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春天

对孩子无所求，尽力给她春天。是当上父亲这个角色的理念，这念头历经31年洗练，愈加牢固。

女儿1984年出生时，正赶上我在军校进修，为得到破例准假回家看护，执着地一级级反复诉求要假，想着用充满全身、不断外溢的欣喜亲情感动某一级首长，开个撼动纪律的小口。固执的结果，不但没准假，还撤了我学员队区队长职务，毕业鉴定也装进组织纪律观念不强，不能正确处理公私矛盾的结论。此结论想必仍在档案袋内睡觉，但它曽被组织叫醒几次，在提级使用上，没少增添麻烦，我却至今未悔。初为父亲，焦躁，兴奋，激动得听不进课，睡不好觉，最终能控制不假开溜的冲动，算是对得起组织培养。不仅不悔还有点骄傲，心中把这个上升到送给妻儿礼物的高度来理解。设想一下，有一天老了，某盏灯光下，茶香飘动，我会笑得露出几颗仅余的牙齿，得意地对着已中年的女儿吹嘘；老爸在你出生的时候，为了回家看你，敲开了学院不少领导的门，最后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的饭碗，估计那干部籍也舍得抛去，为了闺女，开它个小差走人。

转业后，前妻在我喝酒喝得如日中天时提出分手，双方都充分征求女儿意见，得到12岁女儿赞同，但女儿对我要求只有一个，不许离开她生活的小城。答应了，只好捆好行李，借辆三轮车，拉走二车认为最宝贵的书籍，租房定居。远方的战友多次召唤，邀我走出去，看看大城市的天，闯闯迅猛发展的大市场。承诺在，舍不得女儿，选择了坚守，享受每个周末，女儿那圆圆的脸，闪着喜悦的大眼睛出现在我那寂静的租屋。

看到女儿，精神就振奋，浑身就有劲。恰好当时的新闻采访工作有相对自由之身，于是求援老家姐妹，买了车，办了出租车手续。每季度要完成刊稿定额，天蒙亮起床，日间工作，夜晚跑得大街只剩路灯值守，收车回家喝酒。不仅公私兼顾，跑车接了地气，几教几流的人物故事，百姓发自心底的声音，多有熟悉了解。耳有些聪，目有些明，助力了稿件质量提高，又翻倍增加了个人收入。夜晚，小屋灯光明亮，关好门窗，拉上窗帘，自身上不同的衣兜，清理出不同规格的钞票，分开着数一遍，自大到小合摞起来，手指肚喷满唾沫星，再细数二遍。放好钱洗手，开始赶工完成明天的稿子。小酒，香肠，花生米，同时被左手不知不觉地填加到嘴里。估计那些日子，大多的晚上是带着笑容入梦的。女儿的初中，女儿的高中，女儿的大学，女儿的嫁妆，都将在这车轮滚滚中，在这夜半灯光下，在这沾满口水的手指搓捻下，得到实现。梦，能不带笑吗。天下的父亲，不论机缘如何，能力大小，都会在自己的时空里，付出不同的努力，流淌着相同的汗水，做着同样的梦。想来，这就是人性的自然属性吧。

尽管，作为父亲在女儿心中，我可能有千般毛病，万种不是。如严厉，三岁的女儿跟我行走，跑动时摔破了腿，可怜巴巴，含着眼泪眨着眼，等我拉扶，我鼓励她爬起来继续向前；6岁生日时许愿提出，爸爸今后不要打我，联想孩子在我面前从不哭泣，我自责，守诺。转眼，女儿在大城市成家立业，仍为生存继续前行着，随年龄的增长，也包容理解了我很多，每次放下电话，这心常泛暖意。

我老了，退出了热闹生活，在这个春天被现在的岳父任命为管院，在那几百平米的内外院植树、移竹，栽花、养菜。每每施肥，浇水，支架，打理呵护那些小苗，有联想到女儿。父亲，似乎应该即是土地，又是阳光；即是支架，又是捆绑幼苗牵扶上架的软绳；即是水，又是肥；即是规划师，又是放开手脚任其成长的监护者；即是掐枝打叉的高手，又是拿虫防灾的护理员。种菜，我是摘取果实的收获者，对孩子，我早做了无求无取的打算。我这种情况，女儿、女婿要面对三方的老人，过年过节跑一圈，都替他们犯愁，有何理由指望二个孩子养老。无所求，就是打早做好各方准备，立足自力更生，只要神志清醒，绝不给孩子添加各方面麻烦。也许，我给孩子的春天有些雾霾，有些寒冷，有些阴云，但为父的能力有大小，孩子的接受有口味，我胸中有，并努力了，相信女儿早晚会感受到春天的温暖和春天的蕴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015—6—11——16:00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