口第一句话往往是:狗日的。我以为一个“日” 就是性的启蒙老师。你想啊,天天都能听到日来日去的,是人都会想这事咋回事了。

俗话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真理!我喜欢女人,从小就爱。不但爱,还喜欢恶作剧。一年级吧。上课没事就喜欢把手突然插入同坐的女同学大腿间。其实也没想啥,就喜欢看她做出的惊恐反应的样子。若是没反应的话,我再也不会这样龌蹉行事了。至于现今漫画表现两稚童互看互疑为何他(她)的那玩意和我不一样的事, 老实说,我幼儿园时都干过。记得有天我又故伎重演,同坐女生忍无可忍举手报告:“老师·····”我一听,吓坏了,要是说我摸她大腿根的话,那多难为情呀。“老师,他打我!”嘿嘿,还好,罪轻一等。突然感到难为情了,坏了,知道“丑”了,从此不再这样了,但心思却更加“邪恶”了······

这年头真好。除了大冬天,女孩少妇们简直就是花见羞:露腿的露胸的婀娜的多姿的令人目不暇接,一饱眼福且免费。路边有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人称“老混世”的,拄着拐杖行走。坐在路边看风景。每当有女人经过,他的头便行星围绕太阳般移动了,直到脖子扭转至极限再也扭不动了方才又木偶般地扭转回来。真真“老色鬼”是也,一点也不掩饰。这年头,啥稀罕事都有,说有雌雄骨灰分别做成蜡烛的,点燃后,雌雄蜡烛的火苗能自动靠近的,反之,同性则排斥。真是“死了都要爱”!(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年,女人大姑娘穿衣可严实了。也不记得从哪里看到的结论。说经济条件与穿衣的多少成反比。想想还真是这样。至少伟大的毛泽东时代是这样的。反正我记事时也就是白兰军绿色是男女通用的主色调吧。那时,别说露“沟沟”,就是露胳膊至肩能看到腋窝的,也是“水边良人”——浪!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虽说粗菜淡饭的,也渐渐地懂了风月了,知道喜欢女同学了。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罢了。上课的时候,自觉不自觉地眼睛一百八十度平移瞟着心仪的女生,好像这是常见的风景了。有时,上学放学路上偶遇心仪的女生,虽然内心急切地希望说点什么,但还是不自觉地低下头擦肩而过······

我那会儿男女生一般是不说话的。即便如此,内心也是热烈地盼望着能和女同学同坐,若是漂亮的女生就更好了。表面上,课桌还是画着楚河汉界的。有时逾越者是要吃苦头的。我最烦女生那种高傲的表情了:你若有啥事求她,眼角看你,握拳大拇指翘着往后指点:“后边呆着去!”

我清楚地记得初中毕业时最后一次走出学校大门时的场景:我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回首,最心仪的女生康琳就站在操场上唯一的大树边,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四目相勾,寂静无语,无限的情感似乎都在这死命的对视中,然后又毅然决然地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她,康琳,给我起了外号的:小鼻涕。可恶!那是一次野营拉练,也就是学军人走路吧。十多里路后来到野地做饭。我们都是三五人一组。只见我们组迅速地挖好了坑,周围围上砖头,架上铝锅,再点燃自带的木柴,不一会儿面条就做好了。那是秋冬季节,风嗖嗖的,热面条一激灵,鼻涕出来了。随手抹了鼻子往后一甩再衣服上抹了净手,嘴里抽吸面条的声音山响!

“哈哈哈!”银铃般地笑声!康琳正和一群女生站在一边观摩呢。看到了我的甩鼻涕的样子都嘲笑起来了。我又恨又羞,恨不能钻地缝了。幸亏我是数学课代表,加上有次“选美”被有幸被初选上,终于我还是自我感觉自己占了上风·····

那是1974年吧。我十二岁。军队文工团来选人。不知怎么的,我就被选上了。然后量身高,看腿型等,然后就再说了。我当时心情好极了。妈妈叫我打酱油二话没说扭头就走,脚底按了弹簧一般颠颠地轻快。家里穷啊,选上了我就有工作啦。冬天的西北风也似乎柔和了许多。

咦?多少天过去了,怎么小鬼晒太阳——没影啦?我也不知道为何落选。不过呢,从那以后我知道了自己长得还算不错,有点得意。我也知道康琳从那以后反正眼睛有意无意就在我身上了——当然,我也瞟了她的,否则秘密不知道的。能和她四目相对,心里也很是荡漾着青春的幸福。每次发数学作业本,到了康琳的面前,似乎有点心跳的。有时眼皮一翻,能清楚地看清她秀丽的眼睛。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的恋情。一次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的爱恋,一次这一辈子只能是大杨树下美丽的大眼睛少女画面定格的爱情。后来,大学实习时看到了她坐在图书馆学习,终于还是远远地看着,没有说话······

十五岁,我高中一年级了。恢复高考了。那时有句时髦的话“为中华重新崛起而读书”,而我恰在此时读了手抄本“少女的心”。说实话,按现今标准,这本《少女的心》根本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看了此文革第一淫书,好像我也没有坏到那里去。当然,青春的风情倒是被进一步“点拨”开了。时过境迁,我又恋上了同班一位同姓的女同学了。

她坐我前面排。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垂在身后,眼睛单眼皮,细长细长的,不笑自笑,不喜自喜,莺歌燕语,摇曳婀娜。最主要的,我和她同姓,有天然的亲切感。无论在班上还是在人多的操场上,我不抬头就能知道是她的脚步。为这事我琢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原来她的步姿与众不同。那是练过芭蕾的步姿——走路脚尖先着地的,腿直直地落地,风姿翩翩!我着迷了。

也许是前后座位关系吧,也许我是化学课代表学习不错的缘故,我还是能感觉出我和她之间微妙的情感的。常见的交流就是问她借笔用,其实就是没事找事想和她说话。最热烈的交流就是在她身后贴上活血止痛膏了,上书:“屁精王八贼”几个大字。她却浑然不知。等到她发觉并狠狠地责备我时,我心里那个痛快呀真是美妙!因为这样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可以听她说话,可以对她坏坏地笑。有时看她委屈地眼角红红的,心里又十分不忍······

记得有一学期她有几天没来。望着前排空闹闹的座位,我心里实在不知是啥滋味。又不好意思问,于是瞎想:她转学了?生病了?真是食不味甘。

一天,不知为何有点不愉快,四目相对,怒目而视。恰逢化学老师叫我给同学评分——化学期末考试,课代表对同学的打分有建议权的。我边走边挑衅地看着她,还微微点点头对她坏坏地微笑着。意思是说:怕不怕?小心我给你低分!当然没说出口,也不知她看明白我的心思没有。当然,她的化学分数嘛,还是超出了她的实际能力——我腐败地运用了我的权利。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电影院。低头,突然发现那久违了的芭蕾脚步,我知道是她!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我们分道扬镳了。因为她没考上大学,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我要被分配去哪个城市,因为那是身不由己的年代。我们手也没有拉过。没有表白的爱恋就这样随风飘逝了······

爱情上,我最后悔的是太看不起“小白脸”、“吃软饭”的人了。否则,傍个当官的岳父,我现在也和我的室友一样是董事长了。说起我这位董事长室友,我还真没发现他有领导才能。那是大学三年级吧。他是寝室长。负责安排室友值日。也就是轮流打开水。可是我经常晚上下自习后发现我的水瓶是空的。须知大冬天没热水洗脚多冷啊。于是说还是各自管好自己的水瓶吧。建议无效。这天轮到我值日。他叫我打水。我说:“我经常晚上没有热水用,怎么办?”就这点小事,他都处理不好,你说他有啥领导才能?傍了个当官的老岳父,还不是照样当官?

那是大四实习的时候,遇见了实习单位“头”的女儿。互有好感。只是知道她没有学历的时候,我就放弃了。现在我后悔呀,早年如果不那么倔,少点爷们气,傍上这个“平台”,说不定我也能飞黄腾达的。至于老婆嘛,等“翅膀”硬了,可以再换的啦。铁道部长刘志军不就是换一个老婆上一个台阶吗?你敢当面看不起他?唉,性格决定命运呀。

第一眼相亲,我说咱俩见过。其实是妻的眼睛我太熟悉了:单眼皮、细细的、不笑自笑、不喜自喜······ 和妻子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有点审美疲劳。于是常撺掇她:“求求你休了我吧!”其实是我想再来一段爱情的。但又怕背上良心债,怕妻子难受,怕她日子不好过。当然,日子还是恩爱地过着,因为夫妻早已变为亲人关系了。只是羡慕“一个茶壶配三四个杯子”的时代罢了。

某天,网遇网名“萍水”的,和我年龄差不多吧。没聊几句要视屏。还挺对眼,于是色上了。

“你长得蛮帅,你勾了很多女性吧?”

“哦,小老头了,能看出帅不帅?切!你真是老妖婆。”我回答。

“现在我更知道你此时此刻你下身巳不知不觉有异常感觉了,是吗?”

“老色婆!”

“你想看我么!?奶?还是?”女人进一步了。

“奶,像个老茄子晃晃悠悠的吊在胸前,是吗?”我逗她。

于是她不服气了,亮出了还算美丽的乳房······

“哈哈哈,你真是水边一良人也。浪!”我打出这一行字······

如今我也老了,也爱不动了,腿上原来浓密的黑毛现在也只有膝盖下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根毛了——这便是爱不动的证明。当然,像街坊“老混世”一样,对美女行注目礼还是可以的。至于有“名人”九十二娶了二十八的女人,女人的六十八的爹又娶了女儿老公十八岁的孙女一事,因为是名人,所以叫美丽的爱情。若我等侪辈也如此行事,保不齐背后有人指点:一窝混蛋、混蛋一窝了——见面咋称呼呢?九十二岁的女婿叫六十八岁的为爹;撅个腚,这个爹又得管女婿叫爷爷,于是女儿也变成他奶奶的了。哈······

我也终于懂了什么是爱情。其实就是“凸”与“凹”,混好了对槽了就成了一个“口” ,于是整天圈在一起了。至于又变为凸与凹的,那是粘合剂年久失修的缘故······

时常回忆了。想着和女生最后一次见面的画面,想着美丽的爱情,恨自己的虚伪虚荣,恨自己当时在电影院干嘛不表白,恨自己以为是个爷们就能闯世界,要是傍个“泰山”我也可以一路唱着过的。真希冀时光倒流,从头再来······

终于和初恋之一见面了。然而时过境迁,人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于是一切的美好都烟消云散了。终于不再想她了,终于夜里梦不见她了,她的脚步早已和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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