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农具之十三：磨子

磨子是过去农村加工粮食的工具。系用一种不软不硬、韧性好、耐磨损的的灰麻色磨子石，经手艺高超的石匠打凿数十日而成。它分上下阴阳两扇和合使用，阳扇有齿有磨心，阴扇不仅有齿还有进料的磨眼和料槽。磨子分大、中、小三种，大磨两圆扇直径三尺多，用土石垒砌磨盘支撑，上扇边沿凿一小洞，系一指头粗绳圈，用锄把粗四五尺长的木棒插入，推着它绕磨盘逆时针行进，加工苞谷等粮食。而小磨又称手磨，直径不足一尺，上扇安装一木制手柄，可支于锅头、桌面、簸箕内，坐于木凳之上，一手推磨、一手添料，用于加工辣面、米面、炒黄豆面等细作东西。中磨最常用，直径约一尺五，用磨架或磨槽来支撑，上扇边沿凿一矩形槽，安一直木柄，顶端有一圆孔，用茶杯粗、七尺长，一端成“J”型，尖上加工为寸长，稍小于木柄圆孔的木桩，另一端安装同样粗细的四尺长木棒成“T”型，并长绳悬吊于上方木梁上，称之为磨拐。中磨用的时候最多，可推苞谷、可磨豆浆、磨米浆、加工洋芋粉、红苕粉……推磨可一人也可两人，立于磨子前七尺远，双脚一前一后，悬吊的磨拐与腰齐，双手搭于其上，用力沿逆时针方向，一推一拉反反复复，还须一人立于磨子旁上料（俗称添磨）。大磨，须用大力，走着推；中麽，用中力，站在那推；小磨，用小力，坐在那推。磨子越大越能出活，这完全符合物理中原理。

过去一副磨子是一个农家最重要的家产之一，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记得小时候，父亲他们三兄弟分家时，为了那副磨子三家争吵不休。大伯认为，他是老大，那副磨子应归他。我父亲认为，大伯一直当兵在外，对家里几个老人未尽赡养之责，且磨子是前几年他用工资在某某村买的，为此，还找来证人说明原委。这副磨子就留在我家了，大伯一家也经常来我家借用磨子，直到后来大伯花了五十元钱重新置了一副磨子为止。

我家这副磨子，在那个艰苦岁月里，帮我们度过了好多个饥馑年月。那时父亲承揽了县委食堂、工农兵饭店做豆腐的活，报酬为做完豆腐剩下的豆渣。没有粮食做猪饲料，可猪又不能不喂，一年全靠一头猪，作一家人吃的油和肉，喂猪就用豆渣当饲料，也可在锅里把豆渣烘干，放盐炒了拌在饭里吃，做了豆腐的锅巴还可以充饥。做豆腐磨豆子是最费时费力的活，这主要靠父亲来推磨，我单独推不动，只能给父亲搭手，随着父亲用力，我只需顺势一推一拉。有时也替代母亲添磨，用铁勺舀三分之一勺豆子和一些水，磨子每转一圈要添一次，不能添得太多，水不可太少也不可太多，否则豆浆太粗、太稀或者不下料塞磨膛。说真的，我更愿推磨，思想可开小差，想点别的事，不像添磨那样，须全神贯注。

石磨用上一年，磨子齿就有些磨损，磨子不扎料，推出来的料有点粗，不出活。每年深秋霖雨天，有一姓成的石匠，背上一个工具箱就来我家修磨子，家里好吃好喝管着，两天时间还要给他五元钱。他把磨子卸下来放在木板凳上，戴着一副圆圆的老式眼镜，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锤子，很特别，一端有一道刀子，中间固定薄铁楔子，双手举起，准确地敲下去，一道齿一道齿往深里凿，还要把磨膛里下料槽修一修。修好后还要推上一点料来试一试，只到下料流畅为止。

前年我到西安美院去找人，校园里有一处地面上全摆着磨子的阴扇和阳扇，取掉磨心，带齿面向上，摆成了一些图案，甚至用磨扇铺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踏着小路，可走进片小树林。人们在休闲时看远处的风景，看脚下的石磨，不断变换着历史与现实、农耕与现代的时空……（文/陈永明）

2015.12.6(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