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贴标签，无异于撕裂社会

早在十多天前，当打开网页时，一篇人民网的评论员文章跳入了眼帘，但我也只是一目三行地大致浏览了一遍。说的是一小康家庭出身的上海女孩与江西男友到江西农村过春节，因无法忍受男友家一顿晚餐而决定与其分手，迅速返沪，并且就此经历发帖至网上。另外，文章还特意跟风将其男女主人公分别贴上“孔雀女”、“凤凰男”的特定标签，说“一顿饭吓跑上海女友”成为话题，从而引发了广泛热议，甚至还危言耸听地说，这件事发生在春节团圆期间，瞬间戳中了无数人的情感神经。

尽管闹的沸沸扬扬，并不曾引起我的注意。可是当看到《中国青年报》刊登《变迁中的乡土中国：负面被“标题党”无限扩大》一文的标题时，我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什么叫标题党？经查，为达某种目的，利用各种颇具创意的标题吸引网友眼球，不择手段地对帖子标题进行夸张，而帖子内容通常与标题无关或联系不大，从事这一不当作为的网站管理者和网民即是。有鉴如此，对于这场大讨论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似乎也应该说点儿什么。

何谓“孔雀女”、“凤凰男”？所谓的“孔雀女”，可能最早来源于两汉时代的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里的孔雀一词吧。“孔雀东南飞”这一语词，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被演变为人才外流现象的比喻词。至于后来又怎么演变为特指为富庶的城市不会做家务的独生女孩的 “孔雀女”，则无从考证了。与此相对应的便用草窝里飞出“金凤凰”来形容那些经过苦心研读成功并在城市谋得一席之地的农村男子为“凤凰男”。用“孔雀女”、“凤凰男”这些多含贬义的网络语词，来表达两相恋爱的一方为城市女孩，一方为农村男子，就这样被网民广为叫开、叫响，现已成为使用频率最高的网络流行语词。

究其实，恋人的分手，是一件再简单，再普通，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谁能保证一见钟情，并且一定终身呢？恋人间真正能够一次谈成的几率可以说微乎其微，差不多都有一到几次分手的经历，以至于更多次数。这实则是再简单、普通、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谓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亦无须大惊小怪，更没有必要诉诸网络报端。恋人分手的理由自然又是千差万别，不胜枚举，实在无法进行归类划分。恋人间彼此的身份呢？又呈现出千差万异的形态来，女大学本科生爱上了杀猪卖肉的个体商贩，早已见诸于媒体。他们之间的年龄呢？更是奇花异放，不一而足。豆蔻年华的美少女爱上了比自己大一倍，甚至超过50余岁的爷字辈，这也已不再是新鲜事儿了。

可是，这本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两相分手，就因为富庶的城市女孩见到与之相恋的经济过于低下农村男孩家饭菜后，导致感情发生急剧变化而分离，特别是女当事人将此事公之于众，便不可思议地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于是乎，媒体便莫名其妙地在这个再简单、平常、普通不过的两相分手的诸多事情中，独独地将富庶的城市女孩与农村男士的恋情分手的事单挑出来，并且分别贴上“孔雀女”、“凤凰男”的特定标签，无端地进行举轻若重，展开甚嚣尘上、沸反盈天的频繁热炒。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世上那么多恋人相互间分手，以至于那么多人分手N次，却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亦无评头品足，说三道四？又为什么媒体却单单的挑了有着万千分手理由之一的城市女与农村男，或者说，只因分手的对象是城市女与农村男，便开足马力铆起劲来，大做特做这一特定文章呢？看到这阵式，似乎如临大敌，大有惊慌失措之态。不遗余力地将他们之间分手的理由进行无限地放大，并且竭尽全力地大肆炒作，其意思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告诉世人，在物质多所悬殊的当下，“孔雀女”、“凤凰男”之间的爱情显得非常无力，以至于支离破碎，不堪一击？还是极力宣扬与颂歌，抑或是鼓励与提倡封建时代“门当户对”这种显然已经过了气的封建婚俗门阀观念？企图让已经灭亡了的东西借尸还魂，再死灰复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还是不解的是，女主人公为何仅就一餐饭的不如意就义无反顾地不惜割断昔日情谊，并且将其发到网上呢？她是想博得众人的同情还是想引起人们的关注，以及想昭告世人些什么？这些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别人无论怎样去揣摩、分析，也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可是媒体，为何特定地选择这一类恋人分手的事大做文章，并且广为扩散，大肆宣扬呢？

特别奇怪的是，在一些媒体寇以“孔雀女”、“凤凰男”这一特定语境的推波助澜下，一场接着一场的讨论就这样纷纷扬扬地暴走于各个网络、报端。而众多的媒体、网民惟恐自己落下这场论争，于是纷纷加入到这场旷日持久的大讨论中来。轰动的效应也就这样一波紧接一波地形成了，从而占据了媒体太多的版面。这位孔雀女固然收获了无数人的同情，但也因为对男友的一种不算太轻的伤害，或者是做事太过于草率的冲动吧，难免也受到了更多人的口诛笔伐。其舆论最终的结局，也算是足不可取的伤人又害己的两败俱伤吧。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台湾政坛每到选举时，“外省人”、“本地人”的话题就被吵得沸沸扬扬；港独分子沸反盈天的“蝗虫论”、“原住民论”谬论，更是甚嚣尘上。他们这样频繁炒作、大肆闹腾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分裂祖国，背叛祖宗，进而遂行自己狂热的政治野心。可眼下咱们的媒体，为何就因为分手的双方一为城市女一为农村男，将本是一桩再普通、简单、平常不过的男女间分手的主人公，非得跟风、惟恐落后于形势，特意帖上“孔雀女”、“凤凰男”的特定标签，从而进行大肆炒作？这样做的目的和用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本人并不认为当下的媒体并非像“标题党”一样，完全是出于分裂社会，撕裂群体而故意进行的负面报道。他们最大的公约数无非是为了博取更多读者的亲睐，以增加曝光率，从而提高自媒体的知名度，进而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他们趋利舍义，忘记了新闻媒体自身所应肩负的不容怠慢的社会责任。这与近期习近平就新闻宣传工作所讲的48个字，尤其是“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团结人民、鼓舞士气，成风化人、凝心聚力，澄清谬误、明辨是非”显然南辕北辙。单挑了城市女、农村男，人为地贴上“孔雀女”、“凤凰男”标签，进行这样频繁的大肆炒作，这在客观上无疑起到了分化社会，撕裂族群的目的。

农村，城市，呈现在环境、交通、经济、文化、教育、观念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这是一种自然形态。生活在城市的人因而便有了某种天然的优越感，而生活在农村的人也就没有这种感觉。可是问题就来了，难道就因为生活在条件优越的城市女孩，即使你一无长处，就可以看不起哪怕是很有成就的农村人吗？

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并不决定于你的出生地，或者你先天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对社会、对人类的贡献有多大。一个对社会没有任何作为的城市人只能是社会的负担、累赘，这种人自然越少越好。而那些对社会对人类大有作为的农村青年，就因为自己对社会对人类有所贡献，活在这个世上才最有价值，最有意义，也因而应该得到社会大众的充分肯定。当然，上述事件的女主人公，以及类似的女青年，未必就是社会的负资产，她同样有可能对社会的贡献颇大。大家应该充分尊重这类女孩选择配偶的权利，分手就分手，但同时你不应该将分手的情感经历放在互联网上，去人为地伤害对你并没有任何过错的农村青年一方。

而新闻媒体呢？更不应该借客观存在的农村与城市的差距，故意夸大城乡人际融合过程中存在的观念、形态、意识的差别，并且大肆地张扬、放任地炒作，这对于和谐社会、文明社会的建设显然适得其反。

说到城市与农村这个沉重的话题，让我不得不思想的更远。深圳市的最初情形，就是一个地道的以打鱼为生的小渔村。可是经过几十年的飞速发展，如今已跃升为全国，乃至于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之列。居住在深圳市里的居民呢，除了极个别的是当地人，绝大多数则是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移民。在这些移民当中，来自于农村的成功男子则又是一个不可小觑的突出群体。随着城市化进程的飞速发展，相信将会有更多的农村青年加入到新的城市中来。这个时候的农村与城市，其概念原本只是一个有着密切联系的孪生兄妹关系而已。再过若干年的快速发展，那个时候的城市与农村，则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区别了。而那个时候若再特定地选择“孔雀女”、“凤凰男”作为话题，请问还是媒体、网民炒作的空间与市场吗？

当我刚刚写完这篇文章，打开凤凰网查看新闻时，一则《网络部门：“上海女逃离江西”从头至尾均为虚假内容》的醒目标题呈现在眼前。据中国江西网报载，2月20日，记者从网络部门获悉，“上海女孩逃离江西农村”事件从头至尾均为虚假内容。自称“上海女孩”的发帖者不是上海人，是某省一位已为人妇的母亲，春节前压根没来过江西；而其后发帖回应的“江西男友”，只是话题的碰瓷者，与发帖者素不相识。就因为春节前夕与丈夫吵架，不愿去丈夫老家过年而独自留守家中，于是便以“想说又说不出口”的名义发帖宣泄情绪。

尽管这是一起乌龙闹剧，但从回贴者的回应看，他的那位上海女友逃离农村的事真实，只是女当事人并未就此发贴网上。尽管一时无从鉴定该则消息的真伪，但其负面性质则不难看出。作为媒体捕捉这类负面信息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并且故意将城市女、农村男分别帖上“孔雀女”、“凤凰男”的特定标签，进行大量的跟进报道，对社会显然起到了撕裂、分化的消极作用，这是不容抵毁的客观事实。

作者：陶家宗

2016.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