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花葬

11-17 作者:浅夏雨凉

第一卷 蝶花不眠

生死为情,蝶花共葬,且看轮回 花葬剑

第一章 离诉

我是离诉,一个命运说好不好,说差不差的女人。

当我还叫做扬花时,我有一个宠爱我的养父和疼爱我的哥哥,还有一个功夫二流喜欢吹牛的晴天,我最爱的人晴天。

然后当我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女人时,一切都变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一天,我刚好十九岁,我记得我的发髻上还插着晴天花了五个铜币买来的钗子。

漫天飞舞的洋槐花,深深地掩盖了他的气息,他露着明媚的笑脸,笑着对我说:“扬花,你看,雪白雪白的洋槐花真好看,你名字里也有个花字呢,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切始料不及,一切不明所以。

我捂着他的胸口,满面泪痕,大声嘶喊,“你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信了,你不许先走!”

他抹去挂在我脸上的洋槐花,又笑着说,“扬花啊,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要诉离殇,离开这,笑着活下去。”

我望着他胸口被插了十余把的长剑,猛摇头,“不!”

他大口大口的咳了两口血,仍旧是明媚的笑着,用他仅有的力气对我说,“扬花,离开这!活下去!一定要笑着活下去啊!”

我哭喊,问他:“到底是谁?你有什么仇家?”

晴天望着我,痴痴的笑,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又说:“离开这!”他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

两年后,当我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看到了眼角里放着精光的养父,和不断阴笑并堵住门口的哥哥。

他们的第一句话是“扬花,你又漂亮了。”

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们笑起来和晴天很像。”

如果说,牺牲掉一个人只为看到类似于晴天的笑容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个女魔头,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我的仇人。

我已经是刺客榜排行第五的离诉,他们却还认为我是三年前的扬花,所以在我的指甲划过他们的脖颈时,他们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眼睛里满满的恐惧和不甘。

第二章 十六夜

两年前,我二十一岁,我来到长安。

六月十六号,泛着惨白色的月光轻拍着青石路,周围是一片寂静的仿佛能吃掉人的屋舍。日间的繁华早已消失殆尽,早就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这个时间出来的人非奸即盗,街道上几乎不会有行人。

我独自徘徊在一间间一排排屋舍之间。杀人需要陷阱,我就是陷阱。

晴天,你会出现么?我的心口又是一阵莫名的抽动。

“喂,小姑娘这么晚了不回家,我看你一定是长安城里的奸细。”我的身后,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我停下身子,但是没有回头,“奸细?”我冷笑。

“我看你脚不足四寸,裙下小腿细且长,但走路却甚是轻盈,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左一扭右一扭的,显然是学过武功之人。如果面容姣好,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那定是不菲之徒。”我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不断地游离在我的身体之上。

我步履轻移,豁然转身。裙摆如飘雪一般飞舞,满头青发洋洋洒洒的绽放,最后我的面容映在了他的眼底。

他看的痴了,我想,我一定是奸细了。

“你会笑么?”我问。

“什么意思?”他疑惑。

“你的剑法很厉害?”

“峨眉的剑法一向都很厉害。”

“那么你可以几招剥掉我的衣服呢。”

“什么,我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故作惊讶,但眼神里的兴奋暴露了他的心思。

“这里又没人,你做什么没人会知道。”

“只需三剑,我的剑就可以把你的衣服剥干净。你说我厉不厉害。”

他终于笑了出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闻到了发霉的气息。峨眉的剑法真的很快,两招过后,我左右肩头已被割掉大片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到这他的笑意更胜,但他脸色在月光下却更显苍白。当他第三招,长剑已经接触到我的衣衫,我的衣服便要滑落之时,他笑的更加的灿烂了,就那一刻,仿佛眼前的人就是晴天,晴天,我又看到了你,那种临死前的微笑。

我的手如穿花之蝶一般,指甲划着他的剑脊,划过他的喉咙,那种刺耳的摩擦声,随后他的咽喉如同围上了一圈血线,这个时界在他的眼里逐步的暗淡。他最后一招终于没有用出来,他的脸上还有死前的微笑。

人死如花落,又是一个年轻却不在干净的生命。

晴天,我又看到了你的微笑。

第三章 花葬剑

我已经习惯了在无数个白的刺眼的月色下,孤独的行走,或者走在古老泛黄的青石路上,或者走在崎岖不平泛着猫头鹰古怪的叫声的山间,有时我会拿一瓶女儿红,看着月光下自己落寞的影子,看着我向后飞扬漆黑如墨的长发,然后一饮而尽,虽然我还年轻,但我知道我的里面早已发霉发烂,虽然我是为了见到晴天,但我不确定晴天会不会喜欢现在的我,一个杀人的恶魔。

“女儿红,女儿红,女儿出嫁才要喝的酒嘞,但晴天你却不会回来娶我了啊。”我讨厌自己此时发疯一般的笑声。

我甩掉手中的空酒瓶,跌落山谷的酒瓶迎合着瑟瑟风声,发出刺耳的哀嚎。是你么晴天,你在怨恨我么,但明明是你让我笑着活下去的。

“女施主山间风大,何必在这里自饮自酌呢?”大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

“大和尚,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不想杀你。”我怒吼。

“你想杀我我却不一定会死,你不想杀我,我也不一定会活下去。”和尚的眼神虚无缥缈的,仿佛早已看透了这个世界一般。

“哈哈,莫名其妙!我要结束这一切,包括我自己!我已经人受不了没有晴天的日子,我这就来找你了,晴天。”我说完,仰身跳下,冷的刺耳的风声,充斥着我的脸庞,然后,落寞的夜色下,一张慈祥的笑脸映衬在我的眼底。

“阿弥陀佛,女施主看来今天你是不能够离开人间了。”和尚把我从悬崖下拉了回来。

“大和尚,可是我这里好痛。”我语气变得温暖了起来,我指着我的胸口又说:“晴天说,让我笑着活下去,但我只有看见晴天的笑,我才会笑出来,但想要看见晴天的笑脸,我就必须要杀人,不断地杀人,我知道,晴天不会喜欢现在的我,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我现在要找他!”我说话逐步变得语无伦次。

“我的人生在晴天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一滩毒药,一滩毒的我肝肠尽断,痛不欲生但却不会要了我的命的毒药,如今我决定要结束这一切,所以,大和尚,你不要阻止我。”我悲怆的看着他,我死意已决!

天空中猫头鹰再一次发出古怪的叫声,惨白的月光被掠过的乌云遮住,大师良久不语,当乌云飞过,天空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大师笑得像一个孩子的笑脸,他说:“我知道你就是十六夜,人家都说你是女魔头,我本来是来杀你的。”

“那你怎么不动手?难道和尚也喜欢女人?”我冷笑。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有你那么痛苦的表情。”大和尚说。

“阿弥陀佛,你看我像谁?”大师眉宇间露着慈祥的光芒,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神色,那是晴天的笑脸。

“你?”

“佛法讲求一个缘字,生死只是一线之间,这线的一头是生,线的另一头是死,这条线对于你是缘,对我也是缘,你与我此处相见也是缘。”大师说罢大师从怀中拿出一柄短剑,剑刃处刻着淡淡的花纹。

此剑名为花葬,剑语,生死为情,蝶花共葬,切看轮回。

我接过花葬,看着淡淡的花纹,还是没能理解花葬的剑语。

“了结我吧,今晚你也会得到解放。”大师神情自然,似乎做着本来应当做的事情一般。

在人间任何人被划过咽喉,都不会活下来的,即使武功高超的大师也不例外。这一晚,猫头鹰依旧是怪叫,远处山林被风吹的发出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打进我的眼睛里,我泪眼迷离,大师最后的笑脸深深地嵌进我的眼底,那一晚,我终于再一次看见了晴天,我也是笑了出来。

你看吧,晴天,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见我,但毕竟我没有食言,好好地活了下来呢。

第四章 滥情之人

或许是十六夜的名头太大,又或许是最近江湖本来就太平,月圆之夜很少会看见行人,肯主动看我面容对我微笑的行人更加的稀少。

我孤身走在青石路上,细数着一块一块的石板,手中的酒瓶早已空旷,被风一吹又发出古怪的声响。晴天啊,看来,这个月的十六号我是看不见你了。

“连你也嘲笑我!”我奋力的把手中的酒瓶甩了出去,破碎的声音从墙壁处穿了出来。大和尚,你用你的生命换来我一年的喘息,如今晴天再次离开了我,我再也看不见他的笑脸,那种纯粹的笑脸,这种二次别离的滋味当真是腐骨蚀心,我好痛!我半蹲在地上开始干呕。

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葬剑的剑锋,痴痴的低笑,生死为情,蝶花共葬,且看轮回,花葬的剑语我还是猜不透,然后我用花葬剑轻轻抵上我的胸口,我要以晴天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离开,我害怕不同的死法会落入不同的世界。

寂寞的月色随着一个撞击声被打破。我收起花葬剑。

一个男子从天上摔了下来,脚上的一直鞋子不知道飞到了何处,留下来发黑的袜子,破损的可以看见雪白的脚踝,他的长剑剑刃处残次不齐,满是缺口,长剑被甩在了一边。

“啊哟,美女,这么孤独的自饮自酌,不如我陪你吧。”他仰头对我笑着说。

他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留着红的发晕的血液,满头发丝静静地铺满了映衬着月光的青石路,黑色的发丝,银色的月光,红色的血液,颜色也是鲜明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看来今夜晴天还会出现的。

“为了看见你的脸,我才选择摔在地上,看来我这一摔还真是值了,你果真没让我失望,果真是个绝色女子。”他打趣的说。

我手中的指甲已经蠢蠢欲动,我看见晴天在向我招手,然后我望着苍白的月光说:“你会笑么?”

“如果可以博得美人一笑,我宁愿笑的。”他双手抱住脑袋,嘴角勾勒出淡淡笑意。

我微笑,我的指甲泛起冷光,轻轻地划向他的脖颈。

他动了,鬼魅般的速度,绕到我的身后,轻轻地用抱住了我,噗嗤!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的摩擦的声音,我看见他的胸前一柄长剑透胸而过。然后我感觉到一阵阵温暖的液体流满了我的后背,是血液。

他再一次噗咚一声倒了下去。

他吻着刚刚略过我发髻的右手,躺在地上怡然自得,似乎忘却了自己刚刚中了一剑,然后他说:“好香啊。”

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为什么救我,那一剑明明不会对我造成致命伤害,但对你却是致命的。”我说。

“你知道今天是满月吧,也就是说每个月的其他时间,都不是满月,也就是说都是残月,残月是不完美的,是致命的。同样的道理,像你这样倾世之颜的美人,即使是受一点伤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他用手擦着鼻子说。

“你还真是滥情之人,但滥情之人好像活的都不长。”我轻笑。

“索性我现在还没死。”他眼睛紧盯着我,也笑。

“看来这个姑娘说的不错,还真是滥情之人,活的都不长啊。杀手排行第七的凌,如今竟然真的会牡丹花下死做狗也风流啊。”屋顶上又飞了下来十余人,为首的一人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说。

原来这个滥情之人叫做凌。

“朋友,请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是做鬼也风流,不是狗!”他白了一眼那个人。

“凌,看来我的预言成真了,滥情的你现在就要死了呢。”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凌说。

“不公平啊,我现在都要死啦,你还欺负我啊。”凌一只手把散在眼前的发丝缕起,然后露出他尖削的脸庞,清澈的眼仁,和阳光的笑脸。

我看到他薄薄的嘴唇,滥情之人居然会有无情的薄唇。

第五章 讨厌两种人

凌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但眼睛里却是神采奕奕的。

“我欺负你?”我说。

“对啊,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如今我就要死了,但我却还不知道大美女你的名字,你说是不是不大公平呢。”他用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大男孩的略带调皮的声音对我说。

我看着周围的人,又看着凌,反正所有人都是要死的,索性我就告诉了他,我说:“我叫离诉,不诉离殇的离诉。”

“不诉离殇,还真是有趣。”他缓慢的起身,用手缓缓拔出透胸而过的长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是每拔一寸,他就会被疼的怪叫一下,啊,哦,唉呀妈呀,疼疼疼疼......诸如此类......

“咯咯,你这胆小鬼,亏你还是杀手凌呢。”我捂着嘴轻笑。

“你还真是个风流鬼,明明知道瞬间拔出会减少疼痛,但你非要发出叫声取悦这个女子,说你滥情还真是不冤枉你呢。不过你杀了我的庄主,虽然帮了我不小的忙,但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我会好好的安葬你的,你不知道吧,就是我花银子雇你杀人的。”为首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他是为了让我笑才甘愿忍受着漫长的痛苦的啊。我莫名的被戳中了泪点,明明说好了要一直笑着呢。

“话说神剑山庄的御剑术还真是弱啊,居然一剑飞向了离诉。”他一只手闹着蓬乱的头发,摇摇头,嘲笑的说。

“哦?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会笑。”为首的人说。

“难道要哭么?”凌说,然后他面朝着我,背对他们,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我看到月光下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他说,“离诉你看,你的影子和我的影子相拥在了一起,从此分不开啦。”

“好笑,如果没有月光呢?”我讥笑。

“实话说吧,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浪荡的人,这个飞剑刺你我还真没把握,但如果刺这个姑娘,结果就不一样了,刺客杀人要用脑子!”他说。

他说完这番话,然后凌深深地把他的头埋进阴影里。我看不清凌是什么表情,月光下他的脸色仿佛是摆在了一层阴影中,暗淡的变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凌说:“你是说你是故意刺离诉的?”

“不然你怎么会上当?”他说。

“我只讨厌两种人,其中一种是伤害女人的男人。”凌说。然后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几近破碎的长剑。

“哦?看来我是你讨厌的一类人了,不过那又怎样呢?”他嘲笑。

“我讨厌的人不该长命。”凌本来遥遥欲坠的身体,此刻竟然格外的灵活了起来,他一跃而起,身上的伤口被他带动之下,竟然喷洒出洋洋洒洒的血花,犹如倒放的烟花。

晴天曾说,扬花,你看,你并不孤独,以后也不会孤独,在你想我的时候,每当天上飞舞的烟花时,就证明着我也在想你,我们的孤独是成双出现的,所以我们都不孤独。一瞬间晴天的笑容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洒满了我的眼眸,往日的景象被这缕阳光映衬着汹涌的浮现在我的心底,晴天,晴天,为什么我还是如此的思念你啊。

我仰着头,拼着命的看着月光,泪水在眼眶内疯狂的打着旋,只要不低头,它就不会流出来的。我的手指 死命的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在了肉里,又是回忆!原来,它不光能伤敌,竟然也能将我伤的这么彻底!

“动手!”为首的人眼睛略带惶恐的说。

凌的剑法就像是他的笑容一样,美丽的神秘莫测,优雅的如同绽放的花朵。而他本身也如穿花之蝶一般,清幽俊雅。他一剑刺出,长剑幻化成两个剑花,然后剑花绽放,居然又是两个剑花,居然是幻剑决,一剑四幻!难怪他这么年轻就能在杀手榜上涌进前十。

第六章 离人

就像是谱了一曲优雅绵长的曲子,丝毫不会有一丝的违和感,也不会有一丝的压抑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把杀人的剑舞的这么优雅。

没有过多的声音,四个人都在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令头皮发麻的嘶哑声,脖颈之上,细细的血线,兀自留着血液。手指缝隙中,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附带着的是他们的生机。顷刻间凌就杀掉了他的四个手下。

“你不是受重伤了么,怎么还能?”为首的人不可置信的说。

咳咳,凌咳了两口血,半跪在地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然后他回过头看我,用力的把嘴角咧开了一个老大的弧度,他笑,他说,“你看吧,我一招可以刺出四剑,离诉,听说你曾对峨眉派的小子说,三剑剥掉你的衣服,但他没有成功,你看啊,我可以啊。”

我看着凌,他的嘴角还带着笑,身下一大滩血液,将他深深地掩藏进去。他也是快要死了呢。

“他不行了,我们一起上啊!”为首的人大叫,但自己却不动手。

凌挣扎着,双手支撑着上半身,风雨飘摇的,明明随时可以死去,但他却在坚持着什么。

你可以安心的走了,你知道他们的下场的,我对着凌说。我知道凌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哈,咳!”他笑一声,咳一口,血液再一次染红他的衣襟,然后说:“快看。”

月光下,他的影子捧着我的脸,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睛。

一瞬间我又想起了晴天,想起了那些晴天拉着我的手爬过的山丘,想起了那些晴天背着我跨过的河流,想起了晴天那天喝的醉醺醺的,然后晴天口齿不清的说,“扬花,我,我,我......”再说了无数个我之后,他终于憋出一句,“我明天有事和你说。”然后第二天,我看到地上有比昨天还要多两倍的空酒瓶,然后他用更加不清晰的话语,更加晃动的身子对我说,“扬花,我,我想对你说,我,我。”然后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我看着晴天微醺的面庞,就这样默默坐了一夜。第三天晴天终于醒来,他迷离的双眼,口齿依旧不清晰的说,“我,我,扬花,我......”我捡起地上的酒瓶,猛喝了一口,然后我说,“我喜欢你晴天,你呢?”他笑着说,“我也是。”

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那些支离破碎的快乐却瞬间连成线,一丝丝的缠绕着我的胸口,紧紧地嵌入我的心口。

一瞬间,我泪流满面,谢谢你,凌,你让我想起了晴天,谢谢你,凌,你这么关心我。但我没有说出口,我不能给任何人希望,因为给别人希望就是给自己希望。

四个人提着长剑已经跃来。

凌躺在地上,看着冲上来的四个人,然后得意洋洋的笑着说:“我就是一个多情的人,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你看啊,离诉,连死我也是多情到底呢。”

我冷哼一声,指甲划破长空,折断袭来的四柄长剑。都说他们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但剑法使出来却过于形式,漏洞百出。他们一招用处,我已经看到他们每个人的剑法中至少有三处漏洞。每一处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三处?

杀了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打败他们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没有人会被别人打败,除非他的心已败,为首的人心已败。

最后只剩下一个为首的人,呆呆的看着我。

“你是十六夜?”他努力的平静自己的声音,他已经拆猜出了我的身份。

“是。”

“相传你只在月圆之夜杀人,而且必须是十六号,又必须是微笑的人,缺一不可。”

“大笑的人也不介意。”

“今天是月圆之夜。”他说。

“是十六号。”

“但我没有笑。”

他的表情格外凝重,脸上挂满了悲伤,但那种悲伤却不是看到地上几个同伴离去的悲伤,但我知道的,那不是离别的表情。

“是,你没有笑。”

“好,那我可以走了?”他说。

“你不想杀了凌?”我问。

“他已经重伤,很难活下来了,更何况,凌今晚笑了很多次了,你也会杀他。”他又说。

“你很聪明。”我说。

“不是很笨。”他转身,看也没看地上的同伴一眼。

我看着地上死去的八人,轻轻地诉说,原来你们本不是同伴,自然不会是他的离人。

在他走出八步后,我叫住了他。

“做什么?”他回头问我。

“你知道你的右耳一直在晃动么?”我说。

“什么意思?”他问。

“有的人笑的时候,会牵动耳朵,而你就是这种人。”我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猛地出手,长剑荡出,朝我飞来。神剑山庄的御剑术确实不俗,但缺点就是确实缺了点准头。

第一次,我第一次想看看人心是什么样子,可以如此的冷漠,但当我的手穿进他的胸口时,我改变了注意,我怕看到他的心,会让我看到更加作呕的东西。索性,我的手指就这么穿出顺着他的胸膛穿出。泛着血光,银白的指甲轻轻的滴着他的血液。

第七章 蝶恋花

晴天曾经饶有预感的对我说,“扬花,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旁,你要坚信一定会有其他的人代替者我守护你。”

我捂住他的嘴,哭道,“你这是说什么疯话,我们不可能会分开的。”

那一天晴天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死亡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他,甚至传染给了我。

今晚出奇的,我没有杀掉凌。

凌一直都是保持着微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纯洁的染不上一丝邪恶的笑容,更没见过一个连续一周都昏迷但却一直微笑的人,还真是个单纯的男子,但谁能想象得到这个拥有最清澈笑容的男子,出手间就要了四个人的命。同时也是杀手榜上排行第七的凌!

“睁开眼就是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女子的脸,我猜这里一定是天堂。”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着我痴痴地笑着。

“看来你还有力气油嘴滑舌。”我冷声说。

“如果可以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你这样的一个女子,我受多少苦都是甘愿的。”他白的如纸一般的薄唇,微微的开合着。

“你的剑法要有你的嘴法一半好,你早就天下第一了。”我又说。

“我这人多情第一,剑法第二。”他说。

“是滥情第一,你的剑法么,我猜要排到二十之后。”我反驳。

“哦,那滥情和剑法之间是什么呢?”他笑问。

“是愚昧,你居然可以为了一个漠不相干的女子,以身挡剑,你对他人的滥情岂非是对自己的无情么?”我居然有些愤怒,一个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爱惜?但我忘记了,晴天岂非也是如此么。

“那也不错,每个人一生都要愚昧几次,如果每天都去想,岂非活着太累了么?”他怔怔的看着我,收起他的笑脸。

他不笑了,我却笑了出来,我说:“你什么意思?”

每个夜晚我已经习惯了站在门外看着月亮,如果没有月亮,那么索性就看星星,如果连星星都没有,那么我就干脆看着黑的永无止境的天边好了,就是一个人,我孤零零的站在门外,幻想着晴天还在我的身旁,只要一想到这片银色的月光也是曾经洒满了晴天的身体,我就感觉到莫名的温暖,晴天还没有走远。

但这个夜晚却不一样,凌在屋子里不断地大喊大叫,那种声音比我听过的杀猪声都要刺耳。

他又在喊了:“离诉,快来帮帮我,绷带又流血啦,大片大片的血液啊。”

我本来以为想他这种人本来是无所畏惧的,如今居然会发出这种哀嚎,这还是昨天那个用身体挡剑的多情剑客么?

我不耐烦的说:“流血就流血,很痛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哀嚎声更大了,然后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痛哭流涕的表情,然后他再一次说出了让我触目惊心的话语,他又说:“快救救我啊,离诉,绷带都染红啦,好恶心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代剑客,杀手榜第七的凌被恶心死呢,关键还是被自己的血液恶心死啊!自己杀死自己,赏金怎么算?”

第八章 伤口

我最后终于受不了这个小子了,可以使出那么优雅的剑法的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但当我走进屋子的时候,一个更令我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凌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血红色的绷带,然后摆出一副特嫌弃特无可奈何的表情,一圈一圈的把绷带从身体上缠绕出去,绷带粘着血肉,被他生生的拉开,他抬着头,苦着脸对我说,“这些绷带好恶心啊。”

“但是能让你活下去。”我说。

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然后又说,“这些绷带确实是让我活下去,但它们却阻止了新肉的生长,如果需要绷带的时候,没有绷带是会死亡,但不需要绷带的时候,还是要我自己藏在绷带的身后,那么活着是没有灵魂的。”他的表情特严肃,别有深意的说。

晴天的离去就是我的伤口,对于晴天笑容的回忆就是我的绷带,但我是万万不能扔掉这个绷带的,如果那样,我会死的。

我找不出话语反驳,所以我只能冷哼一声。

他动作也不见得多快,但当我反应过来时,他身上的绷带已经被解的差不多了,露出他几近赤裸的身躯,还有他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脸一红,别过头去。

“喂!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皮肤不好么,我的剑法多么的优雅,我的肌肤多么的洁白,像我这么一个多情的人,天下可是难找呢,你难道还不肯喜欢我?”他用一种略微愤怒的语气说。

“多情?是自作多情吧。”我冷笑。

“不要转移话题,你不敢看我就是因为你喜欢我!”他用特肯定的语气说。

“谁说的!”我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转移。

他自信的眼神和我蔑视的眼神死死地撞在了一起。

然后我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的咪了起来,他笑,他说,“佛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既然未把我看在眼里,那么我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差别。”

“想不到你还懂佛,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从未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我话没说完。

“所以,也可以这么想,你穿衣服和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差别,本来你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如你也把衣服脱下来。”他一脸贱笑的说。

“无耻!”我的手上运上内力,一个巴掌打过去,他飞了好远,然后就晕了过去。我被气得大口的穿着粗气,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死了吧,我用手探他的鼻息,然后他突然睁开眼睛,用他白的吓人的薄唇对我说,“离诉啊,你看我这么爱你,竟然用我的精致的脸蛋去撞你的手掌,你难道还不喜欢我?”他说道这,艰难的甩了他如黑云般浓密的长发,然后露出另一边脸,我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深深地印上了我的红手印。

“噗嗤。”我看到他滑稽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终于笑了,我也死......”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终于晕了过去。

我低着头,看着我打他脸的手掌,没有一丝疼痛感,凌在我的手掌接触到他脸的一瞬间竟然卸去了他对我的作用力,而这份他脸对我手的作用力双倍的施加到他的脸上。

你不仅滥情,而且还人傻,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喜欢上你么?我双手紧紧地揪着我的衣服,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眼前的景象在我的眼里逐渐模糊,我到底还是没有看清这个世界,我到底还是没有看清你,看清我。

第九章 讨厌的那个人

已入深秋,长安城内四处洒满了泛黄的树叶。凌在我这已经躺了一个月,而我也已经一个月没有杀人。

这一晚,不知何时,窗外悄然的响起了阵阵笛声,笛声婉转低沉,犹如新婚妇人低头小泣,忽然又如祭奠死人的亡灵序曲一般,分外悲怆,这个笛声似远非远,似近非近,绕着门口粗壮的梧桐,悄然的飘进我的屋内。我听着笛声,仿佛是晴天在轻轻抚摸我的发丝,他未曾走远,不觉间我又热泪盈眶。

“离诉!”凌叫醒我。

我猛然一惊,笛声已停,但我的心绪却是久久不能停歇。“这个笛声?”

凌突然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他说这个笛子很厉害吧。”

“和你有关系么?”我问。

“这可就不得我牵扯出我所讨厌的那个人了。”他笑的如春风拂面,令人非常舒服。

“接着说。”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十年未见的哥哥啊。”他大笑一声,脸上浮现出小孩子见到宝物一般特有的天真笑容。

他讨厌的人居然是他的哥哥,但他提起他哥哥的笑容时,绝不是虚假的笑容,人果真是奇怪的生物。

“我哥哥是我在天罗内最大的竞争对手,从小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他都会比我先一步得到,他总是处处打压我,如果没有他,我相信,我早已是天罗组织内最伟大的刺客了,但他毕竟是我哥哥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的笑容逐渐的凝固,眼睛里流露出大把大把的痛苦和委屈。

一个被凌又爱又恨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我竟然有了几分好奇之心。

第二天凌就走了,他说,他这次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做完,这个任务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完的,所以他会请求天罗答应他放弃这个任务。

我看着他的脚步,然后没有说话。

他豁然转身,然后笑的更加灿烂了,他说:“我一个月后会回来的,离诉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子填满了凌离开的背影,填满了我注视的目光,填满了整个秋天萧索的季节。

我大片大片的眼泪砸向满地枯黄,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想说,凌,我等着你。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刺客不冷

姻缘断,红尘了,轮回苦--苦蝶

第一章 令

我是个刺客。

我成为刺客的原因很简单,小时候弟弟曾说过他要成为天下第一刺客。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是唤瑟。她是一个喜欢吹笛子的女孩,她说,笛子可以净化心灵,把种种不安的情绪全都过滤掉,这样人生就会很美好。

她的笛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苦蝶。

我问她:“笛子为什么叫做苦蝶。”

她说:“姻缘断,红尘了,轮回苦,这就是苦蝶。”

天罗说:“令,你知道的,刺客是不能有感情的,唤瑟就是你最大的障碍,要么她死,要么你亡。”

天罗成名已久,杀手榜上连续三十多年赏金最高,第一当之无愧,他也已经十余年没有出手,我不知道他武功的底细,我还不能和天罗动手,这一战我没有把握,因为我还不能死,我的弟弟凌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刺客,我欠凌的还没有还清。

唤瑟说:“令,你是无情之人,但我知道的,无情之人最是多情,所以你不要难过,苦蝶留给你,不要和我葬在一起,你难过的时候,就吹一吹它,这样你就会想到我。”

我竭斯底里的喊:“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不会动手杀你的,为什么自己撞上来!你不许死,喜欢一个人这么困难!”

唤瑟说:“去吧,帮你的弟弟实现梦想,这样你就不用愧疚了。”

唤瑟最后是死在我的剑下的,她笑,我哭。

那是冬天,我跪在唤瑟的坟前,口中吻着苦蝶,我从来都不会吹笛子,但苦蝶一到我口中,曲子就自然地飘了出来,那样绵长深沉的曲子,配合着整个飘雪的季节,我就一直吹,仿佛这漫天的飘雪都是我笛声一样。最后,我吹的肺部仿佛是灌了水银一般,苦蝶的声音终于不再悦耳,而是发出沉重的嘶鸣声,雪已住,风已消,我连续吹了一天一夜的笛子。

我用着嘶哑的喉咙,还有肺部提上来的断断续续气体说:“唤瑟,我走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是令,姓氏我早已忘记。

五岁我第一次杀人,那个人是我的母亲。

五岁时,母亲带我和我三岁的弟弟来长安,说是要找我失散多年的爹爹。不料路上遇见了山贼,山贼说:“如果你可以杀了你的母亲,那么你和你的弟弟就能活下去。”

这个山贼不抢钱,不杀人,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我感觉这像是一个考验,但出题者是谁,我当时还不知道。

我看看母亲,母亲看看我,她又看看凌,然后大笑,笑的癫狂,她说:“果然是他,他好狠。”

我最后杀了母亲,抱着弟弟独自去长安。

天罗收养了我和凌,我学的是闪剑诀,凌学的是幻剑决。

幻剑决华丽无比,每一剑都会幻化成无数个剑招,犹如漫天星辰一般,无穷无尽,永无止境。

闪剑诀没有剑招,但却快的无与伦比。

两种剑法都是没有守招。

这两种剑法本是宿敌。

第二章 唤瑟

认识唤瑟是一个月光泛滥的夜晚,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我都忍不住偷笑,回忆真是如此美好的东西。

当时我静静地站在冰冷的湖水里,然后唤瑟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她一袭短发,黑色夜行服披在她身上略显松垮。手里拿着一支短笛,然后装作一本正经地说:“喂,小子,你就是被称作“一剑”的刺客吧。”

“我一剑就可要人性命,我是令。”我说。我湿漉漉的头发裹着脸颊,我的胸襟以下沁入湖水。

“哈哈,好,很好,姑奶奶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听说你刺客榜排名第二十三?”她大笑一声说。

我脸色一红,二十三还真是尴尬的数字,我说:“不久我就会进入前十!”

“江湖上的风头都被你一个人占尽了,今天我就是来杀你的!”她举起手中的笛子对我说,“你!快出来,让我杀了你,杀了你我也就是刺客了!”

“你确定让我出来?”

“对!”

我朝着岸边一步一步走去,湖面逐渐到了我的脚下,我俩四目相对。

她既不动手,也不说话,脸色微红,然后良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没穿衣服?”

“难道你没长眼睛?”我反问。

“难道没穿衣服你就出来?”她反问。

“难道不是你让我出来的?”我反问

“难道我让你死你也死去?”她又反问。

“难道我不穿衣服就不是我了?难道你就不杀我了?难道你没见过男人?”我一口气说了三个反问句。

“谁说我没见过男人!”她说完眼睛瞪得更大了,死死的盯着我。然后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她的目光盯到了别处,但眼睛还是倔强的盯着我。

我注视着她,她注视着我。

我们之间是温暖的月光。

最后,我笑,她也笑。我大笑,她也大笑。

“今天我不想杀你了,你快滚吧。”她忍住笑,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气势汹汹对我说。

“你不想杀我,但我却想杀你了。”

我双手张开,想要拥抱她,她一跃而起,消失不见,再也不敢看我。

十九岁,当我杀了刺客排名第四的姑苏之后,我再次见到了唤瑟。周围满地的死尸,我躺在血泊之中,疼痛令我几乎窒息。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一个身穿白衣,长发及腰的女子从树上飞了下来。

“小子,你也有今天,我就说你一定要死在我手里了吧。”唤瑟笑道。

我仰头看着这个女子,认出了她,我笑笑,说:“笛声不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动手吧。”我闭上了眼睛。

她高高举起笛子,然后我感觉脸上突然有了一些滚烫的液体,那不是我的血液。

我错愕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哭的一塌糊涂的唤瑟。

“臭小子,你怎么可以受这么重的伤,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对付这么多的人,你怎么可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有了要死去的想法。”唤瑟哇的一声,伏在了我的胸口。她满头乌发,铺满了我的脸庞。

“我喜欢你啊,令,你这个臭小子!”她起身,看着满脸错愕的我,大把大把的眼泪,犹如月光一般,流进了我错愕的瞳孔,我分不清那是我的眼泪还是她的眼泪。

我抱住了她,我说:“我也是。”

第三章 错

夜凉如水。

月光如水。

我的口中是苦蝶悠扬的笛声,这是一首葬魂曲。相传前世作孽多端的人,死后不会得到安息,会尝遍无尽的轮回之苦。

我为凌吹曲,希望减轻他的罪孽。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笛子了。”女子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她有着和唤瑟一样清脆的声音,对于唤瑟的点点滴滴疯狂的撕开我记忆,赤裸裸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站起身,豁然转身,哗啦啦的流水自我的发髻留下。

一个站在月光下落寞的身影,仿佛整个月光就只照耀她一人而已,周围一片漆黑,只是一个人,尽显孤独。我仔细看着她,我不认识她。

她脸色通红,语气不善的说:“难道你不穿衣服就从水中站起来?”

回忆如潮水,瞬间冲刷着我无尽的感官。

“难道不是你让我站起来的?”我问。

“难道我让你死你也死去?”她又反问。

然后我笑。

她也笑。

“你笑什么?”她问。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回忆总是美好的。”我说。

“我喜欢看人的笑脸,特别是人死之前的笑脸。所以你也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但这个回忆却是痛苦的。”她说。

“那你又笑什么?”我问。

“因为你回来了。”她说。

“你是谁?”我问。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热切的表情,然后飞一般的扑了上来。她把我抱得很紧,竟然牵动着我的伤口隐隐作痛。

噗噗簌簌的哭啼声自我的耳边响起,我的肩头感受到她滚烫的泪水。

女人啊,为什么你这么脆弱,见到男人就只剩下了哭泣。

银白色的月光投过头顶的枝桠。打在我脸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凌,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你用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忘却回忆,然后又用一首笛声的时间让我喜欢上了你。”她哭泣。

“你怎么知道我叫令?”我问。

“你是晕了么?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啊,我是离诉啊。”她说。

扑面而来的晚风,带着湖边的湿气,我开始疯狂的思念唤瑟。我突然觉得男人也是如此脆弱的生物,明明回忆是美好的,但为什么那么美好的东西带来的就只能是哭泣呢?

遇见离诉是一场错觉,这场错觉就是回忆。她在回忆中重生,而我却在回忆中沉沦。

当彼此的思念泛滥成灾的时候,男人和女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尽管我的思念不是她,她的思念也不是我。

唤瑟曾说,令,你不是一个人独自去了远方,在你的身后是我沉重的思念,所以你不会孤独,永远不会。

现在我没有在孤独。

每当月亮沉落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很难受,这正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时候。现在就是这样。

离诉躺在我身边。

“你是第一次?”我问。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的声音有一些嘲讽。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我和她之间是模糊的光亮,或者说是不太透彻的黑暗更为贴切,我们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看不到轮廓下的面孔,看不见轮廓下的灵魂,她是她,我不是“我”。

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其他的一些人,可能是仇家冒充我的名字认识了离诉,然后设计让离诉杀了我,或者她本身就想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意图。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自我发现这是离诉的第一次之后,我就完全剩下了惭愧,我就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啊。

“你受伤了,还是内伤?”她问。

“嗯,神剑山庄的庄主很厉害。”我说。

“但毕竟也是死了。”她说。

“是死了啊。”我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杀了神剑山庄的庄主,只是伤了他,他打了我三掌,我打了他无足轻重的一掌,这无足轻重的一掌,却可以损伤他三成气力,这样,凌就会有更大的把握杀了他。果然三天之后,江湖上就传开了,刺客凌杀了神剑山庄的大庄主。我欣然一笑,凌距离他的理想又进了一步呢。然后我为凌在湖水中用苦蝶吹了一整天的笛子,我希望这样可以减轻他的罪孽,然后我就遇见了离诉。

第四章 送你离开

我喜欢上了离诉,这是致命的。

“离诉,我喜欢上你了。”

“你很早就说过了。”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说,我是令。”我严肃的说。

“我早就知道了。”她笑。

“你喜欢我么?”

“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和人上床的女人?”她冷笑。

我看着离诉,她犹如被伤的体无完肤的梨花一般,千疮百孔的花叶艰难的依附在白色的桔梗之上,而我仿佛就是那根桔梗。她的笑犹如末世之光一般,带着希望,又带着无尽的绝望,我预感,此时我不用抱她,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了。没想到,这个预感居然成了真。

我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她融入到我的身体里。

她又在哭泣。

“我决定不做刺客,我这就回去和天罗说,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就离开。”

“你又说了一遍了,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她看着我,长长的睫毛还有些湿润。

“杀掉十六夜。”

“哈哈,她推开我,你真的以为我是好骗的么?”

“你以为我在骗你?”

“难道你忘了么,我就是十六夜?”

尽管日光还在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身上,但我仍旧感觉全身发冷,冷的我开始颤抖,冷得我不敢思考。

天罗说,令,你知道的,人只有在有选择的时候才能考虑的更多,才会更强。我期盼着你们成为最强的刺客,所以选择总在你们的手里。我已经让凌去杀十六夜了,杀或是不杀选择在他的手上。但如今凌喜欢上了十六夜,刺客有感情是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给你选择的机会,要么杀掉凌,要么杀掉十六夜。

我来到长安本来就是要杀掉十六夜的。凌的任务本来也是杀掉十六夜的。他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也是。

“我发现你有些变了。”她说。

“哪些方面?”我说。

我开始不敢看离诉的眼睛,尽管那是双水一般透彻却带着无尽忧伤的眼睛。

“你突然不那么轻浮了。”

我决定离开,在我知道离诉就是十六夜的时候,我也已经没有了选择。我一定要赶在凌的前面回到天罗。

我把苦碟递给离诉。

“这是什么?”她问,“你吹的笛子?”

“恩,可以化解忧伤的笛子,在你痛苦的时候,在你思念的时候,在你夜里仰望星空寂寞的时候,你可以吹一会它,它叫做苦碟,它的笛语,姻缘断,红尘了,轮回苦。”我说完,突然想哭,我想说,在你想我的时候,你就要吹一吹它。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也吹一吹苦碟?

“你难道又要走?”她瞪大了眼睛。

“嗯。”

她没有挽留我,出奇的平静,然后只是问了我:“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被我捕捉到的感情,突然冰冷的语调让我不知所措。她眼眶里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挥发就已经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我突然感觉我不但是个胆小鬼更是一个混球。

我说:“去开封,回来的时间就和我最开始和你说的一样。”

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有所留恋,所以我仓促的转身,取上行囊,在离诉的目光中慌忙的离开。

秋风夕阳,很好的分别场景。

再见离诉,你永远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我存在过,我看见远方的道路,满是离诉被夕阳拉的斜长的背影,而我的背影却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五章 血腥

三天里,我累死了五匹快马,只喝了三口水,彻夜不停的奔向开封。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一定要在他之前赶回开封。是我让凌自打三岁就没了娘亲,是我带着凌走上了刺客这条不归路,我对凌的亏欠永远不可能还清,所以凌决不能收到任何伤害,即使是天罗也不行。更何况凌还要和离诉走到最后。

一切都由我来解决,即使让我伤的体无完肤万劫不复。

下了马,胃里就如同吃了无数个碎刀片一般,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我低头呕吐,但却只是吐出了几口混血,其余的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我看向殿内,大殿之上满是血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我认识几个人,乃是天罗最为亲近的执法守卫,如今竟然惨死殿内。他们武功不弱,江湖上能杀死他们的人已经为数不多,难道是凌?我低头看他们的伤势,剑痕如梅花的枝桠,触目惊心中带着优雅的美丽,是幻剑决!

凌竟然先回来了!我倒吸一口凉气,疾步朝着殿内跑去。

大殿内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明亮,一片骇人的漆黑。摇曳的烛火,把整个大殿照的一闪一闪的。天罗呆坐在椅子上,一瞬间竟然苍老了许多。

“令,你回来啦。”天罗面露喜色的说。

“是,我回来了。”我说。

“组织内发生了一些变动,不过我都把他们杀死了。”

“他也死了?”我的声音有些滞涩。

“他?对,他们都死了,那些叛徒。”

凌死了,凌死了,凌死了,凌死了,凌死了!

他的这句话犹如在我的耳旁重重敲了一记重锣,巨大的轰鸣声让我双眼发黑,摇摇欲坠。我犹如突然干瘪的竹竿一般,烂掉了外皮,里面也没有心,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我努力的看着他,然后拔出长剑,对着他,说,“我要杀了你。”

他突然疯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通透的哀鸣,带着我无法感知的无奈,带着早看透生死的他所不该有的绝望。

他突然不笑了,然后说:“好,杀了我吧。”

嗤,最后一点烛火已被熄灭,我知道他已经出剑。

我的剑法是他教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闪剑诀,一套被称作“刹那的烟花”的剑法,当你看到长剑时,它会犹如烟花一般绽放,那是你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这套剑法是目光所不能及,只有用耳朵来听的剑法。

铮.......他的剑带着阵阵震动声朝我袭来,真是快!犹如黑夜中划破天际的闪电一般,我依稀可以看到冷冷的剑光,如若平时,我或许还会恐惧,但现在却不会,无论是他死还是我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对于凌,对于离诉,对于我自己我都是多余的,我已经释然。

我心境突然到达前所未有的境界,已经近乎空明。

铮......我挥剑相迎。

叮,叮,叮。双剑相交,蹦出激烈的火花,在这黑暗之中一闪即逝。

一旦交手就无法停下来,除非有一个人死掉。我和他已经拆了百余招,满屋子都是铮铮铮,叮叮叮,铮铮铮,叮叮叮的声音。我的耳朵已经开始吃不消,已经无法精确的感觉到他的剑自那个方向袭来。这场战斗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终于,我听到他的剑飞来,但却无法辨清是哪个方向,我犹如置身于汪洋大海中,四处飞溅的浪花,无处可躲。响声越来越近,我以为我会走的很坦然,但我既没有思念凌,也没有思念唤瑟,而是开始单纯的疯狂的思念离诉,我思念她干净清澈却又带着无限忧伤的瞳孔,思念她略带冷漠却又无限婉转的话语。突然我好想活下去,只为了再看一眼离诉,她是否还在树下等着啊。

铮......咔嚓。

长剑折断的声音,我的剑反射性的朝着那个声音刺去。

噗嗤。铁器和血肉碰撞的声音。

“闪剑诀靠剑的震动来提高出剑的速度,你居然没有控制好剑的震动频率,看来你的心已经乱了。”我说。

他临死前说了一句让我永远无法预知的话语,他说:“我二十年前欠你的命,如今终于还了。”

突然好像再一次的遗失了自己所珍贵的东西一般,我的心又一次的空了一次,耳朵里的轰鸣声也已经消失,胃也已经干呕的没有余物,我只剩下躯干,艰难的跪在那里,看着他的尸体留下了大把的泪水。

第六章 破碎

命运如飓风一般,呼啸而过,让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我再一次支离破碎。

第三天,在我成为杀手榜第一后的第三天,凌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有着和我一样狭长的眼角,浓密的眉毛,还有无情之人所特有的柳叶般的薄唇,还有他的剑也喜欢斜插至腰间。

他和我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我的亲弟弟,我十几年后终于和他面对面的看到了他。

我欣喜若狂的说:“凌,你还活着。”

他们都说凌是个喜欢微笑的男孩子,我从他的嘴角处的笑纹就可以发现。但现在他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般看我,他说:“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好像一盆凉水将我浇的如同落水狗一般,只有他能办到。

我怎么会想你死?怎么可能?我是你的哥哥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你杀了天罗么?

我木讷,呆望着凌。

“你知道我去哪了么?”凌突然阴阳怪气的说。

凌的脸色一般埋在阴影里,大殿内的烛火将他的另一面脸映的熠熠发光,一股油然而生的惧意浮现在我的胸口。

“哪里?”

我嘴唇发干,胸口隐隐作痛。和神剑山庄的庄主动手所造成的伤,现在还没有好,而且前几日又和天罗动过手,伤势更重。

“福建,忘雨村,你不会忘记了吧。”

“不会,我记得。”

“那就好。十八年前,你亲手杀了我们的母亲,你还记得么?”

我无法辩解。

“说不出什么了吧,十八年后你又杀了我们的父亲!”

“父亲?你是说天罗?”

“装傻么?那也无妨,反正你的本事一向就是装傻充愣。反正你也不介意杀了我这个弟弟,我也不介意杀了你这个哥哥。”他的话语既不激烈也不阴狠,反而是很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一切,但他越是轻描淡写这种恨意就越发的明显,那是竭嘶底里的恨,那是融入骨子里即使死掉也要带到地狱一般的恨。

“是,我杀了他们。”

我无需辩解,一颗连根部都烂了的花,就算是在用火花烧灼一番又何妨。

“三个月后,华山之巅,带着你的闪剑诀来找我,不死不休!”他挥剑,割袍,掷剑,转身。

“好,不死不休!”我喃喃的说。

他停在门口,忽然回头说,然后笑的像花一样的说:“我有时候真好奇在你的面纱下是怎样一副丑陋的样子,但我又怕看见了会犯呕,怎么办呢?只有取下你的脑袋仔细的看了。”

第七章 人间风景

我已经完全释然了,凌走后的第二天,我来到唤瑟的坟前,我知道唤瑟还未走远。我带了十几坛女儿红,整整装满了一个马车。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

我把一坛坛女儿红全都摆好,然后站在唤瑟的坟前,然后笑道:“唤瑟,睡醒了么,我又回来了,而且带了满满一车的女儿红,我们要促膝长谈啊。”

我弯腰轻轻地拔掉唤瑟坟前的杂草,然后笑道:“唤瑟,虽然你早已过了二八年华,但现在怎么也算徐娘半老啊,怎么脑袋上有草你还不知道?”

耳旁凉丝丝的风吹来,我依稀可以听见唤瑟在那头嗔怒,她说,臭小子,你话说清楚了,本姑娘就是十八岁,谁是徐娘啊,你是想死么?

我笑,顿了会,声音突然嘶哑,然后说:“你也这么调皮,居然就这么永远的停留在这个年纪了。”

唤瑟突然不说了,周围又是一片安静。

我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唤瑟,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月起,月又落。云来,云又走。酒中无岁月。

地上的空酒瓶也是逐渐的多了起来,我累了索性就靠在唤瑟的肩上,我知道那头唤瑟一定会说,臭小子,死色狼,不要靠在我肩上,但我只是笑笑,然后睡得更加的酣畅淋漓,睡得不知道是太阳打西面出来的下午,还是隐现红晕的上午。

等我的酒瓶都空了起来,然后我起身,轻轻地俯身,亲吻唤瑟坟前的泥土,然后说:“我要走了,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再见了。”

我驾着马车,迎着夕阳,我突然回望唤瑟,大声喊道:“唤瑟,我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很像你,又有点不像你!”

整个秋天都好似风的季节一般,我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温柔的秋风,它扑面而来,勾住过往。我想到了离诉,那是她热切渴望的眼睛。我也从未感受到如此伤感的秋风,我依然只想到了离诉,那是她泛着忧愁的眼睛。

整个脑子里都是离诉,令啊,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还是来到了长安,我终于见到了离诉,她和凌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没有看到落魄的我,永远不会了。

我把剑斜插在腰间,踏着满地的梧桐,转身离开。

第八章 决战

冬日里的日光不太暖和,索性也不太寒冷。

华山之巅满是白雪,如梨花,如柳絮。

挂满雪迹的银杏树,孤零零的生长在那里,树枝微微下沉,已经不堪重负了。

今日无风无云,天地间也未免太安静了。我看到银杏树,走了过去。

我轻轻擦拭我的长剑,它从未有过名字,我也从未认真看过它,它是杀人利器,我憎恨它,但现在我的身边却只有它,从今以后它再也不会杀人了,就只是单纯的变为一个铁器而已。

“你来了。”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前的凌说。

“你很守信,虽然做着不仁不义猪狗不如的事情,但也算光明磊落,比一些看似忠贞烈节实际却故作娇柔的女子强多了。”他说。

他显然是气的不轻,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肌肉有些颤抖。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是你在夸奖我么?”我苦笑。

“随你便。”

良久,我俩相顾无言。

“你知道刺客最忌讳的是什么?”我问。

“功夫低。”他说。

我笑,然后说,“刺客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一旦动情未免就会动怒,你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你好像很懂。”他冷笑。

“今天过后你不要做刺客好不好?找个心爱的女人去隐居好不好?”

“不要以为你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就能教育我,你不是我哥哥!”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口气还是因为女人两字,他变得更加的愤怒了。

“动手吧,我早就想看看你面巾下是什么可憎的面孔,和我到底有几分相像,我也忍不住要杀了你了。”

我也拔出剑。

他拔剑出剑一气呵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完成,他一剑三幻,而后眨眼睛变为六幻,顷刻间剑影如落花一般漫天的飘洒出来。如果说闪剑诀是闪逝的烟花,那么幻剑决就是绽放的花朵,一瓣一瓣的,鲜艳的坚挺的绽放。

铮铮铮......

幻剑决千变万化,一剑幻三剑,如此往复,无穷无尽。而闪剑诀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凭借震动来达到速度上的极致。

双剑相交,如同磁铁一般死死的胶着在一起,无法分开。

到得后来,凌的长剑犹如漫天星辰一般,浩浩汤汤,无穷无尽。而我手中的长剑震动近乎极限,几近透明,正能听见铮铮的响声。

每次双剑相交都会爆发出如闪电般的火花,如惊雷般的骤响。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幻剑决和闪剑诀相遇的情景,它恰又发生,犹如几十年前一般。

幻剑决和闪剑诀都是杀人的剑法,并不是给人看的,所以并不是可以用的细水长流的剑法,二者之间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太耗体力。

我和凌都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我知道我们都只有再刺一剑的体力。

“不死不休,痛快。”他说。

“终于可以结束了。”我叹口气说。

“是你可以结束了,我看出来,你已经没有再刺出一剑的力气了,而我还有。”

“对,我已经没有气力了。”我叹息。

“你很平静,死亡对你来说当真是儿戏?”他问。

“只希望你不要把死亡当做儿戏就好。”我说。

“现在还在说教,死亡不是儿戏你为什么杀了爹,杀了娘,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你这幅假惺惺的嘴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一剑刺出,我没有阻挡。长剑划着我的脸,一道寸长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脸上的蒙面布也落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是看着他。

第九章 蝶花葬

天上开始有云,沉在雪上一大块黑色的阴影。身边开始有风,我的面纱随风飘远。

我们站在阴影里,我们站在风里。

我们有着一样的薄唇,一样阳光下眼里只有一线蓝天的眼睛。

“你?”凌声音开始有些颤抖,然后他特讥讽的笑了,“真是一样,看来我们真是亲兄弟。”

“为什么不杀我?”

“你当初可以杀了母亲,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刺客不该如此多情的。”

“你难道真的不想解释么?”

我看着凌,感觉嘴里干燥异常,我难道要说是母亲背叛了父亲,父亲杀了母亲,我们是叔叔的孩子么?

凌的背后,数道亮丽的光线射来,美丽却致命。那是女人的指甲,光洁如湖面上的冰,神圣的还没有经过日光的洗礼。只有离诉才有如此指甲,只有离诉才配有如此指甲。

“凌!”我惊呼。

离诉的身影很快,已经到凌的背后,她竟然要杀凌!

我不用思考,也无法思考。如此距离没有人可以躲过我的剑。

我看到呆立在我面前的凌,还有溅到他满脸的血迹,血迹如玫瑰花一般永恒的绽放,这是无法洗涤的血迹,永远无法治愈的伤口。

离诉跌落在我的身前,我的剑穿过她的胸口,她双手环绕我的脖颈。

地上的阴影被不知名的云朵扯走,附带着的是离诉的生机。好像满是噪音的耳旁,突然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好静啊,那个谁啊,你们可不可以说说话啊。

“离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用什么腔调说出来的这些话,我只是单纯的泣不成声。

离诉仰起头,我看到她嘴里溢出的鲜血,她突然笑了,她说:“你看。”

我顺着光,看到地上我们的影子,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凌,你不是说我们影子在一起不就是永远分不开了么,你难道忘了?”她又笑。

“凌,你不是说,我们只有放弃绷带才会走得更远么,现在我已经放弃了绷带,但你为什么不等我?”她笑的有点癫狂。

“凌,你说,我心里在想着别人,那个人不是你,但是我已经忘记了晴天,我心里只有你啊,而且我腹中孩子也是你的,你为什么不信啊!”她笑的更加的彻底,然后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阵阵哑然的笛声,如呜咽,如泣诉,一曲人断肠。

离诉离开的最后一句话,“你说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吹一吹苦碟,现在我就在想你。以后,我想你的时候,你,你可不可以也吹吹苦碟?”

我喃喃的说:“姻缘断,红尘了,轮回苦,原来这就是苦碟。”

凌半跪在地上,“难怪离诉说没有背叛我,难怪,难怪,我早该想到的。”

凌猩红的眼睛突然狂吼,“你的那一剑为什么不刺我,为什么要救我啊!”

我抱起离诉,然后笑着对凌说,“父亲母亲都是我杀的,杀人没有原因,刺客不应该有感情的,父亲母亲都是我成为最强刺客的绊脚石,你这下终于明白了吧。”

前面是万丈悬崖,我们仰面跳下。

凌看着山崖,喃喃道,“离诉,我曾对你说,我最讨厌两种人,一个是我哥哥,他已经死了。一种是欺负女人的男人......我讨厌的人活的都不会长远。”

冬日的光线依旧漫长遥远,轮回途中却不会孤单。

痛彻心扉的情,荡气回肠的爱,此生此世却唯有生死才可分开。

最后终是烟花易冷,刺客不冷。

(第二卷完)

第三卷 青春不伤

传说被青春刺痛的人会聆听到前世的记忆。

第一章 相信轮回的人

图书馆,安静的我可以听到我自己的心跳。

深秋的天,柳树如扁舟的姗姗落下。天空蔚蓝高远的一塌糊涂,云层错落有致,泾渭分明。

洁白的几近透明的窗口前,深秋的日光透过尘埃程散射状射了进来,静谧的铺在她的身上。我去看她的眼睛,朦胧的隐约的模糊的暗淡的,不知是光线不甚明亮,还是她本来就有如此忧郁的眼睛,我一瞬间就怔住了。

没有原因,只有一个离奇的结果。

我的心口开始阵阵抽痛了起来,然后泪腺就像是溃疡了一般,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仿佛记忆深处有一个东西隐隐约约的要破体而出,那个东西控制着我的感官,控制着我心灵。

我是在等她,一切美好的事物皆因她而凋零,一切凋零的事物皆因她而美好,一切只是因为她而已。

然后我只是哭,仿佛要把前世未流尽的眼泪全都用光一般,而且还要透支来世的眼泪。

她迷离的看着我,周围自习的人也已经传来阵阵唏嘘声。

“那个,同学,你是不是痛经了?”我旁边一个刚刚睡醒的同学睁开迷糊的双眼,对我说。

周围一片哄笑声。

我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当众如此,我也是尴尬不已。我红着脸,对着刚睡醒的人说:“我TM是男的!”

我起身就走,出了这么大的糗事,我没有脸在待下去了。

“书,书,你书!”

“我叔?还你大爷呢!”一抹眼泪转身离去。

我是白陵,出生那天我没有哭,只是额头上有一个触目的疤痕,还在疯狂的留着血液,当时主刀的医生都吓哭了,她以为是她的手术刀把我的额头划破的,但后来院长出现,然后说,这个伤口不是手术刀的伤口,手术刀的刀锋要比伤口细的多。

当我的父母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然后我就开始相信轮回这一说,一定是前世,有人在我的额头上划过一刀。

晚上回到家里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我没有刻意的去看她,今天也是仅仅看了一眼而已,但如今她的面貌就如同刻在我的心口,沉在我的眼底一般,睁眼闭眼全是她。而且白天我居然会失神流眼泪,真是想也想不通。

我晚上打了个电话给朋友,我说:“我遇见了一个能让我哭的女孩。”

他说:“我也遇到过,她让我哭了六年,你知道她是怎么伤害我的吧。”

我说:“我们不一样,她没有伤害我。”

他说:“没有伤害你,你会哭?”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电话那头也是感觉到了我的情感,然后他说:“那么你喜欢她么?”

“我说不知道。”

“你讨厌她么?”

我急促的说:“不讨厌的,不讨厌!”

他说:“不讨厌就是喜欢,你喜欢上她了。”

于是一个持着对女人不是喜欢就是讨厌态度的男人说教了我这个对女人一窍不通的男人。

第二章 一定要认识

我一定要认识她,我要知道她叫什么,我要知道她说话的声音,我要知道她笑起来的样子,我要知道她生气时是喜欢噘嘴还是摔东西,我要知道她写字时是轻握笔杆还是紧握笔杆......一定要认识她,不光是在远处看着她,还要让她知道我,这样叫认识。这是我此时最真实的想法,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也不知道。

命运就是如此特定的东西,它有自己传播的轨道,就像是光一定要沿着直线传播,物体都会有质量,父母对子女无私的爱,命运也是如此。

就像是她正在朝着我迎面走来,我感觉我正在等待她。

“喂喂喂,陈设,我遇见她啦,该怎么打招呼啊。”我急忙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大哥啊,大早上你就问我这个,我困死啦,你就双手插裤子兜装作不经意装了她一下,然后就看你后续造化了。”他不耐烦的声音。

“可是,双手插兜会不会太冷酷了?让人感觉这个人有点小装?”

“那你就双手插衣服兜!”

“可是双手插衣服兜子会不会太娘了啊,女生才手插衣服兜呢。”我嗫嚅的说。

“你......”

然后我费了我几十亿个脑细胞的工作,终于想到了一个奇葩到不能再奇葩的姿势,左手插裤兜,右手插衣服兜,偏偏我的手臂还很长,这个姿势朝着她走了过去,远远看去我就像是一个成了精的中国结,而且还让人扎歪了的中国结!

一定要遇见,不能错过!我这么想,记忆深处仿佛我知道一旦错过今生都会索然无味。

她正在等待着我。

迎着光,我们逐渐的接近。

逆光下,我无法看清她的神色,她的脸置身于阴影之中,整个身体犹如被黑暗包围,融入逆光。

她有一双深情忧伤的眼睛。

我确定我一定见过她!

在你想我的时候可不可以吹一吹苦碟?

在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可不可以吹一吹苦碟?

仿佛有人在远方轻轻诉说,企图唤醒什么。

一些记忆碎片破蛹而出,带着无尽的伤感,刺激着我的胸口。突然莫名的难过,好想抱你一抱啊。

我仍旧左手裤兜,右手衣兜,朝她撞了过去。

她莲步轻移,身形缥缈,如蝴蝶如柳絮如流星。

她的右手轻轻拍了我的后背一下。

然后我撞了个空,duang。

我头破血流,路灯杆子多了个坑。

第三章 惨烈

我从没有想过,想要认识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也没有想过认识一个人又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在我认识她失败后的第二天,我又一次遇见了她,她是李素素。

那时是在二楼阳台上,三三两两的同学朝着楼下窃窃私语。我好奇走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她。

当时她站在湖边,迎着风,眼神完全失去了焦点的看向远方。她的头发迎风飘扬,她的裙摆偏偏起舞。

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她的这一刻,这一刹的芳华......是惊鸿是星光是垂阳是摆柳是冬梅是夏兰,是撕裂黄昏的红是透彻星夜的黑是微醺盛夏的绿是若梨若雪的白,是恍恍惚惚的懵懂是岁月累计的成熟是推己及人的知性。

没有言语,无需倾听。这一幕似曾相识,恰是现在发生在眼前。

“喂喂喂,你们看,这个角度,可以看到Bra呢,粉色的啊。”

“滚,我推开他们。”

“喂,TM的关你P事,你TM谁啊?”

我推他们,他们推我,然后我就直勾勾的掉了下去。

两侧呼啸的风声吹来,我看见一个留着长发,额头流着鲜血,微带笑容的男子,她抱着胸口插着长剑的女子从悬崖峭壁中仰面跳下......

我猛然一惊,已经掉落在她的眼前。

二层楼的高度,我最多摔断个手脚而已,但......

她看着我的脸,然后冷冷的说了一句:“什么人?”

她的双手扣住我的双手,然后她的脚踝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提到我的胸口,我本来是垂直落下的,然后被她这么一搭一踢,我就平行于地平线以一种让人无法睁眼的速度朝着一边垃圾桶飞了过去。

哐啷啷,哐啷啷。

我几乎被垃圾桶吃掉!

医生说,以我从二层楼掉落本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我的肋骨断了四根,双手双脚全都脱臼,轻微的脑震荡,下颚脱臼,腹腔内有一些积水。

然后医生又说,多亏了这个女孩子打了120,不然后果太严重了。

我看着父母对着她,连忙道谢,然后对我色厉内荏的说:“以后不许去阳台!”

我瞪着眼睛,被支架固定的嘴吱吱呀呀的说不出一句话。

父母走后,就只剩了我和她。

她的眼睛依旧是只看着远方,纯净的如远方的雪山,只是填满了忧伤。

她突然说:“我们好像见过,但我想不出来是哪里。”

我轻微点头,但脑袋里混混的,嘴里含糊的说:“李......素.....”

离诉?她深思,然后喃喃道:“不错,以后可以允许你叫我离诉。”她然后笑,融化了一切冰冷的笑,那样的好看。

“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了,这个世界的东西明明已经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但我还是感觉我一定要想出什么,那种感觉当真是不好受。然后我就在湖边,我一直在等,不知道在着什么?”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道:“不可思议吧。”

我摇摇头,想说,我也是这种感觉。

而且今天我没有想下手这么重,谁知道你这么不禁踢,一脚居然伤成这个样子了。但今天却是我第一次动手,这似乎出于本能。她又说。

我想说,不禁踢?谁被你一脚踢出十几米,能好得了么?我还能喘气就算是不错的了。

她飘远的眼神突然彻到我的眼前,然后莞尔一笑的说:“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听懂我所说的,突然和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这么多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

第四章 轮回

我开始看到自己急速下落,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姑娘,那样亲切的感觉,两侧悬崖峭壁飞速的朝着天空的方向飞去,呼啸的风声刺激我的耳膜发痛,但我并没有感到丝丝的恐惧,一切是那么安详,然后我开始看到淡淡金黄色的光芒自那个姑娘的胸口发出,竟然是一柄短剑,闪动着淡黄色的光芒,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平静。我开始听到一阵阵悠扬的曲子,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样的曲调,我耳畔两侧的风声所带来的刺痛竟然也是消失不见。

然后我看到我摔在了地上。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很平稳的睁开眼睛。

那是什么梦?

在我出院的第二天,我就来到了学校,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我是被李素素一脚踢飞的,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敢发誓,李素素一定会让科学界作为实验人体所研究。

我开始刻意的留意过往的学生,我希望可以再一次看见李素素,我已经认识了她,但她还没有认识我,生命是一列单向的列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开始感到不安。

晚上回家我打开电视,一则报道闪进眼里,华山顶上,似乎是发现了明代的遗迹,这将作为研究人类基因表达蛋白质以至于基因的演变提供最新证据,整个华山都被考古学家和科学家保护了起来。

可能会发生的终将会发生,这是墨菲说的。

李素素异于常人这则消息不胫而走,大概是那天在图书馆上的几个人看到了我被踢飞的那一幕了吧,后来这则消息做三人成虎之势,愈演愈烈,以至于后来有人就说李素素的基因异于常人,而且身怀武艺,如果可以得到她的基因,那么肯定可以造福全人类。

我之后的每一天的过得浑浑噩噩的,直到他们找到了我。

他们是一家科技公司的人员,他们在华山上发现了李素素的DNA,相传是明代的DNA。而且李素素本人也在华山,他们不想伤害李素素,只是想要研究一下。所以他们希望我提供关于李素素的情报,然后活捉她。

我说好。

华山顶上,这座巍峨了千年的高山,四处悬崖峭壁似乎在宣泄着它的狰狞,它也一定也是埋葬了许多人的性命。

古老的银杏树乌云叠鬓般的枝叶,随风飘扬。我依稀可以看见树下一男子低头擦拭着长剑,喃喃诉说,我的心绪开始沉重,我的手不由得握的紧紧的。

李素素坐在悬崖边上,她的身后满是好奇并充满贪欲的眼睛。

“你来啦。”她看到我又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你快过来,那里太危险。”我说。

“不是的,这里一定可以找到我那些想不起来的东西。”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她略带兴奋的说。

“李素素,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以死要挟我们,你的基因对我们以至于对整个人类文明都至关重要,你现在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你是属于整个地球文明的,无论生死也要带你回去。”人群中有人嚷道。

她不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白陵,你相信我么,就在这山底,一定会找到答案,你和我一直寻找的答案。”她说。

我对着不知道是科学家还是考古学家的人笑了笑,示意他们放下枪,然后说:“相信我,我带她回来。”

山间的雾气逐渐消散,渐暖的日光漫射了过来。

这是刻着回忆的日光,这是透过岁月尘埃的日光。

她靠在我的肩上,我有些无所适从,紧张的身体有些僵硬。

“对不起。”她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对你也有些好感,但是我却有了一个爱的人,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我总是想吹一吹笛子,但我却深深地知道这个笛子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更为可笑的是,我爱的这个人,我竟然连他的模样都没有记起,还真是可笑。”她说。

我苦笑一声:“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出色的人,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她抬起头,然后对着我笑:“我要跳下去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万一没有结果不是白白的死掉了么,对自己来说岂不是很可惜?”

“生命本身的存在就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她站起来,朝着我笑,然后说:谢谢你喜欢我。”

“他要跳崖!快开枪!”身后有人大喊。

我扑在她的身后。

说到底万有引力定律只是解释了这一规律,但对于实际性的探索并未有什么突出的贡献,比如说,为什么有质量的物体就会相互吸引。

我们朝着山下汹涌的坠落。

我躺在李素素的怀里,她看着我笑,然后说:“就快有结果了。”

第五章 前世

阳光刺眼,我倒在溪水旁,我的怀里是离诉,她紧紧勾住我的脖颈。

后背仿佛被暗器击中,彻骨的痛,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渴。

离诉的手里是被摔断的苦碟,一旁还有一柄光秃秃的短剑。

我亲手杀了离诉,那是我的剑穿透了她的胸口。

我看着她精致的脸颊,她的睫毛开始颤抖,她的眼睛逐步的恢复了神色,她用泛着泪光的眼睛说:“凌,我终于找到了你,无论多么遥远的距离,无论多么漫长的岁月。”

“你活着,真好。”我笑。

“你相信我么,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直都是,我的身子更没有被其他的人玷污,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她又开始哭。

我双手拨开她眼前的青丝,犹如拨开刺眼的眼光一般,然后看到她泛红的眼睛,我说:“我相信你,一直都是。”

她笑,但是哭的更加的厉害了。

我也笑,然后抱住了她。

(全书完)

雨凉 2015.4.21

共 1 条文章评论
  • 欣赏,点我喜欢!2015-12-16 1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