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原创)魂牵梦萦的土窑洞

03-31 作者:宝塔山人

每当梦到家乡的时候,我梦到的都是我出生和生活过的那两孔土窑洞。

我的家乡在延安城西南方向的万花乡新窑则村。我就出生在这个村里的土窑洞里。我也就在这土窑洞里长大,直到上高中时才离开这里。

我家的土窑洞靠北面南,正好在村里一座山的半山腰部一个簸箕湾的中间。这里避风向阳,即使风再大也不受什么影响,在冬天也不会感到太冷。我家住的土窑洞一门两孔窑洞。正窑是方口,也就是门窗的宽度一样,高近三米,宽约一米,窗户大概就是一平米,门是对开的两扇门。别看门窗小,窑洞里面则是深八米,宽大约四米左右。窑洞的最里面是一盘土炕,紧挨着土炕的右侧是灶台。挨着灶台的右侧是一个过洞,通向隔壁的另一个窑洞。这个窑洞只按一个半圆形的窗户,虽然不是很大,但要比正窑的窗户至少大一倍。这个窑洞里的炕是挨着窗户的,非常的敞亮。这个窑洞的大小和正窑一样。我们把这种窑洞叫做前后窑。带门的正窑叫前窑,没门的这个叫后窑。前窑的隔壁还有一孔窑洞,是用来储存粮食和杂物的,叫仓窑。

你别小看这土窑洞,它可是冬暖夏凉,可谓自带天然空调。冬天的夜里,睡在土炕上,热乎乎的,非常舒服。夏天的中午,外面骄阳似火,睡在窑里的土炕上则特别的凉爽。经常睡土炕,你不用担心会睡出什么毛病。

小时候,我家里人多,大小九口人。我和两个哥哥睡在后窑的炕上,父亲母亲和四个弟妹睡前窑的炕上。每到冬天我和哥哥们抢着睡炕头,炕头特别的热,不用担心后半夜受冷。两个哥哥比我力气大,当我抢不过他们的时候我就哭。妈妈脾气大,当她听到我哭的时候,就狠狠地把哥哥们骂一顿,他们只好乖乖地把炕头给我让出来。这个时候我钻进被窝得意地给他们做鬼脸,把他俩气的没辙。

到了天气热了的时候,我又争着睡炕尾,炕尾要凉爽的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再后来,我们逐渐地长大了些,因为父母从早到晚要上山劳动挣工分。我们看见父母一天很辛苦,每到放学后,大哥帮父母去挑水,我和二哥也跟着两人抬一桶。那时,我七岁,二哥九岁。我们抬一桶水,走几步就不得不歇息一会儿。由于水井离家比较远,路都是陡坡,很难走。我们抬一次水得花上差不多一小时。待把水抬到家,一桶水撒得基本上剩下了半桶。

当我到了八岁的时候,妈妈让二哥去上学,我就哭着也要上学。最后妈妈让我俩一起上了小学。那会儿上学就在村里上。每天去上学的时候,我们两个每人背上背一个妹妹或弟弟,手里还得拖着大一点妹妹和弟弟。这便是我俩每天的任务。上学回来我们分工做家务,二哥负责喂猪喂鸡,照看几个弟弟妹妹,而我就学着给爸爸妈妈做饭,希望他们一回来能吃上现成的饭。就这样过了一年,我们上到二年级的那年秋天,二哥十一岁。有一个星期天,他跟着村里放牛的放了一天牛,回来后闹着不想上学了。妈妈问为什么?他说放牛出去可以在山上烧的吃玉米,烧的吃洋芋等,至少能吃饱饭。说实在的,那时我们家里人多,每顿饭基本就是吃个半肚。小孩子们天生好动,消化又快,所以经常得饿肚子。二哥那时学习挺好,可他闹着不上了,为此妈妈还打了他。可他死活不去上了,就要跟着去放牛。无奈之下,妈妈只好同意他不上学去放牛。二哥开始放牛后,家里所有的活基本是我一个承包了。这个时候大点的妹妹和弟弟也开始上学了,我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背着最小的弟弟,拖着最小的妹妹。回到家一边看孩子,一边还要喂猪、喂鸡、做饭。

记得有一次中午,我正在做小米捞饭,就是把米下锅后,等米熟了,把米饭从汤里用笊篱捞出来。就在捞米饭的时候,在炕上玩耍的一岁的小弟拉屎了,拉的到处都是,沾了一身。我就放下笊篱去给收拾,结果待我收拾完,再回来捞米饭的时候,米饭被熬成了粥,怎么也捞不出来了。我害怕妈妈回来打我,急的一个劲儿地嚎。邻居的老奶奶听见我在嚎,还以为我做饭时被烫着了,就跌跌撞撞地来我家看是怎么回事。我给她说我把捞饭做成粥了,怕妈妈回来打我。老奶奶听后一直在安慰我,并且一直在我家等到妈妈回来,给妈妈说了情况,妈妈才没有生气。妈妈得知情况后,一边安慰我,一边掉下了眼泪。可妈妈又能怎样呢?她和爸爸不多劳动,我们一家可能就连饭也吃不上。村里人一度干脆就不叫我的名字了,而叫我伙夫。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前。

在这个老院子里,在这土窑洞里,留下了我太多的记忆,留下了我童年的苦与乐。在我童年的时候,在冬天的夜里,吃完晚饭,我们一伙孩子围着妈妈,在煤油灯下听妈妈讲述她的童年、少年时候的故事。在夏天有月光的夜里,我们一伙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围着妈妈,听妈妈讲述她上学时的故事,外爷打仗的故事。别看妈妈是个农民,妈妈却懂得很多,她有很多各方面的故事。每当妈妈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另外两家邻居的孩子也来坐在我们当中竖起耳朵专注的听着。妈妈的故事是我上学前最好的启门教育。

这个小院不仅留下了我童年的时光,而且也是我人生转变的起点。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的晚上,月光很好,院子也很凉爽,我们三家邻居都坐在我家门前的老槐树下纳凉。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家常,一个邻居姐姐给大伙讲起了她参加推荐上大学面试的情况。她讲她要被推荐上大学了,这话让我明白了人为什么要上学。从那天起,我明白了上学要好好学习,而且一定要学好。学好可以上大学,可以改变人的命运。所以,我在个窑洞的土炕上的油灯下写作业,做习题常常熬到深夜。不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夏天,我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孜孜不倦地苦读。

在这个院子里,有一天妈妈看着我们一个个的在长大,她很犯愁地说:“将来不要说给你们娶媳妇,就连修窑洞都修不起”。大哥、二哥不吭声。我给爸爸妈妈说:“你们不要为我修窑洞,我的房子公家早给我修好了。”妈妈不解,我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要进城工作。我有了工作,不就有了地方住了吗?妈妈这才明白过来。

我大半生中大多数重大的事情都是在这个小院里发生的。一九八三年我终于考上了大学。上大学走的时候,我也是从这小院里离开的。我的辛勤努力没有白费,我的汗水没有白流。那时能考上大学者在全乡也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在村里,我着实给父母长了脸。尤其是母亲更开心,她认为我考上学不仅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替她实现了大学梦。母亲小时候也曾上过学,而且学习很好。可惜的是由于外爷辞去了工作回乡务农,她也不得不弃学回乡。我终于让父母如愿以偿了,我兑现了我给父母的承诺。大学毕业后,我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父母的生活。

在这个小院里,我们一家送走了爷爷。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正月,爷爷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不久他就走完了他的一生,撒手人寰。爷爷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爷爷,他是我亲爷爷的弟弟。但是由于亲爷爷在父亲三岁时就去世了,奶奶也在父亲五岁时走了。一九四七年中央撤离延安时,爷爷为了抚养爸爸和大伯提出退伍,所以就回乡务农了。为了抚养爸爸和大伯,爷爷终身未娶。因此,我们一直把他当做亲爷爷一样对待。爷爷走后,在为爷爷办丧事上,爸爸和大伯产生了分歧。大伯不愿意为爷爷操办,而爸爸极力想为爷爷把丧事办好。为此,爸爸征求我的意见,我坚决支持爸爸的想法,而且给爸爸提供了经济援助。办完丧事,全村的人竖起大拇指夸爸爸事情办得好,都说爸爸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一九八九年,在这个小院里我结婚了。结婚那天,全村老少、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事情办的非常热烈、圆满。

后来家里在另外一个地方新修了石窑洞,条件要比这土窑洞好了许多。可是我每次做梦梦到的都是这里的土窑洞。因为这个小院,这里的土窑洞,留下了我苦难的童年,留下了我太多的欢乐和太多的记忆。

我爱这生我养我的土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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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这个小院,这里的土窑洞,留下了我苦难的童年,留下了我太多的欢乐和太多的记忆。2016-03-31 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