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祭

常耀宗

一

那天的前夜，小雨，轻吟。

次日晨，雨过地皮湿的痕迹历历在目。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实际上，赋离殇，终不忘。对于那个烙印那个伤痛，亲人们无法抹去。

不知道是时间过得飞快，还是一直觉得你未曾离开过我们似的，一晃，又逢农历四月初八，那个灰色的日子，你永诀了我们，至今整一年矣。

一年里，独处时、静夜里、睡梦中，我总无由地想起你，脸上沾着碳素粉尘出现又消隐，呵，那就是你走后留下的模样，深深地定格在我心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能回忆，回忆我就泪眼迷蒙心惆怅。

二

那天下午，听到你受伤入院的消息，我们急速前往探望。可是，还未走多远，电话又来说你刚刚走了。你走了？这三字犹如晴天霹雳，炸得我头痛欲裂。事发太突然，我一时懵了，心想，前前后后没几个小时，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据初步了解，你是因工负伤。在医院抢救时，你只见了四姐、姐夫一面，说了一句话，遂撒手人寰。随后，六哥、我们、大哥与侄儿志恒赶到，经协商，你被安置在医院一个过廊式隔间。从始至终，看着那些人为你擦洗、穿衣，我们呆若木鸡，杵在一边，不知是在监工，还是在守护着你。

晚上，四嫂、侄儿艳伟远路风尘回来了，一番痛哭流涕，一番问询情况，无奈中只能抬你出院，护送你去陵园。不知什么时候，天悄然降起小雨，淅淅沥沥，不像下在车窗外，倒像下在我们心上……

一路上，雨替我们呜咽。雨夜，呜咽成一曲挽歌，祭祀着你的离去。

三

殡仪馆的冷冻箱里，你“平躺着，安详而肃穆。而这一切撕裂着我的心是还要让你忍受‘冰冻’之苦。一种寒彻在初夏里让我颤栗。”“四哥、四哥……”，我从心底呼唤着你，声声唤换不来一声应，人去痛留呵！而困惑，让我们不得不详细探究你到底因何而去？

该走的程序完毕后，真相浮出水面。原来，你打工的厂部安全设施不到位，加之检修调岗，致使你不熟悉周边环境，导致一场不该发生的事故发生。令人不得其解的是，你负伤后无人立即拨打120，他们只是用车把你拉至本地医院就医，后见情况紧急这才呼120把你转往市医院，并通知亲属，由于延误了黄金抢救期，到市院不久后你便与世长辞。

面对亲属们据理力争的指责、质问，厂部人作出了检讨，表示愿承担全责。埋怨、愤恨，一切无济于事；交涉、索赔，最终尘埃落定。舍此，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君所归兮归碧落，我惟痛矣痛慈长。”

四

回顾以往，从小，你放牛、务农。青年时，你赴他乡帮四叔种地、外出干重体力活儿。中年后，你随车装卸货物、进工厂打铁、装出炉。生活的路啊，坎坎坷坷，曲曲折折，你经受过不少风雨，尝到过诸多苦涩。正如作家贾平凹在《哭三毛》中发出的疑问:“人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人死灯灭却这样快捷吗？”是啊，也许，这就是关于生与死的二律背反，谁也无法改变、无法逃脱。

相对于天地悠悠，人不过是过客匆匆。你的骤然离世，让我对“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这句话深有感触。

有人说，人生的意义，是活着本身。对于你来说，人生的意义，在于你来过，并且认真活过。为了生活，为了亲人，你曾义无反顾，风雨兼程。正因为你的奉献与爱，所以你的生命才能开花结果。我坚信，你留下的执著的印迹会给人以启示，激励人奋进的。

作为一个不惜苦力不惜身体的劳动者，你走了，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再见。每念至此，我心里就又像下起了霏霏细雨，点点滴滴，丝丝缕缕……

愿四哥安息！

2022年5月9日初稿

2022年5月22日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