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底浅笑的女子

04-21 作者:春草葳蕤

杯底浅笑的女子

【上】

静静的夜色,可能就是那种墨蓝色吧,周围都很安静,只有云儿飘飘,说不定那云儿也略略染上了些许红晕,似女子喝了点点的红酒,该是用一朵桃花儿形容会更好些个,偏偏不用桃花儿,又为什么呢?

每次想起这样故事时,就会在心里独白几句,每次的独白又有些不同的,好似那些独白还要美些,只是当时没有记下来,也就大雁一去不回头了,再次想起的又另样的版本了,反复着重现着。

可这故事却是完全一样的哦,版本根深蒂固在脑海里,还有给我讲故事的九儿奶奶也同样根深蒂固的在我心里扎根了似的。

好似八九岁的样子,喜欢在冬天的夜里听故事,刚好邻里有位叫九儿的老奶奶,大人孩子都叫她九儿奶奶。她很会讲故事,我就天天晚上一吃完饭就去她家里听她讲故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九儿爷爷早就过世了,儿女们也不在身边,只有九儿奶奶一人孤独的过生活。她的家就在我家的西头,靠着小树林子,很是偏僻。

记得那时的冬天很冷,雪也特别的大,西北风刮的特别猛,好似要把小小的村庄刮到北海道去。从小树林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谁家的女子受了老公的气在夜里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呢。又好似谁家女孩儿为某位心爱的人伤神落泪。

我总是坐在九儿奶奶的小火炕上,炕上有小炕桌,上面有一盏小台灯,藕色的花朵,紫色的叶子,只是很破旧的样子,照出的光线有些暗淡,也带着几份诱人的媚惑,好似要有妖怪降下来似的,再加上小树林子里的声音,我会更加展开我的想像力,去寻觅九儿奶奶故事里的人物。

可无法挣开那其中的诱惑,本很胆小的我,却喜欢上了那故事里的妖呀怪的,很想知道她们的故事,很想去接近她们的生活,总是问着后来呢?后来呢?

老奶奶就一句一句的在我追问中讲下去,不断不断的讲下去讲下去……

外面还在下雪,到处都是白莽莽的,那些树在雪里,那些鸟在雪里,那些河流那些山那些花朵那些妖精呢?这样冷的天去了哪里了呢?

奥,原来她去了杯底,在杯底里浅浅的笑着,我听着九儿奶奶讲着这样的故事,我心里别提有多兴奋,我想也想不出来的那妖精呀,她还真有她的,她竟去了杯底里,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妖艳惊魂呢?也许让世间所有的花朵都会为之落魄吧。

于是,一只腰细胯宽,尖尖的下巴,眉弯杏眼,唇红齿白,眼波荡漾如春风,脚步轻移如莲花盛开,摇曳着媚足劲在杯底如罂粟开放着妖艳着。

吸着烟袋的老奶奶,给我们抓了几把瓜子往桌子上一放,说:“嗑吧,新烧的。”

“怎么不炒呀,咋还烧起来了呢?”

奶奶的孙子小栓子很奇怪的问了句,一起来听故事的雪儿瓶儿也有些疑问却没敢吱声,只有光子却很小心的说:“是不妖精让奶奶你这样呀?”

“妖精最懂人间事,她啥也没说。”老奶奶说着就冲着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很很的吸了口烟讲着:

那天嘎嘎的冷呢,白衣书生马腾来到了喜来客栈,打发了住店的钱因为身上已无分文,好几次想当掉那只祖传的酒杯,其时那时的酒杯叫尊叫觚、觯、角、爵、舟盅……什么的。

却说那书腾进得客栈只要了一壶小酒,连杯子也没要,菜更是不敢要了,因为很怕再多费银子,进了客房劳累疲乏的他一头倒在床上就呼呼的大睡了起来。

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人轻轻的推了自己一下:“此等寒冷夜晚何不饮上几杯,为何只是自顾自的大睡呀?”我听着咋那么像戏里唱的戏文呢,但我怕打断故事所以忍着没问。

九儿奶奶就讲着:这是梦呀,还是在看戏呀?若是梦?为何真切如此?若是戏为何自己也在戏里,若不是梦,又哪来的貌若天仙的女子?若不是戏又哪里来的鼓乐声声?

还等什么?这样的天下难得好事,还不敢紧与之把盏又待什么呢?书生暗自的想着。

想到此一个骨碌就爬起来,端正一下衣冒端端的坐在了那人的对面,看不清那人面貌,感觉好似位女儿家,因为有淡淡的一缕梅砂香,有轻轻轻的吐气如兰之芳。就见那人不急不躁的,将那一壶满满的酒,轻轻一倾就给他斟了一杯,又一倾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九儿奶奶狠狠的猛吸了一口烟,眼里闪着晶亮的东西,我一直很喜欢老奶奶的样子,我觉得她很好看。其实那是慈祥,可能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慈祥,只当是好看呢。

雪“唰唰”的下着,我们还不肯回家,想知道那人是谁?想听听这么好听得故事该有怎样的一个美丽的结尾。

雪儿忽然说有点害怕,说有妖怪要下凡了,不敢听下去。我们却一起喊不害怕,快讲快讲,九儿奶奶快讲呀。

此时那白面书生一下就将那杯酒饮了下去,看也没看就饮了下去,然后那人就又将小壶嘴轻轻的一倾,又倒给他一杯,他又饮了下去,也是看也没看想也没想。

一连就喝下去了两杯,忽然就不见了那对面的一位,说来也怪呀,这屋子门没开窗门也没敞,那人能去哪里呢?突然又一想她又是怎么进得屋子里的呢?

何况喝了这大半天的酒连那人啥样也没看清,只闻着有很淡淡的清香,还有轻似蝉翼的呼息,如此这般的似有似无的似梦似幻,那人也似影子似隐似现,很难扑捉。那人是人是妖呢?竟一点也不知道,她何处来何处去一点也竟不知,这叫什么事呀?

是呀,这算什么事?肯定遇上妖怪了呗,我心里想着,就听嘡嘡嘡敲了十下,原来是十点钟了,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那杯底浅笑的女子飘出来了呢。眼前就似看到那妖艳的女子,摇曳着身子如弱风拂柳,款款的一直走来,环佩脆响,纤指尖尖,含着清浅的笑,无限温暖,温柔轻婉,语吐矶珠,颜若仙子。

【下】

天很晚了,可是我不想回家睡,还是想把故事听完。就听九儿奶奶继续说:

那白面书生他叫什么来,我们就楞在那里,好似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子,可能所有精力都极中在了那杯酒上了,那杯底的浅笑的女子上了。

他叫马腾,老奶奶笑着说,又开讲了:

马腾就将刚刚端起的杯子放了下来,左看又看,回头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就叹气:“唉,哪里去了?可不是遇见仙女了吧?”

说着话就又端起杯来,忽然在灯光下,在满满的酒的杯底里有一个女子在向他浅浅的微笑着笑着,那笑好似要溢出杯子来,好似可捧可掬。

马腾当即吓了一跳,只见那女子面似云霞,眼波轻漾,浅浅的微笑,似春风缕缕,似花香阵阵。好似见过的,很亲切很可爱很美丽。又一时间竟想不起那里见过。梦里?还是一直就住在自己的心里呢?

我想那该是红泥小火炉般温暖,那该是拥炉夜话般的知心。可是九儿奶奶却没有这样说,只是那样轻描淡写的带过。

我有些心不甘就一再问,那女子是谁呀?她从酒杯里出没出来,从酒杯底下曼妙的飘起来了吗?袅袅的升腾在空间,缥妙而又真实的飘落在地面上,婉约旋转,轻若惊鸿,莲步生香,有没有呢?

她究竟为谁潜在杯底?她总是浅浅的微笑又为什么呢?,她怎么来的?又去向何方?要干什么?……她怎么不现身呀?不是我一个人这样问,还有其他小伙伴都问。九儿奶奶就说天不早了都乖乖的回家去睡觉,明天晚上再接着说。

讲故事的人最喜欢这样,总是在故事高潮之时突然说句:若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次再接着说,总是给人留下几许悬念的。

九儿奶奶没有失言,她下次下次的一连说了好几天,一遍遍感叹那在杯底浅笑的女子,若不是她浅浅的在杯底冲着那位穷秀才笑呀笑,可能那位马书生早就心灰意冷,一厥不振,也就一事无成了呢。

是呀,在那些个寒夜里,在那些落魄的日子里,马生家道中落,曾经的显赫今天的落破,那真是墙到众人推。世俗的眼里他一夜坠落到万丈深渊里,再也无有出头之日。

马生不能忘记父亲出事后,母亲因为心伤与慌恐一病不起,没几日就归去了,父亲也因无法承受奸人暗算,郁郁而亡,就连与他相誓海枯石烂心不变的女子也离他而去。

马生一生的志向怕就此也只能付水东流了吧。无奈之下他一个人踏上了求学之途,每天苦读书进京来赶考,就在他绝望时,就在他处处遭人冷眼时,那个杯底女子浅浅的微笑,似寒夜里的烛火,似雪天里的暖炉,似阳光,给了他无限的温暖。

周围一张张的冷面冷眼,四面碰壁的他,总是令马生不寒而栗,而杯底女子却总是对着他浅浅的笑,浅浅的笑着。

在那些日子里,寒冷的日子里,前途难料,命运多桀,是那女子浅浅的微笑让马腾战胜了一切,重新找到生活的自信与方向。

九儿奶奶讲这故事时总会想起一个人,那就是许放歌,那个因家庭原因而受到牵连,来到了九儿居住的偏僻小村庄上改造。

九儿当时还没成婚,美丽可人,清纯多情。特别是她的笑,很能感染人,让心情不好的人们开朗起来,给人鼓舞给人无限欢乐。

许放歌吹着一曲好笛子,特别是他的画听说还得过什么奖呢,可现在他很少画画了,只是无聊的时候去村边的小河旁吹他的笛,将一腔的忧伤悲凉柔进曲子里。

那也是个夜晚,星光灿烂,许放歌就一个人坐在河边吹他的笛,就看见波光粼粼的河水里,一个浅笑的女子,向着自己浅浅的微笑着。

许放歌心里倏然一阵温暖,在这倍受冷落的日子里,谁都怕受到牵连,人们躲他就似躲温神一样,为恐被染上什么不幸,受到什么牵连,而九儿却不怕。

九儿总是偷偷的从家里拿来吃的用的给许放歌,悄悄的陪伴在许放歌身旁,鼓励着他温暖着他。可九儿知道,她与许放歌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位很普通的村姑而已,而那许放歌却很有才华,他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一定会成功的。而若果让他从此沉沦下去,岂不毁了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毁了他的一生一世的作为。

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要走近他,去帮他呢,九儿想起了她的奶奶曾给她讲的这个故事,想起了那个杯底浅笑的女子。

是呀,这浅浅的一笑,看似简简单单,再平常不过,却又是多么的难得多么的重要呀,如果没有那杯底女子浅浅的一笑那马腾就走不出困境走不出那段人生最低谷,就很难成功。

那么许放歌呢,也同样的,他是因为九儿的陪伴才度过了那段失落灰暗的日子,迎来了他人生的辉煌。

记得许放歌离开村庄要去读大学时,在小河旁他再次吹着他的笛,九儿的笑又一次从水底浮起,那么久以来就是这个浅浅的微笑呀,给过他无限的温暖与鼓舞,让他感觉到这世间还是有温暖有快乐有支持还有欣赏他的人的,若不然也许真的无法抗拒那命运挑战了。

许放歌走了,九儿依然留在村子里,九儿没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因为自己从没想获取什么,虽然许放歌再三的要娶九儿,但九儿并没有同意,因为她知道自己,也知道许放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不可能的。又何必牵强又何必去受婚姻的所累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为什么,不求什么,爱一个人,不只是嫁给他得到他一种选择,还有更美好的方式,就是只要深爱着的他幸福他成功才是自己最想得到的结局。

难道所有男女间的情谊只能用爱情来结尾吗?不是的,还有一种女子,就如杯底浅笑的女子,在你灰暗的人生里将希望点燃,将生活的灯火捻亮,给你勇气给你温暖给你坚强,而不图回报。

做一位杯底浅笑的女子吧,给他希望与温暖,给他关怀与勇气,不给对方留顾虑,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没有什么所图所求,玉壶丹心一片。不为什么,只为喜欢着爱慕着的人儿不心灰走出困境,成就一番事业,让这世界充满爱,让这世间更温暖,更加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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