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10-21 作者:爱在枫叶下

每天早晨算好时间去乘公车,挤上公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把头靠在窗子上,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阳光一点点的暖起来,在这个秋末的季节里,有阳光的天气是如此的安静,美好,一天天就这么简单而安静的过着。

当林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靠在窗子上看着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偷偷瞄一下长相甜美的姑娘。听到手机响了,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林子欠扁的一张脸,懒懒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说话的不是林子,是林子的女友小美,小美抽泣的声音颤颤抖抖的说:“林子出事了,你能来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脑子轰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问:“出什么事了?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林子跟我是大学同学也是同一间宿舍的舍友,这家伙一进宿舍门就对我们说:“大家好,我姓林,大家可以叫我林子,呵呵”。我猛然地回头,说话细声细语,我还以为是个女的进错宿舍了呢,然后很尴尬的说:“呵呵,你好”。

这家伙长的帅倒也算不上,唯一的有点就是皮肤很好,很白很白的,女生见了他个个问他用什么护肤产品,或者是问他保养皮肤的秘诀什么的。因为这个缘故,他的女生缘特别好,每天晚上跟各种女生煲电话粥煲到深夜,导致跟他睡对头的老夏每到睡觉就一肚子火气,实在气急了就大声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从此以后,这句话也成了林子的专用术语,无论宿舍谁叫一声:“林子”总会有人接话道:“大了什么鸟都有!”以至于检查宿舍的宿管阿姨和别的不知内情的人经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我说,林子,你小子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只“鸟”?林子会装腔作势的说:“大人明鉴,小的我只有一只‘鸟’”,惹的我们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林子也渐渐默认了这个所谓的“专用术语”,他依然会跟各种女生大谈特谈自己胡乱编排的美容秘诀,我们都以他的这种骗无辜善良小MM的行径为耻。

他依然我行我素地约不同的女孩聊天,也依然有很多女生对他的“美容秘诀”相信不已。有一次,我问他:“那些女生怎么会相信你的美容秘诀?”他摆出一副欠扁的模样说:“不相信不行啊,因为我皮肤好啊!你知道当你处在一个成功者的角度上讲废话的时候,对别人来讲那也是至理名言,只要你稍微懂一点女生的心思,忽悠她们真的比做1+1=2还简单,知道吗?哈哈,还有啊,你让一个女生选是挂一科还是晒黑一点的话,女生百分之百都选择宁愿挂一科也不愿让自己晒黑一点的!”

我惊讶的问:“为什么啊?你怎么知道她们宁愿挂科都不愿意黑一点啊?”

林子鄙视的看着我说:“你喜欢女孩黑一点还是白一点?”

我茫然的说:“白一点啊!”

林子:“那不久对了吗?白一点才有人喜欢,女为悦己者容!”

我一下子叹服了他的理论,也一下子明白了那些女孩为什么会愿意跟他煲电话粥煲到半夜,唉!我心里为那些无辜受骗的女孩叹息一分钟!

林子除了到处宣扬自己的美白理论以便获得更多小姑娘的青睐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是开摩托车。高中打了一年工加上父母的资助终于买了一辆摩托赛车,寒假回来,终于开着自己的摩托车开始在学校里处处耍帅,他的摩托车后面经常载着不同的女生,女生尖叫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声一路轰鸣而去。

老夏是最受不了林子的人,平时不来往,老夏请客吃饭的时候,也是我做的中间人通知的。宿舍聚餐的时候,林子端着酒杯敬老夏,老夏都装看不见,不过林子一点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自己把酒喝掉,林子这一点好,心胸开阔。

因为学校禁止开车进入,尤其是开快车,为此林子受到过学校的处分,他在学校里收敛着,一开出学校大门又原形毕露了。我曾经坐过一次他的车,我再也不敢坐第二次了,下来车我的腿站不住的抖着,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劝他,以后别开这么快,容易出事。他哈哈一笑说,怎么着?害怕了?那以后不载你了,说着开车扬长而去。

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四年过去了,散伙饭桌上林子依旧端着酒杯找老夏喝酒,老夏这次一改常态的和林子喝完了杯中酒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互相拍打着,此刻用不着那些矫情的话,所有的不快就这么冰释前嫌了。

吃完散货饭,喝的醉醺醺的林子非拉着我蹲在学校的小河边说话,他呢呢喃喃的说:“我从小皮肤就这么白,我都怀疑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我就去问我奶奶,我奶奶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她当年伺候我妈妈坐月子,还在产房外面等着我出生,我还哭着不相信。小时候小朋友很少有人愿意跟我玩,他们都嘲笑我白,让我跟女生一起玩。后来有一次我用爷爷写毛笔字的墨水把自己涂的乌黑乌黑的,被我爸爸一顿打,我才接受了现实。可这就是我的皮肤,我没办法啊。”

喝多了的林子在我旁边呜呜的带着哭腔说着,我拍拍他的肩膀,他擦擦眼泪说:“后来我就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电视,看到了那些赛车的比赛,带着头盔穿着保护服,除了背后的号码没人能认得出来是谁,于是我喜欢上了赛车手,开始梦想买一辆赛车,去参加比赛!可是爸妈不同意,非说那很危险不让我去。”

“到了高中,我跟我爸爸打赌要是我考上了大学,他就给我买辆赛车,我一个人也拼命的打工,终于我买到了赛车,高三暑假我考了驾照,我觉得我开赛车开的很快很快才能让我有点‘男人’的感觉。”

那天晚上夜空很静,偶尔会从远处传来一阵歌声,也有告白声,大学毕业了,有些事情该有个终结了,比如说,林子,他小时候因为自己的肤色而受到的歧视,也让他在赛车上找到了“男人”的感觉,也听到他说“这是我的皮肤,我没办法”时候的无奈,体会了他穿着保护服戴着头盔的的自豪感,一切该结束了。

毕业后,林子开始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上班,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彼此忙于自己的生活而无暇碰面。偶尔打电话得知他交了女朋友,开始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二人世界,女朋友管着不敢再把车开快了,头盔都在家里落了一层灰,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走到我们都白发苍苍,可是上帝觉得这样结束不够精彩,于是……

我挂了电话,匆匆下了公车,坐上开往他那里的地铁。冲到医院看着满身插满管子的林子,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旁边坐着的是他的父母,我轻轻打了个招呼。小美把我拉出门外,边哭边告诉我说:“前天晚上林子下班回家,一路都开的很慢,到了十字路口,对面的一辆卡车为了赶红灯一路撞过来,林子一转弯撞到了路边的护栏自己弹飞了出去,他没戴头盔,就……”

我呆呆的问:“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小美擦擦眼泪说:“很不好,医生说伤到了颅骨,恐怕以后醒不过来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陪了他一天,到半夜,昏迷了两天的林子,最终还是走了。当我看到床旁边的仪器上的线变得一马平川的时候,我就知道林子回不来了。人生是个不断攀登的过程,原来太平顺的人生是种致命的毒药。

我打电话给老夏的时候,他在青海要往西藏走,他那边的风似乎很大,呼呼的听不太清楚老夏讲话,好像是在外面,也像是在车里。

我说,林子走了。

老夏说,走了?什么意思?去哪了?

我说,天堂!

老夏急急的问,怎么回事?

我说了一遍经过。

老夏那头大骂一声,我操他大爷,便开始大哭,我把手机挪离我的耳朵,因为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觉得很难受。

我们的人生就是让人绝望的吗?去云游老夏,回家结婚生子的老冯,逝去的林子,苟活在这个城市的我,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吗?曾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们的人生还有很久很久,虽然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忙碌着,一直见不着面,但是想念彼此了,就打个电话叫出来,找个烧烤摊撸撸串喝喝酒,这样挺好!现在看来却成了一种不可实现的奢求,我从未对死亡有这么深恐惧感。

我等他哭完,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夏那头,淡淡的说,不知道,以前觉得人生还很长很长,现在看来,我觉得我不想到死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还没看完呢?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着,我感觉自己心力交瘁,我不能停下来,我停下来就感觉生命被浪费了。

我说,好,你保重。

他叫住我:“哎,老七?”

我说:“额?怎么了?”

他说:“林子大了”

我回:“呵,什么鸟都有”

……

原创作者:爱在枫叶下, 微博:@田超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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