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夫妇（叙事诗）

（本叙事诗中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诗中的主人翁原型是与笔者一起长大的同村伙伴。）

一

玉溪①弯弯绕山行，

喷珠溅玉鸣如筝。

玉屏②娇娇伴溪横，

钟灵毓秀神似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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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玉水秀仙境，

村郭田园仙境里陈。

村里有一对小夫妇，

他们名为大傻和小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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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纷纷外出把钱挣

田地荒芜一冲冲

小夫妻决定当留守人

承包下邻里的田地细细耕。

他们要来个小改革——

将那半垯儿山膀田都点上瓜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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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来好晴明，

暖暖的日头煦煦的风。

大傻一早儿就甩着鞭儿扶着犁，

划开了滋滋的沃土嫩嫩的春。

小聪她担着灰粪，拗着锄儿，

山路上留下“吱溜溜”一路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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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太阳挂天中，

把他那紫铜色的脸照得微红。

他甩掉了露花袄儿，

拢起锄儿，刨着地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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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艳的春花暖暖的情，

她微微的飞来一个笑靥，

却又故意收敛了笑容，

紧绷着一张脸，

将热烫烫的饭盒儿，

塞进他的手中：

“哼，别只知道死做，

招呼猫爪儿钩了你的油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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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憨憨地眨一眨眼，

深思中带着自信：

“不会的，如今政策归心了，

谁还敢存那份偏钩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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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忍不住了，

伸出手指使劲的戮了一下愣愣的大傻，

“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

“傻里傻气的，

谁像你，一根扁担直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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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笑了，

他笑着大口大口吞下荷包蛋，

她笑着一锄一锄打着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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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希望就是那筒里的小黑籽儿，

他们将它种在田里，

种在春的怀抱里，

也种在自己的心中。

二

季节的风摆枝叶上瞧，

缝隙里时光钟摆里摇。

几十天过去了，

瓜儿长出了嫩苗苗，

他每天天不亮就下地，

忙着给那宝贝儿

浇水、施肥、松土、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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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料理好家务，八点多钟送上饭去，

太阳烈了，露水干了，

她便一棵棵地瞧，一片叶儿一片叶儿地找，

因为那心肝宝贝儿被萤火虫一吃，

就成了丝瓜筋儿似的光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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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是最虔诚的母亲，

在爱儿身上耗费着心血、脂膏；

他们像是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

希望在他们心田里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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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态种植功夫知多少？

厚土高天当知晓。

三个多月过去了，

那绿汪汪的瓜田里，

横卧竖躺着又大又圆的青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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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路面带笑，

见着人儿都觉着特别高。

他，乐在心里不外暴，

说起话来却挺直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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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山沟里好多电视节目都看不到，

瓜儿上市了，定要装上一个大一点的锅儿③，

让老老少少坐在家里把丰富的节目瞧。

他想着，今年好好攒点钱，

明年定要把自家新房来建造。

三

星儿眨着眼，月儿猫着腰，

山路伴着溪流时而发出诡秘的笑。

鸡叫三遍的时候，

夜儿静悄悄。

启明星刚刚探出了头，

一车西瓜上了道。

一个拉来一个推，

喜滋滋的心吆只想往外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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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吆，西瓜红到边，

他们的瓜儿绿色栽培又熟又甜最兴销。

不到十天半个月，

大把大把的钞票装入了腰包。

四

七月初来黄梅情，

南雨北风闹狰狰。

前脚日头毒刹眼

后脚风狂雨更猛。

这不老天爷偏又不长眼

呼啦啦就刮来了一阵狂风，

大傻家屋上的瓦被掀起了一大片，

屋后的大树也翻了根。

瓦片被打得哗啦啦往下泻，

砖墙也被砸了一个大窟窿。

一家人正忙不迭地转移，

忽然，一个霹雳之后

又是一阵嘎啦啦的断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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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命！”

只听得邻居那边一阵撕肝裂肺的呼喊，

刀子似的直插进大傻这家人的心。

他们顾不得再理什么物什，

一股脑儿冲出了门。

唉，可怜那邻居家

土墙崩了，屋顶塌了，

大小好几口还在屋里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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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像利剑一样飞来，

雨像翻了天河一般凶猛，

好几十双手，

好几百颗心

都在加紧着这场争夺生命的战争。

老阿奶从泥泞中扒出，

老阿爸从血污中抬起，

当家人两腿骨折，

小孙女气绝亡命……

这是怎样的一颗灾星降落呀，

把这好端端的一家弄得血肉漓淋。

救护车“呜呜”地来了，

不一会儿又去了，

装走了这不幸的一家人……

五

晚上，村里开了个会，

募集点款子接济乡亲。

大傻一家不在募集之列，

因为他家也遭受了重大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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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特别的一个会吆，

那气氛既热烈又参杂着几分凝重。

村书记一千元慷慨相济，

村主任掏出银行存折当押金。

其他的一位接一位，

都献上了最热诚的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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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台上闯过一个人，

愣头愣脑的，

哦，是大傻，

他整整捐了5000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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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又惊愕，又感动，

你望望我，我瞧瞧你，

该不是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

可村主任不，

他紧紧握着大傻的手，

说话时，那声儿都带着颤音。

他要大傻代表大伙儿说两句，

可大傻“嗯哼”，“嗯哼”就没词儿，

急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汗珠儿直往背心里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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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大傻眼睛一亮，

他瞥见了小聪。

阿，这下子他可找着了救星：

“唉，唉，这决心是我那口子下的，

还是让她代表说两声。”

全场“轰”的一阵大笑，

接着成百双眼睛投向了小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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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聪她想躲也躲不成，

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脸上涌起一股绯红。

她狠狠地瞪了大傻一眼，

似抱怨又似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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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嗒嗒走上台，

哦，这么多眼睛看着她，

她窘了，

像个小姑娘又腼腆、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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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

又努力地平了平突突乱跳的心。

好半天才吐出一串话儿，

似银铃叮叮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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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是种瓜的，

俺们左邻右舍的

就像一棵瓜上的藤，

藤连着藤儿，根连着根，

伤着一根，大伙儿都觉着痛。

今后，俺家离得最近，

有什么事，

别把俺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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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多么淳朴的话语，

多么忠诚的心！

全场热辣辣的掌声，

淹没了她的身影……

注：①玉溪：水名，在皖南旌德孙村乡。

②玉屏：山名，在皖南旌德孙村乡。

③锅儿：指电视卫星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