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搁浅(之一)》
——致我的父亲母亲
一年,短吗?
短啊!短得时光触不可及,短得幻影婆娑着苍穹中的香囊……
一年,长吗?
长啊!长得岁月载歌载唱,长得记忆迷离了零星里的惆怅……
一年又一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那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嗅触到开在家乡尽头的槐花香了吗?
那是——
那是——
那是——
你们的儿子忽闪忽闪的守望!
——《守望》
转念间,一年的光景如同一次蜻蜓点水的跳跃,抛却了弥留的娟想,再一次把我抛锚到年终的甲板上。站在家中的窗棂前,我浏览着父亲从开始写诗以来的获得的一摞荣誉证书和几本属于他自己的书籍,刹那间,深刻地领悟到祖母那一份在他人面前谈起父亲的荣耀。关于这些荣誉与书籍,仿佛是源自她自己的笔端曼妙。那袭所向披靡的口吻,那帘像花朵一样绽放的笑颜,亦然似乎在谈论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只是,冥思,人世间,又有什么比自己儿女的荣耀更值得一对父母高兴的事情呢?原来,祖父母一直珍视着父亲向前迈进的每一步,同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总是把父亲的五本书和一系列荣誉证书放在客厅中最显眼的位置。
祖父告诉我,父亲圆了他的一个梦,一个文学的梦;我问自己,“我又能圆父亲什么梦呢?”
祖母对我说,在父亲三兄弟中,父亲是学历最低的,亦是文学程度最高的;我问自己,“你又有什么值得回家‘叙说’的呢?”
每当念及至此,总有一种怯懦的责难在歇斯底里,此刻,这种摩挲的情愫又一次深入血液,“啪、啪、啪……”,那是汹涌的血、羞赧的血、不知所措的血在千军万马的血管里秣马厉兵,顺而,又以万劫不复的姿态在苍白的面孔中浮现。然而,父亲对我的教育向来不会施加太大的压力,甚至在即将面临大学岁月的终端,他所谈及的也不过是,——“按你的想法做,何必要顾忌那么多!大不了,再好好玩上一年罢了!”
父爱如斯,我是一棵沐浴阳光成长起来的树丫,是一棵沉睡在馥郁土壤里的枝桠。在故乡的泥土粒中,冲破了霓虹灯的稚嫩,又以懵懂的瞳孔凝视着江北水城的未央间。至于这一年走过的风雨坎坷,上苍眷顾我的再也无法比拟上每一次周末的手机铃声的震荡。生生的彼端,因为有那一帘蜿蜒的熟悉的亲切的声音,才肆无忌惮地跨上了一座彩虹桥,从此以后,我的“随心所欲”有了依偎,我的“率性而为”有了依傍。不是源于年青的资本,也不是源于象牙塔的庇护,更不是源于成熟的圆润,而是源自我的身后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丰厚而沧桑,柔情而刚毅。
这一年,“故乡的白月光”温婉成一首流淌在父亲笔下的微型。我虽然能够直触到那一份不言而喻的激动,但是却无法契合漫长岁月里的孤独相伴、寂寞相依、以及纷纭往事的交叠。白月光,你是父亲年青时代的记忆,更是父亲二十多年来无怨无悔的付出。那一天,我迫不及待地要求父亲把这本新书邮递给我,至于其中的原由,并非因为我真正读懂了父亲那巧妙凝炼的微型短诗,而是因为在这一本泛着小鸟依人的书页里,我读懂了什么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撷取了什么是满载隗泽的鞭笞,更见证了一次短暂而漫长、灿烂而凄怆的结束。诚然,这并未结束,因为父亲从未说过自己就此作罢,或许,在知命之年过后,他会再一次执笔,浪迹心中的天涯,描绘印象里的日出。
其实,我并不关心父亲还写不写诗歌,因为,如今的他,和他的一路走来已然成为我心目中最美的诗赋。记得,暑假在浙江与父亲聊天的时候,父亲说:“我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职工,我把自己的人生看做一次次实现梦想的旅行,出书、写歌、做编辑……这些都是我人生中的梦想,如果真要让我做一个自我定位的话,那我就定位自己是一个梦想家”。梦想家啊!梦想家!是不是镌刻了梵高式的张扬呢!是不是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将近知天命之人的喧嚣言论呢!只是,父亲确实是在做一个梦,一个与他这个层次不一样的梦,一个被其他人甚至曾经家人眼中的疯狂的梦。这个梦,是他纵横的马,是他停靠的岸,更是他受尽“千夫所指”的责难,可是,却被他当作一种信仰在内心中嘶鸣,被他当作一种伴侣而终生厮守。在悄然间,酝酿的是在这一年又一年的轮回中,一次次批判成为了赞赏,一次次“不务正业”成为了“士别三日,当另眼相待”的刮目相看。
许多人说,即使父亲自己都说,他是幸运的,上苍不止是馈赠了他一份他人难以企及的语言天赋,又赋予了他常人难以匹配的勤奋,更赐予了他许许多多的机缘。在他的身先士卒中,我笃定了“天道酬勤”的真理,更参悟着“机遇永远只留给做好准备的人”。隐藏在痕迹里,许多诗评的文章说父亲的诗歌并不以华丽的辞藻著称,而是以整体的轮廓、鸿伟的架构和溢满的情意领先。可是,这何尝又不是在评论父亲一路驶来的泥泞呢!刹那的光环,对他而言,少之又少,寥若星辰。而他内心所磨砺的,所遭受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夜色晚唱罢了。至于其间的历程,纵然是他最亲近的儿子,我也无法体味其中的切肤之痛。
杨老师曾说,“国人向来重视开始与结局,至于其中的漫漫过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其他人不会知道,更没有闲情来知道”。关于父亲,关于他的梦,他成功了吗?他失败了吗?我并不想用这种卑微的词眼来诬蔑一段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征程。正像,一个真理让我深信不疑一般,“人生之路,没有对错,只有你亲自走过。所谓成功与失败,那不过是世人予你的标签,对自己而言,更应该在结束之日,守候一份无风无雨的淡然、一份顺从自然的坦然和一份不笑不哭、不兴奋不埋怨的泯然。”
渐渐地,我读着一位抒情高手的诗词,慢慢地,悠悠地,走进了一眼碧水蓝天的回望。可是,我却不得不佩服一个人的想象力,天马行空,云端长啸。贫瘠的故土孕育了纸醉迷金的睡眼,轰鸣的机械叫嚣一域的凄凉,然而,正是在这般际遇里,一篇又一篇诗稿瞬间成型。只是,人生注定逃脱不了生活的苦难,纵使在此端的寂静里,看到他那被思考煎熬的白发,听到他那被工作压榨得力不从心,我总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触。平庸的我啊,你能窥探到你的父亲因一个工作标题而绞尽脑汁的窘迫吗?
然则,无论我能否发现,我相信母亲一定会注意到,注意到他丈夫的背开始弯了,注意到她自己已经开始无法长时间操劳了。而唯一让他们忽视的是,他们谁也没发现自己,如今的他们,已经老了。老了吗?我想,他们是不会老的!这不是谎言,因为,父亲还会为母亲用半个月的工资来买一条裙子,像《他们最幸福》中的大军一般,一年又一年地为自己的妻子买最能表达自己的花边裙;因为,母亲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伴随他浪迹天涯,洗衣做饭。(可惜,这种游记天涯并非出于本衷,而是一种背井离乡的无奈)有时候,望着父亲和母亲,我猜想纵使被这个世俗思想所渗透最深的人儿,依然会执着这个世界一定有真情的存在。正像,我一直没有忘记的——每当父亲下班后,总会第一时间去接下班的母亲。那蹩站在异乡街头的男人背影,仿佛用等待千年的耐心在等待他衷爱妻子的到来!那么般柔情!那么般甜蜜!甚至,即便作为他们的儿子,我都禁不住去幻想父亲母亲在年轻时的浪漫。
痴想,这一生,父亲最幸福的事情绝对是遇到了母亲,同样,母亲最幸福的事情亦是遇到了父亲。许多人说,“母亲很年轻,不符合她的实际年龄“,可是,没有人能够知道,父亲可以用近千元为母亲买一套化妆品,却不愿为自己买一身行走江湖的行头!而当听到父亲在南昌紧衣缩食时,母亲义无反顾地去了南昌。在人生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想象,在炎热的伏旱季节一个女人需要忍受多么高的车厢热浪!霎那间,我真切地想请父亲母亲去唱KTV,去唱那一首被他们一直演绎的《最浪漫的事》!
而浪漫,又何止于父亲与母亲的感情呢!在大学的第一年,母亲告诉我,“要利用这段出去的时间带我每年去旅行一个地方”,如今,在大学即将完毕之际,我的脚印踏过了西湖、走过西溪、更见识了上海。同样,我依然没有忘记母亲在暑假游玩上海时的那一句,“等到你大学最后一个假期,我们去苏州旅游!”
只是,对我而言,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正像我曾写过的那般——有亲人的地方才有眷恋,有眷恋的地方才是故乡。因为,他们在南方,所以,我的“故乡”在南方;因为他们在我的心里,所以,我走到哪里,对他们的思念带到哪。
静悄悄,距离我那最亲近的人儿回来还有两三天,我的思念又深陷了一滩的混乱。在那一片茫然的眩晕里,我想起了卡尔维诺的一句话,“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和地面保持距离”,或许,正是处在这一咫尺与天涯的捭阖点上,我才要枕着滚烫的记忆来穿梭一年而过的怂恿,我猜,我还是无法将那对亲爱的人儿看清,看清他们的爱,看清他对我的爱,看清她对我的爱,以及他们对我的爱。只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在坚硬的石头上刻下,——
“这一年,你要记住!记住《两棵树》——
立在高原
光秃秃的枝 高举
整个冬天的雪
于 1.20小屋
- 赞!2014-02-04 13:44
- 静悄悄,距离我那最亲近的人儿回来还有两三天,我的思念又深陷了一滩的混乱。在那一片茫然的眩晕里,我想起了卡尔维诺的一句话,“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和地面保持距离”,或许,正是处在这一咫尺与天涯的捭阖点上,我才要枕着滚烫的记忆来穿梭一年而过的怂恿,我猜,我还是无法将那对亲爱的人儿看清,看清他们的爱,看清他对我的爱,看清她对我的爱,以及他们对我的爱。只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在坚硬的石头上刻下,——2014-02-05 0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