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与丑恶同行---广州印象之一百五十一
好久不见禽流感的信息了,这个扰乱了人们生活秩序,不受欢迎的老朋友,一直在中国大地上徘徊,一有机会,就会出来捣蛋一下。今天网上登载,一月六日,东莞有名姓何的病人抢救无效死亡,广东又一次破天荒。在前两年全国沸沸扬扬的恐禽浪里,一直幸免于难的岭南,终于没逃脱禽流感的肆虐,交出了第一个牺牲者。
前一向时,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隔三差五,报纸上网络里总有新病例的报道,却被我们的意识自动摒弃了。在禽流感大爆发之后,零星的病例已经吸引不了人们的注意力了。虽然它没有像非典一样,由权威部门明确无误宣布结束期,但其起初的恐慌已不复存在。社会生活在浪尖上颠簸了一下,又有惊无险地平稳前行了。哪怕前几日广东宣布全省一律禁售活禽,菜市场里照旧鸡鸭成笼,买的人毫无顾忌,卖的人也喜笑颜开。
禽流感感染人类,并非始于今天。科学家根据保留下来的档案资料,已经确定西班牙流感实际上就是禽流感的变异。那是在一战快要结束的时候,夺去了近5000万人性命的一场流感,连西班牙国王也没能幸免。次年波及中国,自广州直至东北,由上海远达四川,蔓延广泛,北平警察患病过半,哈尔滨四成居民被感染,学校停课,商店歇业。上海也出现过两个流行高峰。
更远的年代由于资料缺乏,谁也不能断言那时有没有这种变异病毒的存在。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人类已经与禽流感同行了一个世纪。想来有点后怕,却也无可奈何。这个对人类生命有极大威胁的病毒就藏身在我们中间,随时会一跃而出,给我们以致命的一击。如今,人类已经掌握了对付它的各种武器,比如扑杀活禽断绝它的传播渠道,或使用一种叫达菲的药物治疗,却依然不能防止鲜活的个体生命,被它一个个无情地抹去。
禽流感病毒也是生命,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化学机器。凡是能新陈代谢、自我繁衍的都是生命。1946年诺贝尔奖的生物奖授给了温德尔.斯坦利,因为他和他的同事发现,病毒是由一系列复杂的生化物质组成,缺少实现生命的生化活动,即新陈代谢功能所必需的基本系统,不能叫生命。其对人类的影响,只能归类于气候、环境之列,于是放松了对它们的研究和警惕,致使禽流感或其它的病毒一次次卷土重来。
这代表了人类的短视,我们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否定了生物作为动物植物之外的第三种形式存在。难道寄生于宿主体内,以极快的速度繁衍和突变的物种还不能算作生命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也许这种生命,不是起源于六亿年前的寒武纪生物大爆发,但它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不会比动植物更短。科学研究得出的结论,我们人类受益于病毒很多。在漫长的岁月里,病毒直接在我们生命网络中交换遗传信息,成为我们基因组中的关键部分。
自然,有少部分病毒对宿主物种是有破坏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能引发各种疾病,包括现在的禽流感。但我们就能消灭它吗?答案显然是不能。越是低等的生物,生存能力就越强、变异就越快。当我们抓住它的脑袋,正在欢天喜地庆功的时候,它的脑袋说不定就演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尾巴。剁掉它的尾巴,它会穿上燕尾服,出现在诺贝尔授奖大厅,嘲笑获奖者。大自然创造出无数种生命,就赋予了每种生命的生存权利。除非它们自己走上了进化的死胡同,否则其它物种想剥夺是不可能的。如果在某一个地方清除干净了,它们就会在另一个地方更多的涌现出来。
这不是悲观,而是理性思考;这不是冷酷,而是进化的必然。如果没有生物收割者出现,即食物链的诞生,也不会爆发丰富多样的生命,有失必有得,这也为社会发展所证实。没有弱肉强食,资本主义就不可能主宰全球。没有亿万工人农民的牺牲,改革开放就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说一句题外话,在我工作的单位倒闭之后,一次与一位比较大的领导同桌吃饭。在那种场合,他丢掉官腔,推心置腹地说:改革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不牺牲你们牺牲谁呀?难怪张养浩叹息:兴,百姓苦。一个兴旺的时代,也是流血漂橹。
同理,没有那些倒在禽流感里的人们,我们如何显示生命的伟大与顽强?人类与病毒搏斗了整个文明时期,至今仍胜负平平。我们不可能彻底战胜病毒,病毒也不可能战胜我们,但最终它们还是要战胜我们,当我们年老体衰的时候,或者说防治机制失灵的时候,它们就是不可战胜的了。
学会与病毒同行,以良好的心态度过每一天,就是我们应当做的。正如我们还在与丑恶同行、与痛苦同行、与贪官污吏同行一样,限制它们的行为,使其不影响社会的正常秩序,就算是阿弥陀佛了,非要杜绝干净,还个朗朗乾坤不太现实。零容忍只是一种态度,而不是一种处事方法。当然,如果连态度都没有,就证明我们完全堕落了。
毕竟都是世间的匆匆过客,我们揣摩不透造物者的旨意,它创造出这些东西,究竟要把宇宙带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