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面面观【或：秋日私语】

秋天面面观【或：秋日私语】

山东烟 台 尹 宪 辉

秋，有特点——

仲秋一日，照抄照搬闲庭信步的旋律节奏，我来到香喷喷、甜丝丝的广袤田园。

好香啊！整个原野，有点像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诱人饭菜，真想张嘴啃两口啊！在依稀朦胧的想象里，我欣然去赴这顿大自然的丰盛午宴。

深秋的田野，是一幅画——3D立体画。放眼远望，蔚蓝的天、黛青的山、洁白的云、金黄的地，间或伴以暗绿、灰色和土黄，辽阔大地斑斑驳驳、七彩缤纷……我且来个无忧无虑——画中逍遥游。为什么不？这样才不辜负这迷人的秋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您看，近前，这边是暗绿泛黄的玉米地，那面是老绿色地瓜田；往外，是深绿色花生地；远方，又是玉米地、地瓜田；再远处是梨树、苹果峦……一方方一片片，把大地分割成框格纵横相间；果峦旁边，是一条小河，卧得曲折逶迤如蛇似蟒恬静安然、隐现在半清不混的氤氲苍茫之间，时而折射阳光闪烁粼光点点，像打盹睡了又醒眨着眼；最远处，是连接天地的黛青色群山，轮廓模糊隐约绵延不绝，似悬浮在各样庄稼徐缓律动的万顷波浪上面，如琼阁、像仙山；看上去，说不清是山影在游还是田禾在涌，又似许多手掌从周边八方托举着整个田园！

金秋多么富有、高贵啊。

哦——，我醉了。

秋，有性格——

且慢，细观，你会发现：秋天里，生与灭同在，新与旧共荣，美与丑并列，成与败共存，成长与衰亡兼有，成熟与凋落并存。漫山遍野，充满了默默无声的差异、尖锐复杂的矛盾冲突——差异就是矛盾（毛泽东语）；以及强烈而静谧的戏剧性。

莫非，秋天是个大戏台？正在上演什么戏？

走进深秋的门槛，看着不断成熟的农作物，日渐熟透的果实，以及同步逐渐衰竭的庄稼秸叶，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抒情、礼赞？还是惋惜、哀叹？

为金黄的田野高唱一曲？还是对衰老的季节扼腕、伤感？

是为美丽迷人的果实讴歌，还是对暮年、苍老的作物躯干惆怅、抱憾?

却原来，秋天，有双重性格、多重性格啊。

咦——，我迷惘了。

秋，有两面——

秋天，有两张脸。

秋天是多彩的季节，美丽的季节，芬芳的季节；

秋天是衰落的季节，凋谢的季节，蜕变的季节。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丰硕的季节，收获的季节；

秋天是喜悦的季节，欢笑的季节，幸福的季节。

你来看深秋四野，有些去了，有的来了；有些灭了，有的生了；有些收获了，有的播种了；有的告辞、谢幕了，而有些生根，发芽了……

当秋收完毕，便开始栽种小麦等越冬作物。可以说，秋季，是完成的季节，完结的季节，又是开始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是灰色失望的季节，也是充满希望的季节；在灰暗失望中，播下希望的种子……给这肃煞萧条的时节凭填一丝安慰与希冀。

秋天，是个很有特色的人啊。

是的，秋天，是新旧交替，老少更迭，生灭相连，隐退与新生相互辉映、交错、传递、过度的季节。

两种状态、多种情状并存，多样性，是秋天的典型特征之一。

原来，秋天，是个复杂人物、戏剧性角色呀！

唉——，我糊涂了。

看过金秋的正面，再来瞅瞅秋的背影，侧影和背面。

秋天，像一张纸——

一张A4复印纸，有正反面。

一般的季节，只有一面——具有单面性。秋，却有两面、多面。

春天，生机盎然，朝气蓬勃，充满了青春活力，是诞生、成长、向上的季节；

炎夏呢，热情奔放、大红大紫，只顾一个劲儿地抒情表白，披红挂绿浓妆艳抹、盛装出场登台演出，是红火热烈的季节；

隆冬，则寒风萧瑟、冷寂沉默，沉静稳健、从容厚重……

如果说，炎夏是滚烫、清香型的时令，秋天则是凉爽、浓香型的季节；若说春天像一盏甘冽的绿茶，晚秋则是一杯醇厚香郁的美酒。

而深秋，是硕果累累、喜获丰收的季节。就像一页纸，正面写满了，又翻过来写反面；这面描花开，背面绘花谢；既沾了一点夏的暖，又预先带来一些冬的凉；写了夏天的热，又说冬天的冷；总结、概括完夏季，再宣示、预告隆冬……

秋天，有性别么？是男是女呢？

秋天，让人实在说不清。

喔——，我迷惑了。

要分析清楚、看得明白秋天的真面，需要费些感情啊。

在秋天，我不知道应该，脚立在哪里、心绪放于何处、情感寄存何方？

秋天，是个教人心情无处放置、浓情无处寄托的时节。

作物的日渐衰老，让我慨叹、惋惜。而秋末的丰硕，又使我由衷欢欣、惊喜。

细想想，也知道这是自然规律、人之常情。可看到果实成熟、作物衰亡，田野褪色、大地换装，总还是不免难受，高兴不起来、令人不舒服。

表面上的秋日，实在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这样的时刻，每每总是令我想起母亲，想起母亲大地。

是啊！秋天，不正是母亲么？多么像我们的好母亲！她用自己躯体的衰老、消亡，换来果实的丰硕、成长与成熟。

果树与水果，秸秆与果实，总令我想起母亲与儿女；孩子逐渐成长成熟，母亲却渐次衰老；孩子长得越来越高大强壮，母亲却愈来愈矮小瘦弱。置身其中，不知该以怎样的眼光去看，用何样的思维来想，以什么样的情感去阅读？是该抒情、赞美？还是凭吊、缅怀？

我终于明白了，多面体、多重性格、情感复杂的秋天，才是一个全面、完整、有机结合、和谐统一的秋天！这正是秋天的本色、原貌。

由秋天联想到人生的季节。人生也有四季。就像我自己，走进人生的七彩金秋、收获了人生的秋实。同时却丢失了青涩而华丽的青春；遗落了纯真童年、懵懂少年、阳光青年、成熟壮年这整整四个年代。这一切，这一系列，再加上未来，合起来才构成一个完整的我，不同时期、和谐统一、多样、多面的我。

看一片片苞米地、地瓜田，已经没有了夏天的葱绿和生机，取而代之的是褪尽青春繁华的土黄、棕灰与暗黄，甚至是枯萎和凋谢。

年复一年、又到秋天，却是今昔有别、物是人非。

万事万物，都不能千古长青啊。万物，走不出年轮的圈套；一切，都逃不脱时间！

但是，我小时候的笑脸呢？我当年撒落在山里的笑声哪去了？我儿时丢失在田园的嚎哭呢？失落在秋野里的玩耍、嬉闹、游戏呢？真想把她们捡回来！

我分明看见，当年的自我，那个农村贫苦少年的影子晃在眼前，不时闪现在古老的苞米地、地瓜垄、花生田……

我好想，捡回我的昨天！真想，捡回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

忽然，在这多彩的晚秋大地，今天的我，真想与童年的自己有个约会。

来吧，我的昨天！咱俩紧紧握手、相拥入怀！

——好家伙，你这年青的毛小子！

艳阳悬在头顶，天空蔚蓝、万里碧透。在田头，我脱鞋去袜，赤着大脚丫，就像个毛孩子。脚下泥土透心地凉，扎人扎脚。一下子，我仿佛直接回返孩提时代，回到当年的10几岁。我以56岁的名义和资格，再一次亲近田野、抚摸泥土，与大地零距离接触。

我赤脚立于原野，仿佛种植自己，把自我种进田垄；以脚为根，让自己深深扎入大地，从泥土汲取水分养料；我要让自己返老还童，重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一棵嫩绿的幼苗，与大地拥吻。

我要全身心融入自然的怀抱，把自己站成一棵树，顶天立地，为他人遮风挡雨；长成一株禾、一棵苞米，为人间奉献粮食；蔓延成一片草原，为人们充当柴火。

我要与小麦一起生根发芽，来年春天返青、拔节；和无数麦苗并肩携手、与庄稼一同成长、成熟；和自然界万事万物和谐共存、融为一体。

还有，我希望，这灰暗的尘世不再有苦难，贫穷，战争，仇恨；不再有饥饿，哭声，角斗，流血……

我希望，小小寰球充满欢乐、笑声、和平、友爱；世界的脚步，与时间、空间同步、谐和、一致。就像，宇宙天体运行规律又和谐；时间、空间亘古不变亦守恒；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统一而规整！

这样的人间，难道不好吗？

我还希望，每一粒种子都发芽，每一棵植株都绽放，每一个理想都开花，每一朵心愿都结果。在春天，在炎夏，在秋日，在寒冬，像四季一样有序、绚丽、缤纷。

【2968字】2015.09.17-2016.09.30/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