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诏大理国看我华夏的藩属国
闲聊华夏化夷狄的成功范例——滇西白族说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
八旬老兵登山客原创
我华夏的附属国怎么了？
古代，我大中华的藩属国不少， 直到明朝，中国还拥有40多个藩属国(永乐时期藩属国有100多个）：新疆、西藏、蒙古实际上成为中国领土，只是名义上还属于藩属国地位，另外中亚的一些游牧民族国家，廓尔喀、哲孟雄、不丹、朝鲜、越南、日本、老挝、柬埔寨、缅甸、暹罗、爪哇、菲律宾、锡兰、马六甲等都是中国的藩属国。现在怎么样呢，大家都看到了，不用我啰嗦。这里不谈这些附属国的事。只是戏说一下滇西白族争说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的事。借以阐明大中华与藩属国的关系调整机制……
老头我喜欢爬山，兴趣所致，要探索点苍山山峦溪涧的来龙去脉。在超级强驴大理大学孙教授的帮助下，查阅了一些史料。竟然有些意外感触，于是有了这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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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理苍山（局部）卫星截图
咱滇西大理白族，普遍有种说法“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这说法起源于何时？经查，起源于大明王朝开国百多年后的嘉靖年间。
白族著名历史学家马曜先生说：白族是“异源同流”……
马龙峰遗址，圣应峰遗址，龙泉峰遗址，这是新旧石器时代的；青铜器时代，有剑川海门遗址，1964年在祥云县出土的大波那铜棺……说明这片土地上早有白族先民在生息繁衍。在历史长河中，可能有来自北方的羌氐，南方的濮越……《西南夷列传》说，“西自同师以东。北至僷榆，名为雋、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长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他们十百千数，各据山川，随畜迁徙，不相役属，其中居于西洱河流域的河蛮大概就是白族先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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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为成熟的记载是白子国的建立。汉唐之际唐封的大将军张乐进求在弥渡建立“白子国”，始于汉末的仁果，传15代至龙佑那，诸葛武侯平南，赐张姓，立白国。又传17代至张乐进求。贞观年间，大概是公元630年左右，逊位于巍山的细奴逻。细奴逻家族在大唐王朝的帮助下统一大理六诏，建立南诏地方王朝，两百多年后进入大理国时代。后来元世祖忽必烈灭掉大理国，把大理正式并入大中华版图，再到朱元璋灭掉元朝，付友德们进入大理，开始了文化化成的工作，百多年后，到明朝正德、嘉靖年间，大概是公元1500到1600年间，这中间近1000年，咱大理的白族人没有哪个说“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找遍典籍，确实查无此说。各位，现在还坚持“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的白族父老乡亲，你们有何感想！
不过这是件好事。从“大”理来说，这是华夏化夷狄最成功的范例。大理人心悦诚服，归顺于伟大的大中华。成为中国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何乐而不为！华夏化夷狄，作为少数民族，旧时可能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先进文明同化后进文明，这是规律，这是规律！
我大中华源于中原，从物质角度叫中华文明，精神层次叫中华文化。简称华夏。四周就是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今天，历五千年来华夏化夷狄，其成果就是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现代中国！正在蒸蒸日上的新中国！
东夷在今天的山东，早在战国中晚期就融入华夏了。慢慢地，西戎南蛮北狄，都华夏化了，这过程中，既需要物态化的战争，更需要精神层面的文化，这才成就了今天伟大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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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文化？《易经·贲卦彖辞》："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化成天下”就是文化的核心。
近年考古发掘表明，中华起源呈群星灿烂之势，四川三星堆，江浙良渚古城遗址……历史悠久，但都没有像黄河流域形成稳定的国家形态，所以后迹无踪。这就说明稳定的有序的文化的重要性。
大中华文化形成于春秋战国时代。所谓三教九流指: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杂家、农家、纵横家、阴阳家。那个轴心时代，群雄逐鹿，百家争鸣。以"仁"为最高信仰，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终极目标，孔夫子创立了儒家学说。崇尚黄老列庄等道家思想的为道教，还有东汉传入佛教，并称为三教。儒学是礼乐文明的代表，上古宗教的直接继承者。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儒学便成为大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从南北朝开始被称作圣教。是华夏统治阶级的思想意识形态，得心应手的统治工具。哪里膺服儒学，建立孔庙，庙学，那里就认同了中华，这就叫儒学化成天下。膺服儒学就成为真正的中国人。有意思的是，中国还成为了东亚儒学圈的核心。可惜儒学化程度不够，加上其它种种原因，这些藩属国远离了……
上文说了，先进文明同化后进文明是历史规律。南北朝时期，北方，华夏是怎么化夷狄的呢，北狄南侵，五胡乱华，最终北魏孝文帝拓跋氏膺服于大中华文化，可算是华夏化夷狄的勇猛斗士了……当年的北方少数民族如鲜卑族等到哪里了？都融入大中华主体民族汉族中去了。其标志就是思想文化上的儒学化了。
同期，中原士族纷纷避难南迁，叫衣冠南渡，南方的南蛮也开始华夏化了，与北方比，相对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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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南的华夏化夷狄也相对平和，但过程特长。公元前316年10月，秦惠文王诱骗蜀王，让五丁开道不久，派遣张仪、司马错入蜀灭掉蜀国，这是军事扩展。到汉初四川仍然未开化，被认为是“蜀左言”，“不晓文字”之地（大概就是还停留在三星堆文化上了）。杜甫有诗曰：“诸葛蜀人爱，文翁儒化成。”公元前141 年，蜀郡守文翁在成都筑成“石室精舍”，创建官学，天府田园从此书香弥漫，琅琅读书声响彻巴蜀大地。《汉书》说“ 文翁，景帝末，为蜀郡守，仁爱好教化。见蜀地辟陋有蛮夷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才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至武帝时，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自文翁为之始云……所以班固说：“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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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
这就是儒学，化成天下之功劳了。至此，四川人才得以开化，成为真正的中国人。
此后，历经三国魏晋南北朝。进入隋唐，在大唐王朝的帮助下，南诏始建国，逐渐统一了云南。南诏虽然仰慕中原文化，但作为大唐的附属国，根本谈不上文化化成。进入宋朝，大理国仍奉宋朝为宗主国，但大理国仍把佛教作为自己的意识形态，也谈不上化成。元世祖灭大理国，灭南宋，统一中国。将云南纳入大中华版图。云南平章政事赛典赤，倡导儒学开办学校，仅仅才算开了个头。仍然谈不上儒学化成天下。直到明朝，这才开始了儒学化成四川的这个过程来化成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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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典赤
公元1381年，傅友德率军攻打云南，梁王不敌，兵败自杀，1382年蓝玉和沐英则平定了大理段氏政权。这是武力降服。接下来，为了更好地统治云南老百姓，明王朝在赛典赤的基础上，大力修建文庙，推广庙学。经过百多年的经营，到了嘉靖时期，终于用儒学化成天下。大理人云南人也终于成为合格的中国人。其标志就是大理白族心悦诚服地臣服于儒学，都说“祖籍南京，来自应天府”。作为中原传统文化意识形态的核心儒学在大理建立起来，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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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
这过程中，明太祖朱元璋恩威并施，为大家所熟悉的莫过于僧侣无极和尚进京了。1383年，感通寺和尚无极及一批贵族，带着白骏马以及白茶花，浩浩荡荡来到南京，进献礼物时，马鸣花开，众臣惊呼，皇帝龙颜大悦，以此为吉祥，赐诗十八首，封无极和尚为僧官。回大理极为荣耀，成为大理地区的最高僧官。此后僧侣、士人皆以进京为荣，有事无事，都要往南京跑一趟，借以增加自己的显要地位。对不听话的则呼为“妖僧”，予以打击。鹤庆赞陀崛多住持的玄化寺导民媚佛，按察林副使焚毁佛像，还毁淫祠三百六十区，自是邪媚稍息。这就是当时全国震动的大理林俊毁佛。此后，在玄化寺原址上，兴建儒学与文庙，大理以佛学为中心的政治格局逐渐地转化为以儒学为主导的政治格局。其重要措施就是，以怀柔方式笼络故国旧臣望族，让他们的子弟进入南京国子监，设科举开科取士。永乐九年，云南正式举行乡试。云南的华夏化夷狄，其标志就是儒学化的成功。大理著名学者李元阳指出，云南各州府縣学校有四十二所，弟子二千余人，仅太和县庠生数就有五百余人。乡里还有私塾教育，习诗书六艺，尤长于书数……而士之隶于学官者达二百许人。还改佛寺兼具社壇与蒙训之馆，供奉孔子像。明中期设半官方的书院就有四所：桂林书院、苍山书院、源泉书院以及龙关书院等等。正是这批进士及第的大理精英，对南京的认同愈来愈强烈，南京逐渐被标本化，开始出现祖先来自南京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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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为提高家族的显赫地位，不惜胡编乱造。永乐12年举人塔桥人赵寿，甚至将祖先攀附到“西天种族”，“婆罗门身”，至今还有人说白族是阿育王，饭静王，白饭王后裔。印度种族跟我们不同，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家人嘛。不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攀附别人了！老头1962年还狠狠地教训了印军。当年他们乘我之危，越过麦克马洪线，向我进攻，我们一反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认阿三为祖先，真不值得！赵寿的同学为他父亲写的墓志铭中又说“先祖二公原籍南京应天府”，他们写家谱真是没有规矩，怎么提升自己家族地位就怎么写。李元阳的门生李选为李元阳所撰墓志铭甚至还说“其先浙江钱塘人”呢。当然也有人指出非外来，而出于九隆之后，但明朝的首都在南京，在现实利益的诱惑下，终抵挡不住南京来的说法。喜洲董氏，清初修改他们的族谱，指出“旧谱始祖讳成，自江南金陵县迁至大理国，为蒙氏所举。非系出九隆也”。董氏出于利益需要，终于放弃九隆之后，认同来自金陵了。
咱大理某群群主大人，不知你是大理哪个名门望族后裔，老头相信你的族谱上写着祖先来自南京，千真万确。不足为怪。明朝大理的望族精英，为了显示家族的显赫，都要去攀附南京呢嘛。白族是土著居民，但战争，经商，贬谪，迁徙，所谓“异源同流”，也有可能来自其它民族的融合。老头是白族，我们那个村的先祖是来自邓川州官阿這的家庭教师，地位低下。阿這是随付友德从威远州来到邓川的，管他是傣族还是汉族，反正我现在是白族。可是解放前，我们村子里地主家大门上挂的匾额也是“南京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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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古代中原华夏王朝开疆扩土，向边疆推行自己的主流意识形态儒学，设科举，开科取士。到了在边疆培养出一批本地的儒学化了的官员精英，由他们掀起儒学文化建设高潮之后才算化成天下。云南在元朝开国后，赛赤典就开办儒学，明朝永乐九年正式开科取士，但到了嘉靖年间，培养出了以杨士云李元阳为首的一大批儒学精英，才算是儒学化成天下，才算大功告成的标志。这时候大理以佛学为中心的政治格局转化为以儒学为主导的政治格局。表明儒学正式化成大理，大理人才成为真正的中国人，直到这时云南大理才真正纳入中华版图，成为地道的中国人（此前只是华夏王朝的附属国）。五四时期，打倒孔家店，现在，儒学作为国家意识形态主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历史上曾经起到凝聚、维系大中华格局的儒学，绝对不能一棒子打死，我们还是要发扬优秀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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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说过，魏晋南北朝，五胡乱华，中原士族，避难南迁到长江流域，那里的南蛮就华夏化了。自古苏湖熟，天下足，东南沿海，经济文化远远高于地处边鄙之地的大理，心向六朝古都——中华主体民族的南京汉族，就是心向大中华，这就是华夏化夷狄的具体表现，当然是好事。
从华夏化大理云南的经历来看，只有儒学开科取士，在大理本土培养出一批本地儒学精英，由这批本土精英掀起儒学文化建设高潮之后，才叫化成天下，附属国才转化成华夏本土的一部分。康乾盛世，据说围绕华夏，周围边有19个附属国。估计都没有儒学化成天下的这个过程，再加上国力衰败，列强的侵略，这些附属国都离开了。我知道的有这些：郭尔喀，哲孟雄、不丹、缅甸、暹罗、越南、琉球、高丽……如今他们都不是我们的附属国了！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这是万国来朝时代，大唐皇帝唐太宗说的。是的，协和万邦，和而不同，是我大中华的传统。如果清末，以天朝上国自居，贱夷狄是愚昧无知的表现，那么现在，新冠肺炎肆虐全球，上半场，华夏沉着应对；下半场，全球慌乱。我华夏及时伸出援手，除少数白眼狼之外，受到全世界各国人民个欢迎。这就如唐太宗所说的“朕独爱之如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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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华夏化夷狄还远未完成。孔子学院，尚需在世界普及发展壮大，我大中华，还该努力，加油！
附录：此文在我们大理群中贴出后，有网友做了补充，供大家学习参考。
一川网友说：
对“南京应天府”这一祖籍的说法不够准确。
1.云南坝区各民族多数认自己的祖籍为“南京应天府”或是中原某些知名地，并非仅限于大理。
2.大明王朝大军30万(《明史》如此记述，但我认为有夸大之嫌)入滇之前，在应天府(南京)高石坎、大坝、柳树湾一带集结。当时从军人员(应该基本上都是汉族)普遍不识字，来到云南多年后，普遍只记得“应天府高石坎、大坝、柳树湾”这些省外地名了。
3.明代在云南的军屯制度，使中原汉族与云南各族的血脉交融(通婚)，让这些少民或多或少地都有了汉人血统。再加上儒学的推广，云南各族心慕汉族，白族尤盛。
4.长久以来的大汉族思想，使各少数民族文化自卑，在科举游宦上受到歧视，故少民的上层人士纷纷自述祖籍中原，让出身远离“蛮夷”。
其实，白族血脉、文化上早已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土著民族了。一句话说就是: “接受汉文化时间较长，汉化程度较高”。
张福莹网友的自己的意见，归纳起来说：
云南、大理融入始于明军对滇省的军事征服。史载大战少，只在曲靖和梁王打过一次大仗，少屠戮，大理总管则投降为主。征滇明大军极少被歼灭，此时南国已无战争，仅蓝玉，傅友德带少量队伍返南京(应天府)。蓝玉后征北元，有大功而在明太祖除功臣中遇害。明初推行军屯，所以征滇大军大部分屯滇省各地，太祖养子沐英留镇云南。这是汉移民主体，国家安定后许多内地汉民(与屯军有同籍或乡谊亲友者)又有许多陆续迁入，不断壮大汉民主体。所以汉族同胞应该祖籍南京（内地）。而白族之祖先当然不会来自应天府。其它与本文无异议，大体上也就是华夏化夷狄的意思。
总之一句话，云南人，大理人仰慕中原文化……明朝设科举开科取士，到嘉靖年间，在大理本土培养出了一大批以杨士云李元阳为代表的的儒学化了官僚精英，华夏化夷狄就算成功完成。这可是华夏化夷狄的成功范例了。自然非常好！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现在世界纷争不断，不少东、西方精英指出，只有中华文化才能拯救世界。看来，华夏化夷狄还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