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去砍人(13)
40.
大雪封阻了人们外出的脚步,四表叔家的小店,再次人气爆棚,大人们开始玩命的赌钱。
称霸雀坛多年的四表叔遭遇了滑铁卢,惨败大队小六子,一个刚冒头的雀坛圣手。
小六子连站九把庄,四表叔额头的汗滴,从小六子第一把站庄时的细如芝麻粒,逐渐演变成大黄豆了。
搞齐,搞齐,我搞齐了啊,四表叔把打火机扔进了牌池中央。
不准反悔啊,三狗子,小六子起身找来一个玻璃杯,罩住了那只代表四表叔搞齐的绿色打火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六子信心满满,四表叔大汗淋漓,决定孤注一掷。
搞齐,一般人是不敢搞的,在子洲雀坛,搞齐意味着胡牌人胡牌的那张牌的点数乘以一百再乘以牌池里所有牌的点数总和。
这也意味着,牌局拖的时间越长,搞齐的价值越大。
上天还是眷顾了我的四表叔,我和阿东站在旁边,激动的四手紧握。
牌池里只打了五六只牌的时候,四表叔就自摸了,而且是七筒,这一摸,我估摸着怎么也要摸小六子一万多块钱啊。
可是阿东的脸色,陡然像被刷了绿漆,绿得能当黄瓜啃了。
四表叔把那张自摸的气筒插到八筒九筒的旁边,把九筒打了出去。
这是要干什么,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四表叔脑子输坏了吗,太冒险了吧。
牌池里的牌逐渐增多,就是没人胡牌,小六子依旧没听牌,可是四表叔想要的六九筒也始终摸不上来。
庄上的牌只剩几墩了,我四处观察了一番,心拔凉拔凉,四表叔要的六九筒一张都没有了,胡牌和四表叔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可是小六子胡的牌,还有好几张在庄上。
一百瓦的白炽灯的强光,像在牌池里寻找什么,是在寻找四表叔失掉的魂还是落掉的魄,牌池越来越满,越来越拥挤,小六子每丢的一张牌,仿佛都是四表叔昔日赢钱的一份荣光,我粗估了一下,即将要自摸的小六子,这一牌可能要赢四表叔四十多万,四表叔哪有四十多万输啊,把他自己和阿东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啊。
我像阿东使了一个眼色。
已经急傻了的阿东,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狠踹了他一脚,把他的眼神斜拉了四十五度角,拉到白炽灯的位置。
阿东点了点头。
瞬间。
小店漆黑一片。
41.
四表叔输了面子,可是与倾家荡产相比,这个名誉扫地的结局,他还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只是自此,没人再到四表叔家赌钱,赖皮,在我们村上,被视为和杀人放火一样,罪不可赦。
四表叔的外号也悄悄被人更改了,从原来的三狗子,变成现在的三赖子。
对于这个称号,四表叔毫不在意,他也算有一套,竟然给自己找到了开脱的噱头。
三赖子是谁,救火英雄赖宁他三哥啊,英雄烈属啊,不得了的,可知道啊,四表叔估计是想破头,才想到这样一个大言不惭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给自己遮羞。
阿东绝地反击力挽狂澜,受到了四表叔推心置腹的表扬。
说是推心置腹,其实是推杯换盏。
大难不死之后,四表叔把他的救命恩人,阿东和我,带到了江坝的饭店大干了一场。
四表叔边喝酒边哭,说他当时裤子都尿湿了。
我和阿东大口享受着旭日升和老鸭汤,把四表叔所有的哭诉都当成了笑话,来听。
饭店外北风呼呼,饭店里,空调散发着暖乎乎的热气,让人感觉置身天堂,一场几乎会压垮阿东一家人的灾难,被隔绝在外面,被呼呼的寒风吹远,远的我们用肉眼看不见,用肉耳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