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没下雪

1992年腊月27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为到来的新年准备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老爹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来。我走进了老爹的房间。

“老爹，老爹”没有人应我。

我顺手拉了一下门旁电灯开关，在十五瓦昏黄的灯光下，我两步走到老爹的床前。

“老爹”我又喊了一声，老爹闷头在被子里，听到老爹呻吟了一声，我顺手掀开了他头上的被子，手上碰到了一些粘粘的东西。吓地我赶紧喊来父亲。

老爹生病了，是我们当地很多见的血吸虫肝硬化引起的消化道出血。每天上吐下泻，都是黑色的血块。那时候的农村是没有条件去城里大医院的，就喊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吊几瓶液体。

“医生，可以输血吗？”“把我的血抽了给我老爹。”那一年我12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赤脚医生笑了笑，慢吞吞的说了句“要输血，要到市里大医院。”

“那去大医院啊。”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想了父亲。父亲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抽着闷烟,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话的无用。别说老年人，周边村庄的人就很少听说生病了去大医院的。父母生病了也是能干活就继续干活，不能干活就在床上躺几天“熬”着的。

每天我钻进被子去替老爹清理血便，用温水替他擦洗下身。我不想父亲来插手，我怕父亲弄不好。

“把被子掀开，里面的气味难闻，很臭的，会中毒。”旁边的亲戚说。

“不掀，掀开被子，老爹会冷的。”我倔强的回道，继续钻进被子替老爹清理大便。

每天，老爹只能喝一点水，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同家人说几句话。

“你大伯回来了吗？”

“已经托人去市里告诉他了。”

“怎么还没有到？”一生倔强的老爹流下了几滴眼泪。我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了擦眼泪。

“可能在路上了.”

他最后的话是放心不下我，认为我的个子小，以后在农村干活肯定很吃力，一定要努力读书，考出去，成“公家人”。我哽咽着答应了。

老爹熬到来年正月初五，还是走了。出殡的那天，风水先生说我的生肖与老爹的生肖相克，我不能去坟头，我站在村头，远远的看着大人门抬着老爹的棺木走向坟岗，跑回家在老爹的床上哭的昏天黑地。

晚上，母亲把老爹床铺换上了新的被褥被套，我与父亲每天晚上在老爹的床上睡了七七四十九天，说是要“暖床”。

之后的某个放学的傍晚,我在厨房做着晚饭,天渐渐的暗下来,我无意中看到老爹的身影从厨房前晃过.”老爹”我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外面黑蒙蒙的,我意识到老爹回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