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们之二

03-28 作者:百年水车

我的同学们(之二)

——我们的“赵班长”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技校毕业工作两年后,单位同意我半脱产进修财务会计专业,于是我考进了贵州省银行学校,学制三年,白天上班,晚上或双休日上课。

同学们来自全市各行各业,因为是成人学校,年龄差距较大,有为了退休之前评职称需要而读书的五十岁左右老阿姨,有刚参加工作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三年时光,同学们从陌生到熟悉,从相识到相知,结下一生难解的情谊。

赵渊强便是那时读书的同学之一。初识赵渊强是因为他的军大衣以及他的笑容,天气还不是很冷的时候赵渊强就穿上一件军大衣早早地走进教室,看见同学进来总是笑着打招呼。赵渊强个子不高,眼睛不大,头发留传统的偏分,还算帅气,初中毕业后顶替父亲参加工作成了遵义监狱的一名车间工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相识之后,赵渊强在厂里一室一厨的单身宿舍便成了我们相聚的“乐园”——一个简易的电炉,一口铁锅、几个小櫈围成一圈,喝酒、聊天、然后去厂里的澡堂洗澡。那时候交通不便,酒后三五个同学睡在一块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记得有一次我去电炉上揭锅盖,被漏电电了一下,也不说话,徐进还以为是有点烫呢,说了一句,“有好烫嘛”,边说边去揭盖,结果被电得将锅盖丢出去好几米远,呵呵。

年轻的时候我们也贪玩,但很节俭,量入为出,是决不会开口给家里要钱的。去赵渊强那里,一般都是要带点下酒菜,喝他自己用粮食酒泡制的泡酒,实惠而爽口。在赤水河边被“端碗”熏陶长大的赵渊强那时酒量大,总用“火一般的热情”劝别人喝酒,经常是把我们喝倒下后他再乐呵呵地清理残局,打扫卫生。

何明义是个大块头。好几年后,有一次去老大哥何明义家里喝酒,那天不知什么原因赵渊强喝着喝着不喝了,酒量本来也很好的何明义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一个不喝,一个很劝,最后何明义硬是将杯中剩下的那点酒从赵渊强的头上淋下,从那以后,赵渊强不再“火一般的”劝别人喝酒了。

时间过得真快,临近毕业,在赵渊强、吴金玉、周文林等同学提议下,我起草了一份成立同学联谊会的倡议书,周文林任会长,赵渊强、吴金玉(兼出纳)任联络员。之后,每位同学便有了一本带证照的精致的同学录。同学录中的信息由“硬笔书法家”徐进一个人书写完成。

毕业不久,赵渊强恋爱了,女朋友唐云红是老大哥何明义介绍的。何明义要比赵渊强年长十多岁,给赵渊强介绍的女朋友是他的老街坊的女儿,自小看着长大,称呼何明义为“何叔叔”。为此,好长一段时间,同学们总开玩笑要唐云红也叫我们“叔叔”、“嬢嬢”,直到赵渊强结婚以后才没有再开这样的玩笑。

当然,唐云红称呼何明义只能叫“何叔叔”,各叫各的罢了。

记得有一天中午,我和徐进去赵渊强那里,只见门窗紧闭,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以为赵渊强在午睡呢,敲了一会门,门开了,赵渊强涨红着脸满脸堆笑地说了一句,“我在沙发上睡觉”,进得门去,只见唐云红坐在床边,脸也红红,表情极不自然。

后来,“我在沙发上睡觉”被我们笑了好久。

财务中专毕业后,赵渊强又取得了大学专科监狱管理专业的文凭,由于种种原因终未能转干,随着年龄偏大转干的事就彻底地成了泡影。单位多次叫赵渊强回财务科上班,由于干部与工人工资收入差距较大,赵渊强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到组织”的想法。

赵渊强结婚不久,恰逢国有体制改革,监狱系统工人的工资越发低得可怜,已是车间“副主任”的赵渊强下班后做起了兼职电影放映员,为周边的厂矿、学校和乡村放映电影,每场赚取二、三十元的报酬。有一次,赵渊强到离我单位不远的红光小学放电影,我去陪他,听说我过两天要去武汉学习,硬是在我去武汉之前将他那件压箱底的皮衣给我送了过来,说是武汉比遵义冷要我一定带上。时值十二月份,学习之余,几个学员相约去登黄鹤楼,江风狠劲地吹在脸上,打在身上,那件皮衣却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暖意。

后来,电影放映的“生意”越来越清淡了。为了撑起那个家,赵渊强办理了内部待岗手续,拿着几十元的待岗工资一头“闯”进了市场,先后在遵义火车站做过联防队员、私人的小铁厂打铁、玻璃厂清洗玻璃瓶、汽车修理厂当学徒工,甚至“研究”过几天菜谱后结合自己的厨艺应聘到遵义农校做了一段时间的掌勺厨师…,那时候我在单位的纪检监察审计部门,每次去赵渊强工作的地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在工作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滋味。而每次赵渊强总是乐呵呵的要我等到他下班以后去他那里“陪他”喝点小酒。有一次去他那里,正好赶上他和别人共同买的一车块煤送到,刚下班回家还未换下工作服的赵渊强带着我和他的一位朋友硬是打着手电将那堆块煤收拾妥当才得以休息。他那朋友打趣说,“赵哥可以嘛,把纪委书记都叫来帮你搬煤。”

学了汽车修理之后,赵渊强考取了汽车驾驶执照,后来成了一名职业的出租车驾驶员。十多年过去了,按赵渊强的话说,他现在就是一本历史名城遵义的“活地图”,说话中加重了“历史名城”语调,透出一种自豪。

靠吃苦、节俭、努力、辛苦并快乐着的赵渊强一家住进了一百多平米的小区房,小区房离遵义医学院附属医院只有两站路,只要同学或者同学的父母生病住院,赵渊强定会抽空拎上他的保温桶出现在医院的病房,送上他煲制的靓汤。

不会忘却,徐进出了交通事故后,赵渊强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找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徐进后,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安排着,接下来两口子整整招呼徐进十多天,夫人唐云红硬是一滴一滴的将煲汤喂进徐进紧闭的口中…

二十多年过去了,赵渊强认真地履行着同学会成立时“委任”他的联络员职责,哪个同学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赵渊强,之后,赵渊强便开始给每一位同学们发信息、打电话,按他的话说,要做到“一个都不能少”。难免“忙中出错”,每次收到赵渊强发来的信息,总会发现有别字或标点错误,我回信息的时候也爱善意的调侃他一下。

“班长,信息收到。‘酒’少了一横,是不是被你放进酒缸一起泡了?”多年过去了,同学们常开玩笑说,赵渊强就是我们心中的“名誉班长”,享受“正科级”待遇。

赵渊强常说,“同学之情贵在真”。同学之间交往,“钱”只是一种表现形式,“情”才是永恒的内在,只要是同学的事他都力争做到有事必到。

目前,社会上的“人情礼金”动辄几百元至上千元,我们同学之间的“友情礼金”从最初的三、五十元到现在的二百元,坚持每次每位同学一致。同学间的每次聚会却是那般的亲切、和谐、快乐!

十多年的出租车生涯,赵渊强凭借一双“聚光”的“眯眯眼”,在流动的城市街道中,偶尔会“巧遇”由于各种原因和“同学会”失去联系或毕业之后便长期“潜伏”的同学,蒯斌、朱佳秋、余跃、叶彭英、刘艳等同学又相继回到了“组织”的怀抱。

同学中有几百上千万的“老板”;有高级调酒师、会计师、省区销售经理;有“正处级”“正科级”的干部;有“我们的阿丹”、“吴局”、矜持的赵青;也有已经退休或即将退休的“老同学”。二十多年如白驹遇隙,同学们从快乐单身到二人世界,从热血青年至人到中年,同学间的情谊就像窖藏的酱酒越发甘爽醇和,空杯留香,回味悠长。

我调到贵阳工作已十多年了,家在遵义,父母在遵义。凡是在外地工作的同学,每次回到遵义,总是要去“赵班长”那里报到的。“赵班长”的家宴可是规格不低的,几碟赤水风味的下酒菜——腊肉、竹笋、豆花或者一份精心搭配的小火锅上桌,“赵班长”转身便会从他那一百多斤的大缸中灌出一壶用“赵氏秘方”泡制外加董酒原浆勾兑的养生酒来。

有一次,赵渊强陪我去董酒厂拿酒,车开到董酒厂大门停下,买来几支矿泉水,随手递给我一支说,“喝水!”大冬天要我喝凉水?!随即明白了,赵渊强是要空瓶子进董酒厂去灌装董酒原浆。

“赵班长”的那酒缸就像传说中的“宝葫芦”,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底。

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五点半准时出车,下午五点钟交班回家,一周休息两天,这就是赵渊强的工作。十多年的出租车生涯,坐得太久,赵渊强已经明显的“发福”了。多年前的一次交通事故,给赵渊强的右前额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从那以后眼睛也越发显得“咪咪”了,一笑起来便看到眼睛只有一条缝,却越发显得亲切、喜庆,呵呵。

赵渊强的夫人唐云红是一位患有“洁癖”说话不爱过大脑的“搪”女人。一百多平米的家被唐云红收拾得一尘不染,估计一个月的用水量不小于30吨。谁要在她家里喝水杯乱放,不小心掉了烟灰,吃饭掉了饭粒等等,唐云红立马“一大句”给你吼过来。赵渊强下班回家必须得马上洗澡换上睡衣,唐云红随即将工作服放进洗衣机洗涤。

当然,同学们都知道唐云红的“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接他话茬,只管我行我素,常常惹得她一个人自顾生气罢了。

赵渊强的儿子从初中开始到今年高三即将毕业一直是班长,一米八的个子,很优秀的一个帅小伙,下学期应该进一所不错的大学啦。同学们开玩笑说,赵渊强的儿子是我们大家的儿子,是的,反正我是一直把他当做儿子的。

“滴滴、滴滴”,早上五点闹钟响啦。赵渊强起床,早餐,五点半,大多数的人们还沉浸在温柔的梦乡里,我们的赵班长轻启马达,一会儿便和着他的车消失在了依旧亮着的城市灯光中……

辛苦了,赵班长!

注意安全,赵班长!

同学们期待着你的信息,期待着你拨出的下一个相聚的电话!

共 2 条文章评论
  • 回复@火淼:谢谢,问好火淼。2014-04-14 08:38
  • 写的很好2014-04-18 2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