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霾躲到野三坡

京津间的小城廊坊，秋冬时节，颇受雾霾眷顾，每来都要呆上几天才散。这个周六的早，又被雾霾围裹在家里，纠结着望着窗外，灰蒙蒙似乎粘稠还带点辛辣的气体，仿佛凝结着悬滞在空中，罩着天地，阴了天，暗了地，昏了视野，郁闷了情绪，想来还会伤肺损寿。

“捱着，顺受，约束自身减少增霾，挺过去就是晴天。”我这样说，是应付老伴因雾霾练不成太极拳，在屋内转来转去，唠唠叨叨的回应，也是对自己沮丧情绪的调整。捱着，顺受，做点积极的事，应该是大多数五十年代出生的中国老百姓，面临灾害或大的社会运动，常持的不错的生活态度。说它不错，因捱着含坚韧静观成分，顺受虽有些奴性，但生活事实告述过来人：当争斗改变不了处境，过激只能导致气大伤身或折损生命而于世事无补时，顺其自然地耐心等待，以微薄之力加入改变渐进主流，尤其是活到上有老下有小境地，生命传承赋予的责任逼使自己尽量考虑全面生存境况，自然安于选择这样的生存态度。说它不错，还源于它是鉴于孔孟入世的修身克己与老庄出世的自然洒脱，两种处世观糅合出的适应生存环境的态度。我们这一代人，经历过六十年代的饥荒，靠野菜、树叶、米糠艰难度日的时光；文化大革命，穿着不少补丁的衣袄，带着总是有饥饿感的肚子，认认真真背诵着毛主席语录，无憎恶地观望着批斗和武斗，还常常振臂高呼着不理解内容的口号，完成了小学到中学的十年学涯；上山下乡，青春洒在田野，感悟到了农业生产的辛苦，农民生活的贫困；改革开放又熬过了下岗买断的窝火，熬过了睡不着，嘴起泡，撒黄尿的日夜。时光一年年流去，世事一场场演变，亲历着，见证着，好一些的日子，终于随着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珊珊而到。有了房子，有了汽车，虽然房子并不豪大，汽车也不入流，但足矣给予方便和安慰。有了几件穿得出去的衣服，填饱、还能填好肚子，打着太极拳，跳着广场舞，静等着退休金跑到卡上，常是怀满感激，心有知足的。

雾霾有些年了，近两年还知道PM2.5的危害，倒也不觉得是多么难克服的事，毕竟不是令人立马恐慌、立马染上就要危机生命的事。捱着，担着，能做点什么，共同努力改变就是了。面对国家发展中都有过的后遗症，具体到个人来应对，总比饿着肚子大搞阶级斗争、人整人的年代要好对付得多了。出门看看，环卫工人，建筑工人，来往的人流车流，都在雾霾里为国家发展和个人的生存而奔忙。联想不远的京城，那些真正推动国家进步出力最多的精英、骨干不也是在中南海，在各自的岗位上操劳着，拼搏着，捱着吗。我们的孩子，那些年轻人，那些祖国未来的花朵，不也是在奋斗着，学习着，捱着吗。抬望眼，习近平为首的新政，颇显荡污泥浊水，横扫社会不公，予社会晴朗、公平、法制、透明的气势。后天要召开的四中全会，坚信会有更多从严治党，利好国家管理、利好百姓福祉政策出台。据说，英国人能摘掉伦敦雾都的帽子，我们也一定能治好京津冀的雾霾。一个早上，我和老伴一边做着早饭、打扫着屋子，一边语来言去地撷取流失岁月里大些事件的留痕，竟也逐去了室内的埋怨和焦躁氛围。隔窗望去，东南方向灰蒙蒙的天，太阳拼着劲发出橘色的光晕，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地挂在那里。

有电话来，朋友约去野三坡躲霾 。狐疑着下楼，叫上后院的岳父母，开车进发。还好高速开着，走廊涿高速转张石高速奔涞水，车驶过三处均为长达百米以上的穿山隧道，野三坡下出口，用时一小时30分。野三坡位于河北保定市涞水县境内，太行山与燕山交界处的群山里。拒马河依山川西来东流，河南岸多是千百米高悬崖峭壁，公路依河流向在河北岸的山腰、山脚下蜿蜒向远山。河北岸山坡较缓，向阳面树丛中散落着农舍，多为凿石平整山坡后而建，或依路开山而建。有少许用石块垒就的旧平房，多为崭新的二三层小楼或砖瓦房。旅游景观分布于周围约几十公里内的河流、山谷、山坡、山顶。三坡镇于山川间一块较宽阔地而起，推断野三坡予三坡镇得名，野字许来自自然的野山野水。三十年前部队野营训练，坐着解放卡车来过野三坡。路，是河滩稍平展之地，时而河南时而河北地辗转；房，石块为墙，石片为瓦，无电，油灯烟、炊烟熏得屋内昏黑；山，不乏雄壮峥嵘，但很少树木植被。入目野的荒凉，野的沉寂，野的心酸，野的失望。看着农家山中的艰苦生活，听述拒马河夏季咆哮的危害，确有穷山恶水的感叹。现今，山川里河南岸的一片河滩地，开发有一簇别墅群，新农村样板——松树口村的几十栋二层小楼，整齐排列在河北岸，由搬出深山的农户经营着农家院。依山起伏的高压铁塔，通讯线路，平整的沥青或水泥路，凌空飞架的公路桥，隐悬在河南岸山岩峭壁中的火车隧道，景观点建设的服务设施和人工绿化美化，野三坡的野字已被这些现代的东西遮掩淡化。如果仍要寻找野的味道，只有那挺拔黝黑的山峰，坡度较缓的山坡上，那些红黄绿紫的叶色，能予些许野的满足。

时过十一，旅游淡季。山路上车稀少显得孤单而不喧嚣；过往人零星显得悠闲而不匆忙；河里的鱼儿嬉戏着阳光照射到的水面；鸡猪鸭狗懒散着觅食或无聊地抬眼观望；无风的山川满盈恬静幽谧舒闲。这次是奔着天空和空气来的。10点到16点一直是看天看山看水，走农家进菜地转山林。天蓝的如灯光打出的蓝色幕布，蓝的干净透亮，纯净感染的心灵都跟着美好起来。太阳耀眼，光芒毫无阻拦地射到脸上、衣服上，晒照得身体温暖舒适。河水清澈，深如孩童的眸子，浅如透明的玻璃，水流在裹满青苔的石上，水草间，一段急一段缓地奔流，挟着、映着太阳的细碎的光，流淌得人心似乎也舒缓畅畅地流动。秋菜绿如翠，连叶片上的毫毛都折射着太阳的光，干净得忍不住掐一点叶片品尝，弄得舌尖清馨荡漾。山沟里黄的柿子，紫的酸枣，绿的、红的、黄的、紫的树叶，斑斓了视觉，香甜了嗅觉，熏醉了身心。此刻，真不愿意回到那雾霾笼罩下的，喧嚣的、拥堵的、急匆匆的城市。

农家院的午饭倒有些野的味道。野蘑菇炖土鸡，凉拌河菜（河中的一种水草），野芹菜炒豆干，土鸡蛋，田野里的各种秋菜，河水养的虹鳟鱼，搭配互补。十几个菜，清馨、鲜香、味足、淡素，加上劳累饥饿，满桌赞叹之声。三百八十元，外加摘得、拔得的萝卜、柿子、野菜若干相送，肚子饱饱的，情也暖暖的。激动得为躲霾已来考察多次的朋友下决心交上定金，在山坡上购买一块老的宅基地，盖上几间房来躲霾避暑，观山听水，种菜养禽，修性养身。(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是无条件这样长躲的，老小，工作，朋友，经济都有诸多羁绊。但我感谢野三坡，感谢这个时代，缘现了自认的世外桃源梦，遇周末能这样躲一躲，足矣。

2014——10——18日草——10——29——6:00完稿——老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