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世上给自己喂东西”
背景:陈小三,又名巫嘎,诗集名《交谊舞》,1972年生于福建乡村,原闽西北“三明诗群”青年诗人,故乡在闽西北的清流县,以后打工曾漂泊于三明、闽南的泉州、拉萨诸城,诗风忧伤,有一份远乡游子情怀,一些怀念亡母及家乡的诗写得动人。青年时数年打工生活在一个名清流的小县城,并为她述说世界与内心的变迁流动种种。……
读痕:
△有才华。无意义写作。浪费写作。写作游戏。有网络手法的新技术。常空洞无物,格调不高,低。
△很好看。句式有特点。对熟悉的事物翻写成功。很多伤感。深受网络一代影响。小城印象,青春打工潦草痕迹,颓感与无为的记述过滤。还有忆念不已的故乡。
△70后标准的一代心境。将琐碎庸常重新拼组。半苦涩中的诗意。从低俗写作、口语写作学起。有浪漫的内核。
△还有模仿、食西、互仿的痕迹。对故乡、地域生动风貌很模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漂流在宁化、三明、清流一带小城中具体感受。抒情化被现代零碎支解。
任何“青春”本体的本质都是含有艰难,无信仰一代更甚。
一种新表现主义的味弥漫。(想起曾读过李商雨、小引的作品)
这本诗集“编辑”得好,诗篇以外有自序:“在清流的平安生活”,是一篇有味道的诗人随笔;书后徐淳刚与作者问答、《水沫》主编吴幼明等3篇文章,为诗集加了诠释注脚,加强了解读。
我喜欢的有《春寒•工厂里青草》《人在世上给自己喂东西》《妈妈,我……》(这首感人至深)还有《春天,悲伤而神圣》《春雨中》《新月下》,《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夜雨寄北》……等。
来欣赏《母亲节》一首:
《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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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想起人类的孤独
想起一句诗:被一束阳光钉在地上
转眼就是天黑。
这里头有大恐怖,大安祥
正午贯顶的寂静。灼热的铁皮屋顶
罐中的盐,父亲的烟草
正午垂直,万事皆休
原野上的花深深的根茎
几乎来不及偷偷做完一次游戏
而所有的人都由母亲带来然后散开”
还有另一首《清明》也很短,是写亡母一年后回家祭扫的情景——
“清明是一个节日
悼亡,伤生
一个节气
杜鹃花开
上午或下午,偶尔恍惚
脚下的水泥在反对你
仇恨并不神秘
神秘的是爱”
以上这二首诗歌,除了反映心灵情境,还嵌入了某种深的“人类哲学”思考。
读陈小三的诗集,就读完了一遍90年代十年中,混杂、匆促流淌去的闽北山区,一个打工者生存的县城,日常描写:一个清瘦的青年,背井离乡,看着淅沥雨中《春夜的自动提款机》,而在《冬夜读上官的诗》,早晨睡眼惺松中《在快餐店》,在心灵练习本上备忘涂写着,零散的漫不经心的《尽人事》,预备《回家过年》,然后《删除》……(以上均为他诗集中的诸篇题目)
70年代出生的“南方打工者”这一代,90年代开始时,他们才20岁左右,历10年到进入新千年,就已达30岁左右,过完了十年青春。而后边的80年代出生的一代打工者又汹涌上来。在消逝的时光里,一个单个的诗人有什么悟觉呢?对个人、对时代、对年轻生命、对岁月“沧海桑田”——
引几句作者“自序”及集中语:
△“年少时的忧郁是对整个世界的骄傲”(芥川龙之介)
△我的很多同学都跟上了时代或者社会,我似乎没有跟上,反而越拉越远。
△“因为没有其它的人为我们作证”’(海子)……还有一个就是西方人说的‘我们生活在下水道里,但仍要仰望星空’,我们写诗,诗歌。
△清流(福建省北部县城)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这样就到了2001年。……美好的时代,伟大的时代,脱口就是千年事,行动就是新世纪。现在看看四周,大家走着,如同往日,生着,活着,生活着,生存着,如此而已。
△但我不会担心诗歌消亡。我们应该担心的也许是人。
△驴头不对马嘴的生活具有普遍性。
△再给春天一次反抒情的机会吧!
△一个老实人,但日渐被扭曲;一个痛感无能为力的人,因此过于伤感。最喜欢无所事是,什么也不玩。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没有恐惧,免于困顿,宾至如归。
△胃里塞满新树叶,即悲凉又快活。
△这是一个喧嚣的时代,我称之为大时代。很多东西在增加,很多东西在消失。一切都在分崩离析,时代的加速度又让一切都成了一个平面这让人恐惧……
△中国当代诗的问题之一就是如小说一样支离破碎,缺乏思想,缺少力量。
△但基本的责任感,对于周遭事物的关怀、对这个浮华而艰难的时代的关注,无论如何是一种基本的道义。不然,诗的力量在哪里?
以前,福建有几个诗群,“三明诗群”居闽西北半山区,以三明市为中心,含宁化县、清流县、明溪县等地方,“三明诗群”人物有范方(创立人物,已去世)、昌政、肖春雷、鬼叔中、边缘、斯平、崔晟、黄静芬、叶卫平、卢辉、赖微、莱笙等。他们共有的传统,写故乡,写生活,重地域民生特色。巫嘎是其中较年轻一代中一个,也是70年代人中一个佼佼者。
再看一首他写“新一代“青少年日常的诗:
《网吧,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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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女管理员轻轻走过我身边
一盏一地关了日光灯
黑下来了
那墙上的巨幅女郎
钢铁般的女郎
黑下来了
我左边的打工妹
右边的找工仔
嘴上的烟草,耳麦里尖锐的舞蹈
手指的弹性
视屏的焦味
我多么年轻!多么好的夜晚
与所有的我曾经嫉妒过的青春融为一体
我爱上了这我曾不知晓的生活
你的生活
女管理员轻轻走过我身边
问:要不要上通宵?
这将成为我们的美
这已经成我们的凶狠的美 (2003,1,20泉州某网吧)”
90年代几乎所有城市均遭遇“伟大的房地产商”们“开肠破肚”式改造,隐于“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毛先生的诗词)中的几座小城也并未于免,他的一首《挖》很具讽意(不引)(每一寸河山土地都被“开挖”,每一座城镇、街区都被“开挖”,不可怕??)
“搞笑的一代”(80后)进入世界,他们发现什么都“捞光“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无可奈何,尴尬,只好戏谑、玩笑一番自己与这个地球。这本诗集中不少诗题本身就亦有一股“文学戏耍人生”味。如《吃饱了撑着》《假银行》《让我们支起桌子吃喝吧》《这烟有一股烟味》……等。
尽管同样让“生存”追着跑,但这些诗歌已越过了浅层“记述打工辛酸”,而是触摸了青春在任何境遇都可能必遭遇的人生感怀,这就深一层了。他在泉州一带打工生活得怎样呢“为了谋生,勉为其难”……(摘自2005年7月26日给本文作者的信)。其后又听说远赴拉萨谋生,并在那里成家,愿生活保佑他吧!
清新与忧伤的混合,应是陈小三诗歌特色,令人想起一些痛感人生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年日本文学——人生态度的某种“颓废”色调加艺术上的“新浪漫”写实记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