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和豆子——读报笔记之四

你不卖给我豆腐，我就不卖给你豆子

——读报笔记之四

1956年12月18日《昭乌达报》3版喀喇沁旗美丽河镇供销社批准一个叫高长山的农民做豆腐，豆腐很受欢迎，经常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有一天，美丽河粮站的几位职工来买豆腐，看见没有豆腐了，质问高长山为什么没有给他们留？不知道高长山是怎么答复的，反正这几个人不满意，临走放下一句话：“你不卖给我豆腐，我就不卖给你豆子。”第二天，高长山去粮站买豆子，粮站决定不卖给他，他的豆腐也做不成了。一个叫“万里”的人把这件事登到报纸上，并质问“粮站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当时已经实行了统购统销，粮站是唯一供应豆子的地方。计划经济产生了很多这样的部门，高长山何尝不是独家买卖？他的豆腐作坊一旦停产，全镇都没有豆腐吃，随着计划经济的实行，人们越来越发现手中权力的好处，寻租也渐渐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行为。

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社会上最吃香的四种职业是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营业员。谁要和这几种职业的人熟悉，真能沾不少的光。听诊器是医生，方向盘是搞运输的司机，人事干部是各单位管人事的干部，营业员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

听诊器在任何时代都吃香，但在当时资源短缺且垄断的情况下，中国医生有了医疗之外的特权，医生就是无冕之王。和医生关系比较好，可以优先看病、优先住院，可以优先检查、优先做手术，可以开好药、开贵药、开请假条……如果没有熟悉的医生，病人在医院可能受到冷漠、忽视、粗暴对待，就可能得到消极治疗。就可能贻误病情，这些都人的生死攸关的事情，医生怎么不是最吃香的职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司机职业的走俏与国家计划体制相关，国家控制货物和人的流通，尤其是跑货运的司机简直比得上今天的明星了，到哪里都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他们最先知道公司进货，能给亲戚朋友通过后门提前购买。还能经常从车上偷些各色货物送给亲朋好友，他们的人缘特别特的好，路子也特别地广。

人事干部在工厂是劳资干部，在行政单位叫人事干部，管理职工的工资以及福利待遇，包括招工、分房子、工作调整、提干、推荐上大学、调动、档案等等与你的生活甚至人生联系在一起的事情。他们整天神神秘秘，轻手轻脚，明里暗里的干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们第一时间知道领导的决策，能根据这些决策做出很优美的文章来，给熟人朋友还有看的顺眼的人通风报信，给看着不顺眼的人一个“玻璃小鞋”，他们能决定职工一半的命运。

营业员是国营百货公司分布在各个商店的售货员，营业员最先知道来了哪些货，能够将短缺的货物通报熟人，有些稀缺货物根本上不了货架，通过营业员从后门溜走了，“走后门”就是那个时代的专用词。有了这份特权的营业员自然显贵起来，大家托关系，走后门，跟营业员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希望买到生活用品。而营业员也将这份权力应运的得心应手，交换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时代变迁，四大吃香职业已经成为历史。今天，有的人把腐败和其他社会问题根源归于市场经济。其实计划经济不是没有腐败，只是人们言论受阻，不敢说也不能说。只是信息闭塞，说了也没有如今天这样的传播速度。只是经济发展水平低，腐败的规模小。给现在的人们造成了好像当时社会比现在纯洁的印象。其实那个时候的腐败现象，就社会普及程度来说要比今天大得多，像医生、司机、人事干部、营业员这些社会基层都有那么大的寻租空间，只要有一点点权力就要为己所用。作为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我的真实感受恰恰是市场经济的明码标价、平等交易杜绝了很多腐败现象。而现在很多腐败恰恰是因为市场经济公开平等的原则没有充分体现，才出现了垄断经营、黑箱操作、权钱交易等腐败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