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农具之十七：弯刀

过去，但凡在山里农村生活过的人都应该见过弯刀。弯刀分为短把和长把两种，短把弯刀主要用于砍柴，配有刀鞘，无论进山干啥活都要腰系刀鞘，插一把弯刀。弯刀鞘一般用泡桐木由木工用凿子掏成，也可用一节粗竹子做成简易刀鞘。短把弯刀，七八寸长、三四寸宽，刀刃前顶向前弯曲二寸长，砍柴时遇石头有它抵挡，可避免刀刃砍在石头上崩出缺口来，软细的植物如蒿草、葛藤、麻杆……可砍割结合。进山带上弯刀，遇荆棘可开路，遇无法逾越的沟壑可砍树木搭桥，遇毒蛇、野兽可做防身之用，可削蔬果之皮，可敲砸核桃、板栗等坚果之壳，口渴可在浸水巴上刨一小坑汲水……弯刀，那就是一件称心顺手的万能工具。电影《闪闪的红星》中潘冬子进山带的就是弯刀，后来还用弯刀杀死了土豪劣绅胡汉三。

长把弯刀和短把弯刀的区别在刀把上。长把弯刀的把有三尺长，把太长就无法装刀鞘背在身上，通常像手杖一样杵在手上或扛在肩上。过去农村经常开荒种地，从山顶向下，排起赛口往下砍倒树木、割掉藤蔓杂草，晒上几个太阳把它们全烧了，把苞谷种撒在里面用锄头翻一遍，苞谷苗长出一尺多高时薅头道草，长上一人多高，苞谷开始背陀了再薅二道草，到了秋天收苞谷。和上两年，土里无肥，就换一块山坡，又去开荒，烧掉的树木草灰就是最好的肥料。小时候在看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电影时，南霸天的家丁手里拿的武器就像长把弯刀，只不过那刀把有五尺多长，那是杀人的武器，用途全变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差，最缺吃的东西，粮食少，可柴火烧得多，山上的柴火越来越少，砍一捆柴几乎要上到橡子崖山顶去了，不过那时星期天砍柴成了我和几个小伙伴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背上弯刀，说说笑笑上到山上，砍一捆柴，顺着溜槽拉下来，再扛上一段路，再放到溜槽往下拉，再扛一段路就回家了。秋天溜糟口种了一块白萝卜，从快长好开始，柴拉下来，肚子也饿得不行，跑到地里拣青头长的萝卜拔一个，用弯刀把皮削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肚子填饱了，吃得又快，遇到味辣的萝卜，吃多了胃难受，打出嗝儿都是一股萝卜味。扛柴回家有几步路很不好走，我们几个小伙伴抽出弯刀，用弯刀尖你一下我一下，把麻古石陡坎上凿出了几个阶，从那以后，扛着柴直接就走下来了。还有一次砍柴时，发现了一窝山苕，藤蔓都有筷子粗，我知道藤蔓下必有一个大山苕，只是没带洋镐，怎么挖呀？我想到了弯刀，用弯刀尖把周围的土拨开，用刀砍了一根硬木柴，把一头削尖，刨去苕周边的土。山苕长得很深，刨了两尺多深，发现它长入一石缝中，无法再继续挖下去了，就把挖出的这一节山苕拿回家称了两斤多。

中学毕业后，我回家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开过荒、种过地。跟着十几个农民，上到山坡半腰，砍一根五六尺长的树叉，拿上长把弯刀，一排儿散开，一边砍一边用树叉往下翻卷着砍倒的刺架、藤蔓、马桑树等，它们聚积在一起，越卷越大，一手用树叉往下推，一手举弯刀砍割，一直到不易推动为止，又在下方另行开始砍、割、推、卷……把山坡四周砍割成几十米的空旷地带，把这些成堆的灌木、乔木晒上几个大太阳，十几人从上下两方点火，不留一点把它们全烧成灰。这是一件很危险的活，拿着弯刀和薅锄，从四面对火的走势进行警戒，把火要控制在固定范围，不能造成山火灾害。烧完的山坡就可以种苞谷了。

从上世纪末开始退耕还林，再也没人开荒种地，干刀耕火种的活了，山里人渐渐丢弃了弯刀，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特别是陕南移民工程的推进，山民们将彻底告别弯刀，它成为又一件远去的农具。（文/陈永明）

2015.12.19(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