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太阳

04-25 作者:shanlang

几天风雪过后,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笑脸,照的人暖暖的。我坐在阳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仰望着这在寒冬给我带来温馨的太阳,如烟的往事又呈现在眼前······我的心飞向了遥远的天边,去找寻我那记忆中的太阳。还是这个太阳,不,不是这个太阳,那是一个冰冷的太阳,是高原的太阳,是雪域的太阳,只有亮光,没有一丝温暖的太阳。

多年以前,一场暴风雪过后,一轮带着冷气的太阳照耀在这边垂的雪原上。一个穿着皮大衣,戴着皮帽子的年轻军人在没漆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前行。由于雪的反光,刺得眼睛生疼,他停下来喘口气,脱下皮棉手套,从腰间取出防护镜戴在眼睛上。仰头望了望这天上的太阳,又继续前行,不时迎面刮来阵阵微风, 卷起浮雪,向他袭来,使人感到寒气透骨。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太阳,听不清他嘴里嘟哝着什么,好在部队营房在雪雾中隐隐在望。他又鼓足了勇气努力向前行去。······

这是1976年初春,这一年 ,我的服役期已满,退伍离开部队之前,连队批我三天假,我去了天山深处两个地方看望了在执勤中牺牲的战友 。由于暴风雪不能按时返回,经上级批准,延至一星期。今天是最后期限。我着急着抄近路,争取尽早地赶回驻地。几天后,我就要离开部队,返回离别多年的故土。归心似箭的我已是身在这雪域高原,心早已飞向那遥遥不可及的故乡。

在驻地营房门口,指导员早在那里翘首张望,远远地我就喊着“我回来了。”“再不回来就有你好果子吃。”指导员一脸严肃的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抄近道回,这样大的雪,再出事可怎么了得。”

我笑笑说:“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 少废话,快进屋暖和暖和,饿吗?我叫炊事班给你弄点的吃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拉开宿舍门,里面是一道棉门帘,迎面而来的热气,使人感觉到里外两重天。离门一米远的地方是火炉子。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炉子后面是火墙,一直到房顶直通烟囱。左手还有一道门帘,进去便是宿舍。我脱着大衣,战友小司说“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来找你的人可不少。”“都是从哪来的?”小司说:“有昌吉来的,还···有···阜康来的···对了,还有一个说是从伊犁来。”

“人哪?”

“ 你几天都没有回来,已经走了,都是听说你今年要退伍,让你给捎东西回家的。”小司指着我的床头说“三个小包,五封家书,都在你床上放着呢。”小司今年和我一样,也要退伍。我们同年入伍,同乡,和他家相距十多里地 。

阜康是我们团部所在地,营房是在通往去天池的叉路口,是一座上百年的老兵营。

昌吉米泉有一个连队驻防。我们连和其他四个连一直在这天山深处,担负着师部的警卫。去年上半年由于重新组建伊犁独立师,从我们部队抽调了许多老兵骨干,有许多都是同乡。当时是让我们自己报名,许多人都报了名。可我想回家没报。正好又赶上了今年大裁军,我服役期已满,估计退役没什么障碍。其实,我的心早已充满了回家的期盼。

天还没亮,军营里已是灯火通明,送老兵的车辆已等待着出发。在战友们的簇拥下,我是最后一个上了车。战友们都来话别,语重心长,句句都是出自于心,发自于情。多年来在一起风餐露宿,多少回入死出生。同甘共苦的战友一但分别,总是难舍难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此时此刻,许多人都哭出了声,此情此景,使我终生难忘。

出发的时间到了,战友们列队为我们送行,车辆缓缓驶出了营房,我强忍着泪水,向战友们挥手告别。战友们的呼喊声渐渐地远去,望着这越来越麽糊的军营,我心潮澎拜,想当年,我们都是怀着一颗报效祖国,保卫边疆的赤子之心,从祖国四面八方来到这雪域边陲,我们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这里。在这里,我们一起流血,流汗,有过欢乐,也有过痛苦。

我们不会忘记,前苏联在边境频频挑起事端···我们部队所经历的72 年新疆“铁力克其事件”的始末。也不会忘记印巴战争时,我国接受巴基斯坦的请求,命令我们所在部队越过边境去异国他乡参战。更不会忘记民族分裂分子的闹事,制造混乱,杀害平民,我们奉命果断出击平叛。在这多次事件中,我们永远不能忘记那些负伤,牺牲的战友。他们是都为祖国为人民而负伤,而牺牲,是光荣的。但是不知道多少年后,是否还有人能记得他们是谁?这些血与火的经历,我都是亲历者。今天我光荣退役,比起负伤和死去的战友们,我又是幸运者。当年我和他们一样,也是写好了遗书,准备好了为祖国献身,死后遗书和遗物由部队给送回老家。可是多年来,我却幸运的活了下来。我是老兵,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事事都要冲在前面,身边的战友倒下了,可回回死神都不照顾我,我四次荣获三等功【死者一等,伤者二等】。我想一,二等,就是拼着命也得不到。现在我带回的就是我没死的遗物。

营房已被雪雾笼罩得快看不清楚了,我的心一直在喊,再见了————军营,再见了————亲爱的战友,再见了————天山的雪,永别了————这雪域高原的太阳......

车辆小心翼翼的翻过了几个冰大坂,中午来到了我们师的炮团打尖 在这里吃了是我在新疆最后的一顿羊肉抓饭。饭后,车辆继续向北行驶,天黑前,终于驶出了天山。路也逐渐好走,车辆加速向东飞奔。我的心也跟着向东——向东——向东......一路上经过乌苏——奎屯——沙湾——石河子——玛納斯——呼图壁——昌吉,到乌鲁木齐火车站已是第二天凌晨两点钟了。

乌鲁木齐是蒙语,意思是“美丽的牧场”。它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首府。新疆的原住民不是维吾尔族,最早是大家都知道的匈奴族。经过几百年和中原的战争,这个部落整个向西迁移。历史上记载,这个部落最终迁移到欧洲莱茵河畔定居。现在德国的日尔曼人就是他们的后裔。新疆这一大片的土地就成了蒙古族,哈萨克族,回族和汉族休养生息的地方。

清乾隆年间,蒙古族葛尔丹在新疆搞分裂,乾隆二次御驾亲征,维护了祖国的领土完整。清末慈禧年间,由于清政府的软弱,沙俄出兵侵占了伊犁河西岸,将伊犁分裂出去。现在的伊犁是伊犁河东边的伊宁市,清代的伊犁将军府就在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拉木图。近代的版图上还有明确标注。

由于乾隆年间西征时,杀戮太过,新疆地广人稀。一百多年来土耳其人小心翼翼地越过边境,逐渐东进北移,这,就是现在的维吾尔族。近年来,维吾尔族的分裂分子叫嚣着要成立什么东土耳其斯坦,企图再一次分裂祖国,我们是坚决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军人,身系祖国的安定和统一,任重而道远。我们在服役期间维护了祖国的领土完整,和边疆的稳定。完成了祖国人民交给的光荣任务。现在我们退役了,我们的继任者会继续更好地完成好保卫祖国,维护民族团结,维护领土完整职责的。

上午九点钟,我们终于登上了东去的列车,褐色的浩瀚戈壁从窗前滑过,远处的多个龙卷风像矗天的柱子天地相接,古人诗中所说的“大漠孤烟直”就是指这壮观的景色。这句诗被没有去过戈壁大漠的人误读了几百年。火车在这荒凉戈壁中要走四天三夜,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那不安分的心灵在家乡和部队之间来回游曳。

我带着对天山终生难了的深深情缘,和那难以忘怀的雪域高原,刻骨铭心的雪域高原上的太阳,还有那长眠在雪域中的亲爱的战友......随着这飞驶列车奔向东方,奔向家乡,奔向我那心中的渴望已久的家乡太阳......

(我的本意是要写我退役前牺牲在天山的三位同乡战友 ,可我尝试多次,总觉得写得不感人,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只好将写他们的 情节删去。将这段没有情节的文字权且公布于此,以后如有机会 ,我一定重新再续。)

( 二零一零年二月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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