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一条流浪狗的自述

12-21 作者:重来

真没有想到一年后我会再次的出现在宠物店。

宠物店的卷帘门被缓缓地卷起,我的心也随之的忐忑起来。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我将离开这里。因为在众多“兄弟姐妹们”当中,我确实太出众了。乌黑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身洁白的毛发光亮而顺,肉乎乎的小爪更是超可爱,宠物狗的一切诱人之元素我因有尽有。店门被推开了,我神经质地看着来人,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只见他移动着小步、转动着眼珠来回扫射着我们中的每一位,同伴们争先恐后地摆出各自的poss展示自己,“离开这里,被一个有钱人眷养”是这里每一位的心愿。最后这位绅士的眼神停留在了我的身上。我被他相中了。店主让他等一会,不一会儿,“妈妈”在店主的搀扶下走进了店里。她来到这位绅士跟前,只见她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在讲述着什么,是感激还是哀求我判断不清,还时不时地看看我,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一定是在向客人讲述着我的经历。笼子的门打开了,我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妈妈”俯下身子饶着我的脖子,最后吃力地抱起我,把我交给了这位绅士。

我被抱上了一辆车上,他把我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在车启动的一瞬间,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蹬”地站立了起来,双爪趴在车窗上,“妈妈”一手搭着路边的电线杆,一手在依依不舍地向我挥动着,霎时间我醒悟过来,这辈子再也不会与“妈妈”相见了。车子一个拐弯,挥着手的“妈妈”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个全身湿透的“妈妈”却清晰地重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就像是一粒一粒的小钢珠击在了我皮包的骨头上,阵阵的疼痛使我的双腿终于不听使唤了,任凭我怎样努力也无法挪动半步,我筋疲力尽地蜷缩在了一棵大树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低声的呻吟,我的体温在大雨的浇灌下慢慢地下降、再下降。混浊的目光下看见了我的同伴们一个个的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跟前而过。突然,一把雨伞被一阵风吹到了我的跟前,随后跟进的就是这位“妈妈”。她发现了我,顾不得去拾她的雨伞忙解开了外衣,将我轻轻地抱起塞进了她温暖的怀里,带回了她的家。而她自己却成了个落汤鸡。

她就像妈妈伺候儿子般那样用心地给予了我二个月的精心调理,我渐渐地康复了,心里我就用“妈妈”称呼着她。昨晚,“妈妈”把我托福给了一墙之隔的宠物店,希望她能为我找一个新的家,一个再不会让我过流浪生活的家。

正当我还沉浸在回忆中,我们的车在一栋别墅旁停了下来。我在一位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女士指引下,诚惶诚恐地进了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是一个遍地是书的屋子。你几乎在屋内的任何地方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拿到可读的书。我不喜欢书,溜达了几圈后,在一排“顶天立地”的大书橱下的一个拐角处“席地而坐”,警惕地瞧着女主人。她带着一副眼镜,梳着齐耳的短发,皙白的肌肤,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很尊重我与她保持的距离,时不时两手拍拍示意让我过去,我没有理她。我们俩隔着这个距离相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被“叮咚”的门铃声打破

那位绅士捧着大包小包进屋了。 “哇!”都是给我准备的,我的床、我的食粮、我的玩具等等,东西铺得满满的一地。女主人随手拿起“骨头”引诱我,我还是无动于衷。

我的“无情”并没有伤着主人,她站在远远的指着我说:“小东西,该给你起个名字了吧!”

“露露!可以吗?”她推了推架在高高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问道我。

我一听,好熟的名字啊!这是我一个流浪同伴的名字,不久前在窜马路时被撞死了,我没反应。

“那么,‘多多’,好听吗?”我真服了她,竟起些我死去的同伴的名字,“多多”是我们流浪队伍中,最小的一个,死于饥饿。

“巴比!”女主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亢奋地叫了出来。

“巴比?”在一旁的绅士好像有点认同。女主人说,在苏格兰爱丁堡的格雷弗里尔广场上有一尊巴比猎犬的雕像,是当地居民为了纪念巴比报答杰克的“一餐之恩”,为杰克守墓14年的感恩之举而设立的纪念碑。

在我流浪的生涯中,穿越过无数的广场,目睹了无数的城市雕像,不过真没见过有我们同族的雕像。“狗改不了吃屎”只是人类对我们群体的一种误解。我们与世无争的为给予人类愉悦而降临这个世界,在我们的字典里没有享受两个字,虽然我们的智商不及人类,我们的德性有失高雅,但是忠诚地一辈子“守着主人,与主人同甘共苦,至死不渝”的精神是人类所不可比喻的。她一定是读懂了我们,才会为我起这个名字。

我终于又有了自己的名字“巴比!”

“巴比”女主人对着我叫了一声,我摇摆了一下尾巴慢慢地向她走去。她一把抱起我,激动地用脸颊来回蹭着我的脸,她流下了泪。

她把我的床安置在书橱下的一个拐角处,她说这样她在伏案工作时能时不时的看到我,又尊重了我的选择,因为这是我一踏进这屋子“席地而坐”的地方。

我们俩的生活就此开始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那位绅士来这家了。她告诉我说,他是她大学的同学,出身豪门却一点都没有看不起来自贫困山区的她。在相同的爱好—--文学创作---—的“牵线搭桥”下,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在我来到这家的第二天,他就去美国攻读文学博士了。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我,一边摸着我的尾巴,一边告诉了我这些事。虽然语气始终如一是那样的平稳,但是从她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的并不是始终如一的鲜亮,时而也带有些许忧虑。

她最高兴的时光就数与美国的他进行视频通话。一通话就没个完,脸色顿时泛红晕,笑声顷刻高八度,肢体语言更丰富,和平时淑静的她判若两人。久而久之,我也能从她的表情上分辨出他的来电。每当他们在聊天的时候,我也会时不时地叫上几声,示意对那位绅士的问候。此时她会把我抱起来,并不停地饶饶我的下巴对他说道,你看“巴比”也在想你了,我们俩同时出现在了对方的视频中。

在她的生活中,除了他,她已经接纳不下任何其他的男人了。我们家偶尔也会出现陌生男人的到访。这些客人经常是带着鲜花而来,向我瞪着眼珠灰溜溜地而回。因为我吼叫着不让他们亲近她。每当客人走后,她就一个劲儿的夸我。

“你怎么就看得出我不喜欢他们呢?了不得,你真成了我的贴身保镖了。”

听见这些表扬,我就会俏皮地用小爪去踩她,然后跟她玩捉迷藏。

她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很少外出,经常熬夜。当她对着我,将竖起的食指放在紧闭的双层中间时,我明白她向我暗示她要看书或写东西了,我就静静地卧在她的脚下,甚至不敢大口大口喘气,生怕打扰她。我们俩一起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通宵达旦。

最近一段时间,她有点不在状态。坐在书桌前,不在看书也不见她敲打电脑键盘,她像是无所事事,偶尔暗暗地流泪,每当被我发现后,她就会抱起我,用我的小爪擦去她留下的泪。美国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电话了,即使来电话也是草草地说上几句就挂了。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也有过的一个家。

一年前,一位时尚的小姐把我从宠物店领回到了她的家。女主人也像那位绅士一样,为我买了好多东西,那天可把我乐坏了。我总以为,从此就有了一个安乐的家,三个月后家里来了一条比我更漂亮的狗狗,孰料第二天我就被她抛弃了,成了一条流浪狗。流浪生活是在人群追打、车辆惊恐、觅不到食、找不到水喝的饥寒交迫加恐惧中渡过的。要不是“妈妈”的救助 ,我也和同伴“露露”、“多多”----一样早已上西天了。

从不喜欢睡懒觉的她,这几天整天赖在床上,我怎么逗她,她都高兴不起来。看到一团一团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冒出,我也流泪了。这时我真恨我的父母,为什么吝啬地只给我这点智商,除了陪她流泪我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去安抚她了。

她的心情在向着更坏的地步发展,她开始厌食了。笑声不见了,动作迟缓了,脸变得消瘦了,唯有不变的是对我的爱。我的四餐,她一顿也不差的伺候着。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的为我添食、换水、清扫、带我散步。我们俩的交流一天比一天的少了,只是整天地抱在一起,终日四目相视。慢慢的,我也开始厌食了,再好的料理也激发不起我的味蕾。毕竟,我们俩已经相依为命的度过了四个春秋。四年来的默契,她知道我的厌食是在向她作无声地抗议,不希望她这样的折磨自己。看着我一天一天的消沉下去,她不忍心了,一周以后她终于做饭了,眼擒泪花地看着我:“宝贝,我们俩一起吃饭噢。”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几天我们就搬出了这个我已经非常熟悉的家。甚至来不及和我的“邻居们”告别。

新家出乎意料的小,也就能放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柜,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俩再也玩不起捉迷藏的游戏了。她坐在书堆上犯愁,也许在考虑我的床安置在哪里?我钻进了床底,伸出了脑袋,俏皮地摇着尾巴,似乎在像她示意:我可以睡在这里!她摇摇头,床底下是放书的地方。

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敲在水门汀的地板上溅向四方。她招了招手,我钻出床底跳到她的怀里,她用那早已湿透的脸颊贴着我的脸,“巴比!从今天起我们俩睡在一起。”我摇了摇尾巴舔了舔她的鼻子。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四年来她三贞九烈,秉持过着简朴的生活,努力地工作,等待着他早日学成归来。她已经出版了二本书,都没有告诉他,说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每当大洋彼岸的他取得一点成绩,她就会像一个啰嗦的老太婆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告诉我。现在的她又在被窝里啜泣了,我只能默默地为她祈祷,渴望读懂她的男人快快地降临,她是个好人。不要担心我的存在,当你来到她的身边,能使她恢复从前的欢乐,我可以悄悄地离去,我愿为换回她的幸福而再去流浪。这一天,我们俩一直睡到了夕阳落山。

一起床,她就带着我去散步了。我们俩向着夕阳落山的西边慢慢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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