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

午夜，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哦，我搬到山外来住一年半了，似乎从未听过鸡鸣。

鸡鸣，在童年的故乡何日不见，何夜不闻。在我的记忆深处，曾听过一次鸡鸣，让我刻骨铭心。那是我在20岁时，在万埠摆地摊一次打货，在朋友家住的经历。

那时，有个叫杨华吉的中年人，常光顾我的地摊，他留下一点钱，叫我给他收购一些筷子、锅刷、扁担、尿桶夹之类的山货。他是永修县马口乡立华村人，个头墩实，粗手大脚，皮肤黝黑，上身穿着黄的确良褂，脚着解放鞋，裤脚总卷着。他隔三差五的来到西山脚下、潦河之滨的万埠贩些山货去涂家埠卖。

有一段时间，我的摊位上英雄奶粉很好销，可是镇上的批发部总是进不到货。杨华吉知道后，说：“涂家埠的英雄奶粉敞开供应，你可以去那里进货，来回也不是很远。”

当天下午，我一时兴起，跟随他，骑着自行车，沿潦河河堤，往他家骑去。

约莫一个半时辰，便来到他们村。村子位于潦河的南岸，房屋多东倒西歪，明显看得出，不久前有洪水侵蚀过的痕迹。到他们家，房子坍塌了一大半，连大门都没有。堂屋里只有破旧的几样家具。在靠东边的一间厢房，摆着一些烟酒之类的日常百货。他的老婆正在应酬几个买汽水喝的小孩。(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朋友说，去涂家埠已走了一半的路程，明日清早再赶路吧。

我们稍坐片刻，朋友说：“晚上没有什么菜，我们去打鱼吧。”

于是我们挑着小渔船、渔网，来到河汊。放了几网，竟然打到七八斤鱼。

我们披着晚霞，踏着蛙鼓回村。杨华吉颇为得意地说：“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吃鱼比到菜园了摘辣椒还方便。”

看得出，他是很热爱自己家乡的。

晚饭，我和朋友有红烧鱼下酒，各喝了三四两“三花酒”。这是我走向社会，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有些醉醺醺，且口很渴。可朋友家没有喝开水的习惯，我又不敢像他们一样喝生水，怕拉肚子，只好忍着。

晚上，我同他们一家四口，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床下关的是鸡。

正如古人所说：“寝薄冰着，梦溺；寝积薪者，梦焚。”当晚，我做了一个“渴”的梦。我梦见烈日当空，赤地千里。我带着一些人爬过一山又一山，在找水。我们来到一座高山之巅，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一时，愁云惨淡，猛的空中响过一声炸雷，下起了瓢泼大雨。

正在我似醒非醒时，天籁传来一声鸡鸣。这鸡鸣好像有“传染”，床底下的公鸡一齐引吭高歌，好像能把床板掀翻。并且从一更天到三更天，高潮迭起。

想起那次鸡鸣，让我联想到我国改革开放后，许多的个工商户，像杨华吉一样，从荆棘丛中，田间小道，冲撞出了一条致富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