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
破旧的公车像拄着拐杖走路的老人,摇摇晃晃地挪上石桥。
除了玻璃窗不响,其余地方都哐啷哐啷地响着。不是玻璃窗有多坚固,而是窗玻璃早就颠没了影儿,剩下若大的边框,像老奶奶没牙的嘴,呵呵地傻笑。这样就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即使在闷热的、尘土轻舞飞扬的午后,只要车还动,风会灌进来,仍然觉得蛮凉快。那个圆脖子上挂着个腰包的售票员,圆润的脸上没有一丝汗,就是明证。
也许是太凉爽惬意了,车子里的人们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过道里只有售票员站着,她一手抓住车顶上的吊带圈,一点一点地挪移,另一只圆嘟嘟的手在脖子上挂着的腰包进进出出,售票,收钱。她太胖了,又有些矮,以至于车子稍微颠簸一下,她就晃晃荡荡的,远远望去,还以为车子里挂了个大葫芦。她的能量太大了,一开口,声音总能盖过发动机的轰鸣,那些车体抖动的声音,实在弱毙了。
“买票!一元!”
耷拉的脑袋一激灵,掏钱,买票,又耷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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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票!一元!”
一个烫着个波浪发型的阿姨赶紧伸手进裤兜掏钱,忽然她脸色变了。
“大姐…我的钱包不见了…”
“买票!一元!”
圆脖子的胖手直伸过去,抖了抖,手背上的肉颠得颤悠颤悠的。
耷拉的脑袋都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流光溢彩,现出斗鸡场上才有的神情。
“大姐”波浪发型涨红了脸,急得眼泪直打转,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不是不想买票…我真的不见了钱包…"。她掏出手机打电话来求援:“老公,我钱包被偷了!刚才上公车时还在的…”
“买票!没钱搭什么车!下车!”
“大姐,不是这样的…我是外地来的,不熟悉这里…”
波浪发型眼圈红红的,手足无措。耷拉脑袋瞪大了眼,无声的鉴赏。
“票我替她买。”
我站起来,递一元给圆脖子。她不再吭声,挪到其他乘客面前,继续吆喝:“买票!一元!”
耷拉脑袋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很无趣地耷拉下脑袋。
“买票!一元!”
2016.5.1上午10:30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