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残叶(小说)
(1)
虫子从枯黄的小叶榕叶片不情愿跌落下来,屁股拖着亮晶晶的丝。惨白阳光斜射,尘土跳着混乱的舞蹈。坐在门口的美美感觉一股冷风挠着肥肥的大腿,使劲往里钻。三个她从金水河老家带来的女人裸着半截子胸恹恹乱乱躺在沙发上,耍手机。“妈的,天冷了耍人都没了。”美美抱怨着,看看空荡荡的旅馆后院,孤零零趴着几辆灰溜溜的国产车,落叶在车篷打着旋,撒着欢。还有些刚挣扎着分离了树冠的叶子,得意洋洋左摇右摆。角柜的小电视声音沙哑,放着色彩斑驳的文艺节目,演员歇斯底里卖弄着,没换来喝彩,一口痰都没捞着。美美想到老家屋后那棵千年的核桃树也该一丝不挂了,竟然感到一丝惆然。她念的书断然联想不到落叶的诗意,脑袋却可以把那些红的,黄的,黑的,灰白的颜色石化。把嘎吱嘎吱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和感觉与佳园春酒店的猩红地毯做最相近的联想。佳园春是个好地方,十九岁的美美在那里学到了很多老师没教的知识。比如,其实不用劳动,自己白白的身体就可以换来钞票。
美美想到门前的金水河小蛇般蜿蜒流 水。河面不宽。没架桥的必要,村民用十几块稍大的山石按照脚板的意愿胡乱压了温柔的水流,用脚底厚厚的皮肉硬生生把碜脚的石头棱角打磨出了凹坑。美美每天蹦蹦跳跳从坑上跳过去上学,理想中金水河就是课本上说的河流了,大海不过就是下游拦起的水库,淹死过哑巴的独儿子和光棍老金的牯牛。听说里面出落水鬼,傍晚时分从黑黝黝的水里冒出来,挂在半边柳树的老疙瘩上,晃晃悠悠,是哑巴的独儿子。哑巴的儿子想把自己晾干呢。据说他七岁时候掉下去的,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吃饱了水分,成了秤砣,也不好晾干。
胡思乱想着。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无声无息的稳稳停在了面前。“来客了,美女们”。美美习惯性的对着几个女孩喊着。女孩们的慵懒还没醒来,司机皮条李的尖脑袋已经窜了进来。“有人没?”美美仿佛注射了鸡血或者吗啡,马上精神抖擞挺胸迎上,“进来选嘛。美女们,精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