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做人，青春永在

老实做人 青春永在

——老黄牛的自豪

春节期间，收到长寿县人民政府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日历以及十元慰问金，我心理一阵激动。在我的记忆中，往年都得到慰问，为什么惟独今年心潮特别澎湃呢？大概今年大事特多（香港回归，十五大要召开吧），不过最主要的是往年学校正放寒假，春节过后开学时才收到，事过境迁，失去了特有的氛围。今年由退休办及时送到我手中。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国家没有忘记我们退伍兵啊！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国作家伯尔写过一篇小小说《我的昂贵的腿》。情节是这样的，一残废军人接到通知，终于有了就业的希望。他高高兴兴来到局里，官员给了他一个坐着干的美差——到共和广场上一个公共厕所里擦皮鞋。残废军人不同意，要求提高抚恤金。那官员不以为然地说：“你今年二十九岁，除腿以外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以活到七十岁，算算看，你这条腿真贵得要命。要提高抚恤金，你是疯了。”残废军人往椅背上一靠，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你大大低估了我的腿的代价，这是一条非常昂贵的腿。我不仅身体健康，头脑也很健全”。事情是这样的，在一次作战中，部队准备撤退，我和另一名士兵留在前沿阵地阻击、监视敌人。结果我的同伴被打死，我自己失掉了一条腿，这才换来了军队有条不紊地撤退。那些将军、上校、少校，一级一级数下去才保住了牲命。那残废军人说，这些人现在领着优厚的退休金，平均还活三十年，我这条腿要值多少钱！小说的结局是残废军人没有接受那美差，提高抚恤金的事自然要等带研究研究。——想必肯定是落空！

这是一幅小小的图画。这使我想到了前些年的一则报道，一个转业军人回到地方，长期得不到安置，最后竟然跳楼自杀了。我相信这是极端个别的例子，现在恐怕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按市场经济的观点应该自强，而不是自杀——01/07/21）

我这个退伍兵，如今也已经退休。在给我计算养老金时，出乎我的意料，我这个地地道道的“士兵”竟有一分较为满意的养老金——虽然教师的工资只讲教龄，军龄工龄一律为零！但知足长乐，曾有过的不平，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祖国没有忘记退伍兵——一个每每填履历表时，无数次自豪地写上“士兵”的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三十多年前，那场不幸的“喜玛拉雅血”之后，班长退伍，副班长作为骨干调往其他部队，连长幸伯驰（四川富顺人）要我当班长，我说班长是战士的榜样，要带领一班人，我胜任不了。不久419部队炮兵室主任（姓名忘了，好象是江浙一带的口音）到我们连队蹲点，和我们士兵打成一片。走后不久，有一天又来到我们连队，悄悄征求我的意见：“愿意来师炮兵室吗？我跟你们团里说说调你去。”真使我高兴不已，因为我这人生来没有指挥别人的素质，有的是当助手、打杂的本分。我等着，等着，等去师炮兵室的通知，但不知何故，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一点消息。这其中的原委我自然永远不得而知了。由于繁重的营建、生产、军训、作战，我得了重度腰肌劳损，腰椎右侧像针刺一样疼痛，无论走路、弯腰都疼，基本上丧失了挑、背、扛的劳动能力。1965年春退伍后考上了大学，走上了从教生涯。腰肌劳损伴着我，直到七十年代后期才稍有好转，现在还常常隐隐作痛……

由于那场错乱的文化大革命，使我身在知识分子队伍之列，而又无知识；从此我又开始了努力成为知识分子的战斗历程，直至今天还未完成。记得评职称的时候，一句你哪一年毕业？使我多么的伤心，还说“军功章中，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怎么说呢？军人职业特殊，其它职业也不是吃闲饭啊！你强调同龄人在和平宁静的校园读书，我手握钢枪在风雪边防打豺狼，是倒是，但事实上不能让所有的人都上前线呀！有时候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战死沙场，忠骨埋青山；若在西藏山南泽当城外的荒坡上拥有自己的一抔黄土，其不一了百了，何来人生种种烦恼。战友们，一别已经三十多年了，你们彻底践行了“天地与我为一，万物与我并生”，真正实现了扎根边疆的誓言。倘有机会回到西藏，我一定要到那五百多块烈士墓碑前，寻找你们的音容笑貌！其实，我时时遥祝你们的在天之灵，祖国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时代不同了，市场经济条件下，商品价格往往取决于花样翻新的广告，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了。与此相应，人生价值也要依靠假、骗、横、霸、权才能实现，诚实劳动，埋头苦干的老黄牛已经吃不开了！幸好还有几条硬杆子保护着老实人——是福还是祸？这大概也就是那个失去一条腿的德国士兵，和我这个中国士兵的区别吧！

中国文艺理论学会会长华师大教授徐中玉老先生写了一篇《老实人不是弱者》的短文，分析老实人难当的原因，说“人们口头上都赞赏老实人，有的内心里未必如此，或以为这样太傻，不合时宜。私心重的人一旦被老实者触痛了，会把老实人当仇敌，给小鞋穿。这是至今常发生的事，使有些人不敢太老实”。他鼓励说，“老实人不必太气馁悲观。人类社会的一切进步发展，我认为全是老实人不搞虚花头的人干出来的，变为虚伪，就走向反面，成为破坏者……”他又安慰说“老实人也许有时不免要吃点亏，受点气，需要经得起这种锻炼。为进步付点代价，也是一种历史责任，值得。这不是精神胜利法。”是的，封建社会的清官，历史上的爱国忠臣都是认死理的老实人，革命者像彭湃、方志敏、彭大将军、张志新……是老实人，西藏山南泽当城外五百多烈士是老实人。今天那些战斗在试验室、电脑前、机器旁、塑料大棚内、练兵场的千千万万老实人才是历史发展进步的真正动力，社会的脊梁。

是的，老实人无须气馁，社会在进步，民主法制也正在完善。派驻香港的军队已经组建好，香港很快就要回归，十五大也即将召开……国家前途一片光明灿烂！

捧着十元慰问金，礼轻情谊重。那钞票的正面，老一辈和新一代英姿勃发的劳动者是老实人；背面喜马拉雅山上的珠穆朗玛峰是我们心中的目标。面对长寿县政府的慰问日历，我感到无比的欢欣和自豪！

啊，靠千千万万老实人，下世纪中国将登上世界的顶峰——珠穆朗玛峰顶。

朋友们， 要健康，要年轻，要漂亮吗？如今美容驻颜抗衰老的广告满天飞，但大多都是骗人的。看看这个退伍老兵吧，八十岁了，还如此健朗，他哪有条件投资做保健，就是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而已！所以，你要长命百岁，青春永驻，那就老老实实做个老实人吧！

附注：这是20多年前的旧文，稍作修改，第一次见诸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