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酸枣

顶着五月的艳阳，路过吐峪沟火焰山大峡谷时，在麻扎村遇见一对摆摊的维吾尔族大爷大娘，正在卖野酸枣，大爷大娘布满皱纹的脸上，祥和里透着沧桑，这场景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情丝，全然不顾同行的朋友的再三劝阻，一股脑买走了维吾尔大爷大娘摊子上所有的野酸枣。

我之所以对野酸枣如此动情，是因了儿时的记忆中有一段与野酸枣有关的甜蜜往事。

我的家乡在秦岭山脉的子午岭山塬上，千百年风雨冲涮的结果，让黄土高原呈现出沟壑万千的地貌特征，常常是过了这座卯又见那座梁。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为了养家糊口必须参加生产队的下地劳动，思量把我一个小孩放在家里有些不放心，于是我便成了父亲为生产队放牧的羊群里的一员。

跟上父亲放羊，就得赶上羊群出没在沟沟壑壑里或卯卯梁梁上。这些卯卯梁梁上比较突出的腰岘的崖头上，就长有野酸枣。我对这种植物的花朵是什么样子想不起来，但记得最清楚的是，在每年的农历八月酸枣果实熟了的时候，一坨一坨的酸枣树上，会挂上红红的熟酸枣，透出一种甜蜜，色泽着实诱人。

只要羊群在山坡上很投入地吃草，父亲便有聊空闲时候，他会冒着危险攀缘上崖头，采回一兜一兜的红酸枣。这种圆圆的红果子，吃起来又脆又甜，略带点酸味，很上口。但由于野酸枣带刺，父亲每次采摘回来，手上、脸上都会受伤，甚至挂破衣服。但当父亲看着我一颗一颗地嗑枣子，慈祥的脸上总会溢满微笑，好像受伤的手受伤的脸一点没有疼痛一样。

就这样跟着父亲放羊放到八岁，一次让一只新疆盘羊顶下深沟，差点要了小命。参加工作后一直身居新疆库木塔格之滨，总觉得这和多年以前新疆盘羊的那一头角抵有干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没过几年，父亲母亲在我十岁上双双去世，让我的成长之路陷入极度的艰涩。在艰难的人生路上，我常常想起父亲的殷殷呵护，借用对父爱的回忆来温暖自己屡屡受伤的心怀，以滋养我生的勇气，这记忆里就有父亲不怕危险为我采摘野酸枣的情景。

而今在这吐峪沟麻扎村，我又一次地看到野酸枣，看到顶着火焰山下酷热的天气兜售野酸枣的维吾尔族大爷大娘，这不仅唤起了我儿时的温暖记忆，似乎看到了我的父亲母亲的影子。

我想，人世间的爱是一代一代地传承的，每个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用来传递关爱而不是伤害。我买到野酸枣，唤回我儿时的温暖和记忆，而维吾尔大爷大娘兜售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自然会收获一份喜悦。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是上苍护佑下的子民，都为活着而辛劳，这辛劳中包含了尊老爱幼的生命内质，也就是说，人人都得自尊同时尊重他人，更重要的是要对自己生命对他人生命给予尊重！

返回驻地的路上，我与朋友们一颗一颗地嗑着野酸枣，与大家分享来自我心灵深处的甜蜜。

（2014年5月9日新疆鄯善库木塔格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