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03-07 作者:独行者

初春的傍晚,寒意仍然很浓。天阴沉沉的,偶尔飘过几点雨星。

一束灯光从一扇未关的窗子里斜射出来,在这朦珑的傍晚给人一种不真切的虚幻。灯光来自一家小小的包子店。店面不大,却生意红火。此时并不是包子店的营业时间。灯下,一位瘦削的小个子女人在忙碌地准备明早要用的一切。在屋子的另一头,男人在和朋友喝酒聊天,有时说到什么诡密的事情,男人就紧张地瞄一眼他那女人,突然放低嗓门然后就神秘地咯咯笑个半天。女人只管忙着自己的活计,并不在意两个男人的聊天。

男人喜欢闲聊和自由。他不感兴趣包子店的营生,甚至不时对这生意充满憎恨,这琐碎的工作常常惹得他无名火起。而象这样的漫无边际的闲聊,却是他乐此不疲的,每到这时,男人就变成了一个极具耐心的人。何况明天他又要出发了,这次的目标是上海。男人喜欢在不同的地方尝试不同的工作,每个工作他却从不会坚持很久,就果决地辞去。而他工作所得的‘’巨额‘’报酬也刚好把他送达下一个新的地方 。

女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拼命地工作。她已经非常明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依靠,那就是她自己。庆幸的是她喜欢自己的工作,常常能从客人满意的夸赞中得到快乐。而最让她兴高采烈的是在每个周末,她的两个孩子从学归来她们娘仨的丰盛聚餐。孩子们吃得高兴,女人看得开心,孩子们边吃边叽哩呱啦给他们的母亲讲述学校种种趣事,这时候女人就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是为了这一刻。

天越来越黑,雨点也越来越密,有几点雨滴从窗外迸溅到了女人的额头上,女人停了下来望着窗外。女人喜欢雨,每到下雨的时候,她总希望自己能到雨中走一走,雨中的悠闲宁静似乎能让她的心灵得到某种安慰。可此刻,她明白她还有许多活要做。

朋友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后,朋友准备告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家人说麦浇到头了,让我回去把水泵拔出来‘’朋友用奇怪的高嗓门说。女人终于听到了朋友的话笑着来送客。男人这时站起来对女人道:‘’我去帮帮他,拔水泵可不是一个人的事。‘’男人说着就要离开。

‘’你不换衣服吗就这样出去?‘’女人诧异地问,望着男人喝酒前刚刚从上到下换的一身新衣服。丈夫由于急着帮朋友的忙竟忘了还需要换下衣服再出去,女人想,她很高兴自己能及时提醒男人,不然泥天水地的还不糟践了这衣服?

‘’不用了。我小心点,不会弄脏的‘’男人已经发动开摩托载着朋友离去了。

女人觉得很奇怪。男人有个习惯,刚穿上的新衣服通常都很爱惜的,今天是怎么了?何况他明要往上海去,这衣服就是为这上海之行准备的呀。女人实在不明白在这样的天气里,又是到农田里干活,如何小心才会不弄脏衣服。

时间已经不早了。女人也把一切都收拾停当。

还是不见男人回来。女人拨通男人的手机,男人说雨大,在避雨,等雨小了再拔水泵 ,让女人先睡吧不要等他。

雨的确下的很大了,辟哩啪啦,急促作响。女人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又回想起了当天下午在商场买衣服的情景,他给男人买了他喜欢的名牌皮鞋,两条 不贵但非常合体的牛仔裤,一件绸质碎花上衣。女人不喜欢那花型,她希望男人选那件暗格子的,可男人不乐意。说实话,男人不知为什么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就算女人和他说话,他望着女人的那一刻,女人还是觉得自己并没在他眼里。这感觉真奇怪呀。女人起身又拉开了男人的旅行袋,确定一下是不是还有男人需要而她没给买全的东西:牙膏牙刷毛巾,感冒药,健胃药,清热解毒药,饼干瓜籽矿泉水,对了,男人还要染发剂,虽然女人认为这对身体不好。。。。。。

女人一觉醒来,已是夜里十二点了。男人还没回来。她拨男人电话,无法接通。她天真地又拨朋友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怎么回事呢?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出现情况。

女人心地干净也决不会有别的猜测。她正是相信自己的男人没有别的男人丑陋的恶习才会无怨无悔风雨相随。男人每提到村里某个不专情的丈夫,或有闲言碎语的女人都要咬牙切齿地骂一顿。就在前不久他还对自己的女人讲,和他在一起干活的女孩有一次半夜里叫他开门,吓得他都不敢应声。这女孩女人认识,正和小丈夫闹离婚,心情很糟糕。女人对男人讲别把人家想得那么龌龊,也许她只是想和你聊聊,她心情一直很坏。再说了,女孩要真有别的想法,自己的男人也不会有歪心思,这一点他想信男人就象相信自己一样。尽管她们夫妻俩人有性格上的太多差异,但在这方面她们绝对是相同的。

女人在辗转中又浅浅地睡着了,她认为当她再次醒来时睁眼就能看到丈夫。

零晨两点的闹钟响了,这是女人起床开始工作的时间。令她惊讶万分的是男人仍然没有回来。怎么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和朋友出去时都喝了酒,又骑着摩托车,还是要到井边拔水泵,难道,,,,,,,?女人心里突然充满不祥的预感,同时也愧疚自己怎么现在才想到这危险呢? 她不顾一切地冲入雨夜。雨虽然不太大了,可还是很快打湿了女人的衣衫。蒙蒙密密的雨丝在夜风的怂恿下毫不留情地袭击着这个心急如焚的女人。女人这时才明白这时节其实是冬天。温暖的春天还只是在想象中。

夜很冷也很静,静的可怕。路上偶尔驶过的零星车辆反而加深了女人心中的恐怖:谁能肯定车里坐的不是坏人呢?如果遭到伤害又该怎么办?女人被种种恐惧撕扯着。

她终于来到了朋友的麦地附近,用最大声呼唤着,却又在忧虑。如果她呼唤不来她亲爱的丈夫也可能还会招来狼呢。她应该先到离路不远的那间小屋问问情况。这间小屋是队里分给朋友的父亲的。插秧时节老人就在这里看河护田。

她一步一滑地来到了小屋的门口,看到屋里还有灯光。更让她欣喜万分的是她看到了丈夫的摩托车就在门口。女人笑了,心里一下子轻松得想跳起来。她轻轻敲敲门,没见回答,便试着推推门,门却意外的开了。估计是几个朋友在这里打牌后累了就窝在这睡着了,就象上次一样,女人想。

当女人来到屋里时,女人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一时意识有些混乱,不知自己到底是走错了地方还是自己做了一个十分谎的梦堂。床上赤条条的两个长着人形的畜生,一个就是她最最亲爱丈夫一个就是丈夫曾经提到的女孩。这个平时就面色苍白的女人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她浑身象风中树叶一样簌簌,牙齿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浑身湿透衣服的寒冷嘚嘚作响。

男人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胆小怕黑的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嘢外。

女人的眼里冒着火但更多的是屈辱和绝望。

男人回过神来,急忙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女人却敏捷地先捡了起来。衣服是干净的崭新的,穿在身上又体面又漂亮。而此刻却可怜地委缩在地。男人想过来抢衣服,可太晚了。女人手里腾起一股火苗,绸质碎花上衣兴奋的燃烧起来,似乎也厌恶极了再去包裹那个肮脏的驱体。

女人离开了小屋,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第二天,有人在朋友抽水井里发现了女人。又有人说,在零晨的雨夜里,曾听到一种类似受伤野兽般的嘶鸣,凄厉而哀伤。

不管怎样,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了。也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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