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何军雄诗歌《我是精神病患者》及北岛新诗

读何军雄诗歌《我是精神病患者》及北岛新诗

文/九井

我是精神病患者

何军雄

请你走开

我是精神病患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刚从文学病院出逃

十余年里

我睡在城市的大街上

乡村的草垛里

在马路的垃圾箱里

捡食文字为生

数家报社

曾报道有关我

患有严重诗歌急症的消息

绝对不是头脑发热

哪怕得个非典也好

我是彻底的脑子进水

我每天都吃着那些

过期的文字

和发霉的诗歌

请你远离我

我是精神病患者

我怕有一天

我的体内

会滋生出一种

叫诗集的癌症

诗可以这样写，但文学不是精神病，据说“科学家们的研究表明，那些拥有政治领导天赋的人和天才艺术家们患精神病的几率高于普通大众”，但并不是说，做了精神病人才能做诗人。同理，梵高的杰作并非他犯病时所作，割掉耳朵的自画像是在割掉耳朵之后而非当时所画。

文学是透过感觉和情感看世界，直觉与想象力比逻辑思维看得更透彻。诗歌则更是用婴孩的目光看世界，超越利害与是非，所以孔子说“哀而不伤”，所以埃兹拉•庞德说：“中国的《诗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诗歌。”

精神病，就过了，就不优美雅致，就不感情适度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感伤，但是美丽。

即使“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也只是怨恨，而不是仇恨。

杜甫贫苦到幼子饿死，入山采橡实挖黄独（一种中药）充饥，晚年更漂泊江河，贫病交加，但他并没有崩溃，倒是梵高因同是画家的高更出于嫉妒对他的故意贬低和捉弄（包括买通妓女令其侮蔑梵高）而疯掉了。

2016年7月2日，北京单向空间“文学之夜”，67岁的北岛这样说：“永远的失败，不断的失败，我永远在失败，然后走向了灭亡。”

这一段话首先说的是他现实的经历和处境：“80年代末，中年北岛开始漂泊海外，编《今天》、写作、教书……迫于压力写散文，任职加州大学分校东亚系客座教授却被’炒鱿鱼’，不断的搬家迁移，困难地学习外语……1989年到1993年的四年间，北岛在六个国家居住过…… ‘最难的是在北欧……我已经不是一个诗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能不能过下去？那时候家里人都不能来往。我一个人单独生活。太难了，那时候。周围都是富裕的人，而我是一个流浪者。’……北岛在2007年辗转到了香港，一生中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2009年，北岛六十岁，决定写作长诗《歧路行》……长诗写到500行，忽然被中风打断。病发的4月8日从此成为他的‘中风纪念日’。”（摘自博客中国北岛博客《我到处漂泊，永远在失败》）

4月8日正好是在下生日。

约30年前，那响亮的“我——不——相——信”和悲壮唯美的“从星星的弹空里将流出血红的黎明”给善良的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诗的宣判长留人心。如今，他用人生写下新的诗行：

“我永远在失败”。

这是许多人永远读不懂的诗，万众欢呼的热闹已经过去许多年，北岛那些被欢呼的诗已经留在历史里和学生的课本上。

假如我们总是在超越别人和自我，我们就会感到失败，胜利属于浅薄的人。

没有人可以同时在诗歌和现实里如鱼得水。

真正的诗人，在现实里手足无措，是长不大的婴孩。

诗歌是人类的第六感，诗歌只是精神的富有与奢侈。

诗歌开花的季节，是诗人的生命枯萎之时，也许一个世纪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