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叔/3
德川的工地越来越多，车越换越高级，身边的女人也越换越年轻，有钱就是好，那些比他女儿都小，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甘心情愿跟着一个半老头子，他也越来越难看见德川了，不过德川对他还是比其他人强，让他晚上看工地，本来他就没地方去，一个月多给他八百块钱，现在工资都涨了，小工一天六十都找不到人，因为那几年城市好像疯了一样搞建设，塔吊，钢筋水泥，安全帽的民工 占据了城市大半个世界，那个时候，你只要能找来干活的人，就有工程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买车买房，没有资金不怕，银行鼓励你去贷款，说是拉动内需，不过吴大牛还是一个小工，只不过他的工资一个月可以有两千多块，银行里也有了几万块的存款，他的酒瘾也越来越大，一天得二斤酒，不过他就是喝二斤，也能继续干活，德川说这家伙有了耐酒性，只要他不影响干活，也没有人管他，白天结束后，他洗漱一番，穿上新买的衣服，把工地放建材的门锁好，先去工地一家山西刀削面，要了一盘猪头肉，一斤富平春酒，他喜欢喝晕以后，看着那个刀削面馆的山西女人，撅着大屁股揉面的诱惑人的姿势，他一边喝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这个女人说话，时间长了，山西女人知道他在不远处一个工地干活，老婆孩子喝药死了，那个山西女人总是很同情的对他说，老吴啊，少喝点酒，多赚钱，以后我给你说个山西女人，俺山西女人比你们河南女人能干，一个大男人过日子太冷清了，这个山西女人是运城的，他们那个地方一个村子的人都出来开刀削面馆。
酒足饭饱后，他很大方的放下一百块钱，余下的钱留着下一次算饭钱，山西人做生意死板，从来不赊账，不管多熟悉的人也不舍，不过对于吴大牛却网开一面，吴大牛也经常把工地上工友们喝的空啤酒瓶子给他们，从来不要钱，那时候一个啤酒瓶子可以卖四毛钱一个，然后他晕晕乎乎去了附近一个简陋的录像厅，门口的墙壁上贴着花花绿绿女人漏奶子的电影海报，黑板上写着三部电影名字，前面有一个小字：有加演，就这三个字，看录像的人就会兴奋的眼睛发绿，录像厅里烟雾弥漫，臭脚味，烟味，汗味，屁味，让刚进来的人有一种缺氧的晕眩，录像厅很简陋，好一点的是一排排木凳子，更多的是砖头，和树棍，看录像的都是附近干活的民工，还有一些学生模样的人，录像厅十点以前放的都是正规的港台武打片，十点以后 ，在看录像的人不耐烦的喊着：老板换片子的喊声里，老板如同地下工作者一样，把门窗关好，音量调到最低，用另一台录像机放好看的片子，门口还有人看门，一旦有可疑的人，就报信，老板遥控器一按，就换成了正规片，吴大牛第一次看三级片，就心跳的好像偷人一样，等看了更厉害的片子，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一般不敢看通宵，因为害怕工地的东西丢了，一般看到两点才恋恋不舍的走出录像厅，躺在工棚简陋的床上，脑子里一直是女人白花花的大腿，女人肿大的生殖器的特写，以及各种各样男女交媾的香艳镜头，因而天天他都要洗裤头。
他仍然隔三差五去那个被称之为香港一条街的红灯区，那里的发廊一家接一家，每一家都有四五个小姐，不过价钱也在不停的往上涨，花样越来越多，什么冰火两重天，什么口活，全活，他晚上看录像受不了，就来这些美容厅发泄，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一个月存不上钱了，他还记挂着那个山西女人的话，等他攒够五万块钱，就给他领回来一个如花似玉山西大闺女，他开始想点子了，白天把工地一些钢筋头，脚手架上的铁扣，偷偷的攒起来，到了晚上就拿到废品站可以换几十块钱，那时候录像厅门票两块钱一张，找小姐非常年轻的全活也就是五十块钱，后来他在大街上捡了一个流浪狗，工地上剩下的剩菜剩饭就够喂它了，关键是他可以去看通宵了，不过也是偶尔去看一次通宵，因为白天还要干活。
过春节，他也是在工地过的，他去商店买了许多菜和速冻饺子，那个狗就蹲在他对面，他吃一口肉，扔给狗一块肉，他喝一口酒，就灌狗一口酒，外面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山西女人的刀削面馆过了二十三就关门了，临走老板娘把饭店用不完的肉给他拿来了，好在是一冬天，放十天半月也不会有气，山西女人临走时的时候，对他说，等着吧，过了十五就给你领回来一个黄花大闺女，因而今年的春节就有了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黄花大闺女他倒是不敢奢望，只要是看着顺眼能过日子的女人就行，他去银行把所有的存款取了出来，三年他竟然积攒了六七万块钱，那些钱他用塑料布包好，在床铺底下挖了一个一尺深的洞，把钱埋进去，上面又盖上一块青石板，就这天天晚上睡觉他也要用手电照照，这毕竟是他两年的血汗钱。
过了年，他就扳着指头算日子，山西女人说过了十五就回来，可是一直到出正月，山西女人的刀削面馆还是大门紧闭，他去问附近做生意的人，都说不知道，也有可能家里有事，也有可能去别处干去了，他后悔没有留个山西女人的电话号码，他甚至有一种想去山西运城找这个山西女人的冲动，不过他只知道山西女人是运城的，什么县村不知道，上过初中的他知道运城大着哩，工地过了十五就开工了，来干活的人都说老吴，过过年，你小子吃胖了，他去理发，特意在理发店的镜子里打量自己，原来瘦小的下巴丰隆起来，男人胖了就是比瘦了好看，和女人恰恰相反。
他依然隔三差五去看录像，依然十天半月去红灯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红灯区很多门店都关门了，据说警方打黄扫非，抓了很多小姐，小姐被抓，就会啃人，啃着一个嫖客，小姐奖励二百块钱，嫖客少则罚款五千，多则一万，曾经有一个工地一多半的工人被抓进去，那些男人傻吊，自己干什么的，在哪里干活，叫什么名字都告诉小姐，警方按图索骥，一找一个准，而吴大牛平安无事，因为他告诉小姐他是一个老师，每次去都穿戴一新，而且特意配了一个平光镜，他经常去的那个美容厅的老板娘，哥哥是分局的副局长，就她的店照样开门，只不过是有门的小隔子，一律卸掉，全部换成落地门帘，而且门头也换了，叫做保健按摩，进去先按摩，三十块钱，做那个不是熟人不做，想做就去后面一个屋子，吴大牛进去过，黑咕隆咚，还不让拉灯，极是没有味道，后来他就很少去了。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眼看着过了二月二了，那个刀削面馆依然没有开门，他就把钱重新存进了银行，没有几天，这个工地完了，他要去另一个工地，那个工地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距离这里二十多里，临走的时候，他去那个山西女人刀削面馆附近另一个饭店吃饭，突然发现那个刀削面馆开门了，他喜出望外的走进去，看见里面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两个小年轻，口音和那个山西女人的口音一模一样，他问了才知道，这两个小年轻是那个山西女人的侄子侄媳妇，今年刚刚结婚，说婶子在家盖房子哩，估计两三个月后才能来，他本来想问问山西女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又觉得有点唐突，就说和山西女人是老朋友，现在挪工地了，山西女人回来了，给他打传呼，然后他把自己新买的传呼机号码给了两个小两口，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这时候电闪雷鸣，那雷声大的惊人，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老辈子人说二月打雷不好，二月人脆，容易死人，不一会，雨就下起来了，整个城市陷入无边无际的绵绵春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