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龙王发威
------本文选自《哈儿伯伯》
话说清平这些年,渐渐老了,外孙外女,有的也结婚了。儿孙辈都在坑溪坪,也没读得书,出去打工,每次都像是旅游一样,钱没赚的一分。大孙子垚垚,很本分,在家跟着父亲种菜种粮,已为人父。小孙子璇玑,也许是惯坏了,游手好闲,混的像个“二流子”。常和本村一个叫三癞子的,混在一起。
清江水,禁捕好几年了。河里,只许“一人一杆”。可这三癞子,偏偏就能从禁渔中看出商机。你可别小瞧这三癞子,胆儿大,头脑灵光,常做一些别人不敢为的事,赚了些昧心钱,还娶了一个漂亮老婆。
这些年,他一直做着二道鱼贩子,靠转手倒卖一些别人从河里偷摸来的鱼虾,攒了些财富。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销赃”。由于水警巡逻力度加强,那些偷捕者,不是进了监狱,就是被警察吓破了胆,已没人敢从河里大肆捕捞了。因此,他几乎已无生意可做。
一日,手机上,他刷到了一条抖音,用专业渔具,晚上诱捕。“富贵险中求”,他说干就干,在货多多买了潜水服,呼吸面罩,诱鱼蓝光灯……有了渔具,“何不邀一合伙人,一起发财”。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璇玑。璇玑听他一说,开始有些犹豫,这毕竟是犯法的事。再听他一忽悠,就抱有了侥幸心理,这的确是一种发财门路,很快就臭味相投了。
话说这坑溪坪,清水湾有一小渚。渚上栽种着白杨,春夏之交,郁郁青青。渚上,属冲击坪地,泥沙土质。三癞子与璇玑一谋划,就选这里晚上诱捕。这里属三角地,巡逻艇来了,灯光早就通风报信了,可迅速撤进白杨林。灯光一消失,他俩又可以迅速从容地从林子走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经过几番踩点,他俩很快就摸清了巡逻艇的巡逻规律。就算水警不按常理出牌,也能从巡逻艇的噪音和刺眼的强光,知道他们来了。经过几天的模拟操练,撤离,躲进白杨林,时间每次都是绰绰有余。
头一次,三癞子亲自下水,璇玑负责瞭望。癞子水性好,大热天的,水温而不凉。只见他穿着黑色的连体潜水服,戴着呼吸面罩,慢慢地潜入水中。诱鱼蓝灯,防水,在水中能看的很清晰。璇玑,在岸边,穿着长短裤,右手持一电筒,左手挽一保险绳。绳的一端,系在癞子身上。遇上紧急情况,璇玑只需拽绳,他就会上岸。如果癞子拉绳,在告诉璇玑,拖他上岸。
刚入水,癞子见水中有鱼,但个头儿不大。在水中,他耐着性子,弓着腰,看着蓝光所及的范围。鱼儿渐多,鱼贯地往地笼里钻。遗憾的是,大都是些两三指宽的翘壳(方言),不值啥钱。在水中,癞子如同欣赏一部水底世界的纪录片。这是活鲜鲜真实的,不是虚拟世界里的场景,一伸手,就能抓一条。他的左手拿起蓝光灯,右手戴着一只手套,能迅速地抓一条四指宽的翘壳。鱼儿,稍有反应,乱了一下,很快又聚在蓝光附近。
璇玑在岸边,不知水中鱼儿在上演精彩的一幕,感受不到癞子的视觉愉悦,同时又警觉着岸边,异常紧张。癞子估摸着,地笼装了不少,就把保险绳拽了拽,璇玑立马明白,使劲地把他往岸边拉。人与地笼,被拖至岸上,只听得鱼儿啪嗒啪嗒在地笼里垂死挣扎。璇玑一提,感觉很沉,喜形于色地对癞子说:“今晚旗开得胜,收获不少啊!”
癞子一听,取下呼吸面罩,脸上挂着水珠,露着笑容说:“可惜,大多是些两三指宽的翘壳,卖不起什么价钱。”璇玑,已很满足了,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见捕到这么多鱼。正说着,远远的就见到了光亮,两人马上意识到什么,抬着鱼儿慌不择路,往白杨林里钻。渐渐地,听到了摩托艇的轰鸣声。
璇玑他俩,匍匐着,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林子外的摩托艇。地笼里的鱼,还有蹦的,那点声响,巡警哪能听得见。探照灯在林子边扫视了几回,就嗡、嗡、嗡发出几声粗气,疾驰而去。璇玑他俩一动不动,沉住气,细细察看,瞅着摩托艇在水上疾驰而去。
探照灯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里。
微风吹过,癞子打了个寒颤,拿起另一个地笼,渐渐地下水,说:“水中还暖和些!”蓝灯在水中亮起,蓝粼粼的一小庹水面上,格外打眼。四围一片漆黑,黢黑的,似有鬼魅潜伏,璇玑心里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夜虫啾啾,更显得寂静怕人。癞子在水中,又一次欣赏着水中鱼儿群舞,争先恐后地入地笼。这种感受,璇玑是无法欣赏到的。一条大的,两条大的,三条大的……都是些值钱的货,比上一次上演得更精彩。大鱼,不是鲤鱼,就是草鱼,还有一条青鱼。这二道贩子,在水中能熟练地抓住它们,塞进了地笼。也许太寂静了,璇玑在岸边感到有些害怕,生怕巡警突然出现在面前,手一抖,就拉动了保险绳。癞子本能反应,以为有水警,关掉蓝灯,马上撤离。
癞子浮出水面,被璇玑用电筒照着,说:“不要照我的头,刺眼,眼睛都花了。”电筒移开,癞子说:“有什么情况,还不把灯熄了。”上岸,把地笼一端递给璇玑。璇玑说:“没什么情况啊!”。
癞子嗔怪道:“那你拉什么绳?”
璇玑拉了拉地笼,提不起来说:“我拉了绳吗?可能是手抖了一下。这一笼,比上一笼沉多了。”
“也许是夜越深,大鱼就越容易被蓝光诱惑。这一笼,大鱼较多,但论条数没有上一笼多。”
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人悄无声息地满载而归。
第二天,癞子与璇玑把鱼儿卖出去,自不在话下,因癞子原就是个二道贩子,有销路。连续几月,他俩不论刮风下雨,还是星光灿烂,夜夜观赏着水中鱼儿的精彩表演。时间一长,邻里都知道了,但谁也不举报。邻里去买鱼,便宜还外带送点小鱼小虾,因此没谁吃了操心饭,去报警。倒是清平知道了,找过孙子璇玑,说:“你和三癞子搞在一起,做的是违法的事,迟早要出事的。”璇玑在爷爷面前,还十分自信地说:“不怕,我们做的很隐秘。”
清平叹了口气说:“璇玑啊,你要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最好还是远离癞子,老老实实地跟着父亲做农活。”
“爷爷,干农活,没有出息。种一年下来,赚不了几个钱。”璇玑完全沉浸在这几月的收获里,对种地已不感兴趣道。
青梅见清平说服不了璇玑,对儿子儿媳说了此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也说过璇玑,璇玑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小宝叹了口气说:“母亲啊,孩儿大了,父母难当啊!”青梅想啊,也是这个理,自己的儿女也不是一样吗,也就不再说什么。
一天上午,清平遇上和尚,甚是羡慕,说:“你现在倒落得清静,躲在古庙里,有女尼姑陪伴!”
和尚紧走几步,拉住清平的手说:“清平老弟,你就别调侃我了。这些天,我老做噩梦。梦见清江水龙王,说你们这里有人大肆捕捉它的水族,已触犯了它的龙规。敬告我,作为古庙的和尚,有必要警告他们,让他们早日收手,否则……”
清平赶一听,急了,赶紧追问:“否则要怎么样?”
和尚见清平很在意,又顿了顿说:“每次梦做到这,就被吓醒了,总觉得有什么不详的事要发生。后来,我知道,你家孙子璇玑,好像在非法捕鱼,心里很是担心。我几次想找你说说,谁曾想,庙里这些天,琐事多,抽不开身。反正,你回去,一定要告诉璇玑,尽早收手。”
清平见说,满是皱纹的脸上,眼里很忧郁,对和尚说:“我这孙子,的确在与三癞子非法捕鱼,我们都说过他,但他哪里听得进。你梦里见的这些情景,说的我心里慌慌的,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和尚哥,你这些年,在古庙,与菩萨相依相伴,能不能为我家璇玑念念经,求求菩萨保佑,叫龙王别惩罚他。”
和尚知道璇玑游手好闲,干啥啥不行。见清平拿璇玑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俗话说得好,儿女大了,做父母的难当,更何况孙子辈。我只能在菩萨面前,给你家孙子诵诵经,保他平安无事。”清平看着和尚哥,心里感激地说:“还是老哥您好,这事就拜托您了!至于有没有用,那只能听命于老天爷了。”
一连又是月余,坑溪坪像往常一样,平安无事,清静。一日,清平心里又慌慌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跟青梅一说,青梅心里也慌慌的,去了儿子家。见璇玑在家,心里就放心了许多,还与他说:“你不要和三癞子去捕鱼了。这是犯法行为,被抓了,那是要坐牢的。”他没敢把和尚的话告诉他,怕他说,这是迷信,说自己老糊涂了。
那天,清平与璇玑一直聊到下午四五点钟。离开时,还叮嘱他,在家好好跟父亲干农活。璇玑应允得爽快,清平才离开。那晚,天很黑,连颗星星都没露头,三癞子一个电话,璇玑和母亲说了声,就去了。
清水湾小渚,黑黢黢的。璇玑二人头上的矿灯,闪闪亮起两庹。四围,死一般的寂静。灯光下,璇玑一惊,几月下来,这里已走出了一条茅草路。突然想起了鲁迅课文里的句子,路是走出来的,但终究因读书不用工,记不得完整的引句。
秋虫也不知去了哪,寒风却悄然而至,璇玑心里打了个寒颤说:“今晚,风儿吹着,还是有些冷。”癞子接下话茬:“岸上衣服穿少了,有点冷,但水里很温暖。要么今晚你先下水?”璇玑没推辞,爽快地答应了,这又不是他第一次下水。
清平一听青梅说,璇玑被癞子叫去,心里砰砰直跳,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老天保佑我孙子璇玑,平平安安!”夜很深了,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敢去寻。早早的上床,青梅很快就有了鼾声。清平,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似清醒,又朦胧做起梦来。
“清平,你这老东西,你怎么纵容你的孙子璇玑,无休无止捕杀我水族兄弟姐妹。”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远方飘来。清平像被一种魔力吸引,朝那个声音源飘过去。怪事,今日咋在水中如履平地,轻飘飘的,须臾,就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红彤彤的,好气派。门坊上,有个大匾,匾书“清水湾龙宫”,字迹清晰了了,蓝底白字。清平看清了上面的字,是隶书体。
一位虾兵蟹将,舞着双钳子,挡住了他去路。清平一再解释,我是被一个声音吸引过来的,没有恶意。虾兵那长长的钳子,在清平面前挥了挥说:“没有我们大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蟹将已爬到了清平的脚上,那对钳子死死箍着清平的脚踝。清平本能地想退回去,无奈蟹将那身躯,还有那箍着脚踝的钳子,像有千斤力一样,让他进退两难。
“虾兵蟹将,你们让他进来。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不得伤害他。”那个声音,又飘出了一句话。不仅虾兵蟹将听到了,清平也听到了。虾兵蟹将舞着钳子,做出很有礼貌的动作,让出一条路来。清平见了,对它俩说:“你们看,我是你们大王请来的尊贵客人。”
龙宫里,珠宝,亮闪闪的;奇花异草,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小鱼小虾,像在鱼缸里一样悠闲自在。两个美人鱼,舞着芭蕉扇,扇儿交叉立于龙王身后。她们那修长的身形,漂亮的,差点惊掉了清平的下巴。龙椅上,端正严肃地坐着龙王。只见它头上长角,不是狰狞可怖的那种,面目还是很清秀的。
清平轻飘飘、软绵绵的,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装出斯文,上前作揖道:“老龙王,叨扰叨扰!”
龙王叫鳖大臣,搬来把椅子,叫清平坐下来说话。清平哪敢坐,拱了拱手说:“老龙王,我还是站着吧,这样让我自在些。”
“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哪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鳖大臣有些不耐烦道。
清平也不好再客气,只好坐下。摸摸这椅子,软软的,坐着舒服。龙王见清平坐定,缓缓地说:“清平,你我本是邻居,没有利益冲突,但你的孙子璇玑,最近几月,和同一个叫癞子的,在我清水湾龙宫附近,捕杀我之子民。你知道吗?”
清平心里一惊,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索性就说开了。“龙王啊,你的子民,原本就是我们的盘中餐。捕杀它们,犯了那条法令。”龙王见清平顽固不化,语气强硬了些说:“清平,你这老糊涂,难怪你教不出好子孙。硬要让我说,就给你随意列举两条你孙子的罪状。老家伙,你听好了:‘第一条:清水湾一带,属禁捕区域,不容许大肆捕捉;第二条:不能诱捕,使用地笼,你孙孙璇玑,在使用捕杀。’就这两条,就可以定你孙子的死罪。”
清平也不知从哪里来了胆,挺直了腰说:“老龙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龙宫里何时有了禁捕的规矩?我打记事起,这清水湾水族,就是我们的美味佳肴!何来犯法一说。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捕鱼工具,可以提高捕鱼效果,又有什么错。”
龙王一听急了,说话更是粗鄙:“老家伙,你还有理了,说你们社会发展了,做出的捕鱼工具先进,逮我子民有理了。老家伙,你要知道,你们那些工具,是要断我清水湾的子孙呢。你们那些工具,不论我水族是大是小,一律通捕。你要知道,你们的先人,尚且晓得,不用密网,打尽我水族。你说社会进步了,捕鱼工具先进了,就要打尽我的子子孙孙。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的子子孙孙绝种了,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危害吗?”
清平觉得龙王说的在理,情不自禁地点着头,见龙王停顿下来就说:“老龙王,我也不怕出家丑。我这个孙子啊,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这次捕鱼啊,还算是他愿意做的。我也知道,你们龙宫有龙宫的规矩,和我们那里一样,有法律制度。滥捕,在我们那里也是违法的,我时刻为他干这违法的事,提心吊胆啊!”
“既然你明事理,但你管子孙无方,我就不为难你了。但你的这个孙子璇玑,必须要判处极刑,为你除掉后顾之忧。”龙王的话刚说完,清平急了,听到要判处极刑,赶忙求情说:“龙王,饶命,我孙孙罪不该死啊!”
“罪不该死?那我不管,今天他俩必须得死一个。你是选择破财消灾,还是给孙子璇玑收尸。”龙王语气很强硬道。清平心里一想,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于是对龙王说:“我选择破财消灾。”龙王笑了笑说:“这可是你选的,不要后悔哦!”
“不后悔,只要人活着就好。”清平口里喊着,把青梅吵醒了。她见丈夫含糊不清,却又清晰的说“不后悔!”知其在做噩梦,使劲地摇晃着他说:“清平,你说什么呀!什么不后悔?”
清平醒来,吓出一身冷汗。为了不让青梅担心,只是说,没事,就做了一个噩梦。此时,清水湾小渚上,见到了巡逻艇的灯光,癞子和璇玑快速地躲进了白杨林。巡逻艇上的探照灯,在白杨林四下照射。他俩连大气都不敢喘,匍匐着,眼睛注视着那发出轰鸣声的舰艇。一阵照射之后,巡逻艇带着轰鸣声往下游去了。
璇玑是从水出来,冷的瑟瑟发抖说:“癞子哥,我冷,受不了,这次你下去吧!”
癞子见其没出息的样,就答应了他说:“你可要警觉些,防止巡逻艇杀回马枪!”璇玑只是应承着。看着他渐渐地打着蓝光灯沉在水中。在蓝光那一庹范围内,鱼儿比以往多,个头大。看的他傻眼了,心里乐开了花。
且说清平,在青梅的安慰下,心情稳定了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那个声音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清平老东西,我看你一把年纪,答应放你孙孙璇玑一命,但你要破财免灾的。”突然,清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在月色上,看着自己的璇玑,蹲在河边,注视着水中的蓝光。他清楚,那就是捕鱼高科技,诱鱼蓝灯。正想着,突然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摁在水中。怪了,和去龙宫一样,能正常呼吸,不用担心溺水。清水湾,在月色下,如同白昼,河水清澈见底。当然,也见到癞子在水中,戴着呼吸潜水罩,穿着潜水服,似在观赏群鱼的精彩表演。清平能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但他看不到清平。欲和他说说话,想告诉他危险,赶紧撤吧,但他丝毫没有动。只见他手法熟练,只抓大鱼儿,往地笼塞。一个声音又传来,“清平,你见了吗?他们就是这么贪婪。如果不给他们惩罚,我龙宫的禁渔规矩,怕是没人守了”。
平日里,璇玑还是很负责的,癞子的交代他都听,很警觉的。今天不知怎的,刚才那风一吹,喉咙发痒,喷嚏连连。为了把鼻涕擤了,他把拽在手里的保险绳系在一颗小树上。清平见水里的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见贪婪的癞子还不停地抓。突然,鱼儿朝边上分开,龙王出现了。清平知道危险了,想通风报信,却又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龙王指挥着龟大臣,死死地钳住癞子的腿,往深水里拖。蟹兵虾将,一起朝癞子的脸部冲撞。两条大虾,硬是不要命,直接用身体去堵他防水面罩上的两个排气管。冒泡的排气管,渐渐地不冒泡了。癞子手脚乱蹬,鼻子咕噜噜冒泡。清平见了,急的想喊璇玑,赶紧把他拖上岸。谁曾想,璇玑此时,不在绳边。绳子拖动着小树,不停的摇晃着。清平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恨璇玑,太不知事了。小树的颤抖,渐渐地小了。等璇玑靠近绳,绳已经不抖了。水中的蓝灯,似乎比平时远些,绳已拉的笔直。他感到有些不对,把绳子拉了拉,好像比平时重。脑海里突然想到出事了,慌了,赶紧拽绳。
平时一拽,癞子会走动,很轻松。今日拽绳,却如同千斤重。越急越慌,越慌越乱了方寸。等拖到岸边,癞子是横着,躺在水里。喊,他哪里还听得见。害怕,死一样的寂静,四围像无数的鬼魅似的,随时都可以把他吞噬。害怕,也没有用,把系癞子的绳,捆一颗大树上,慌忙回家去报信。
清平突然梦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把青梅叫醒,把梦复述了一遍说:“今晚孩子出事了,但不知是癞子还是璇玑?”青梅见说,慌了,梦常常是相反的,这回肯定是璇玑出了问题。泪水已经出了眼角,但她还安慰清平说:“这只是个噩梦,不会是真的。”但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心里很是着急。直到儿子儿媳来了,才知道晚上的梦是真的。因死的是癞子,心里稍稍安心了点,但毕竟癞子的死,与璇玑有关。安心之后,不免又担心起来,对青梅说:“他奶奶,这事不小啊!也许真如龙王所说,破财免灾。”
天亮了,清平青梅去了癞子的家,家里已聚集了几位至亲。癞子妻,已哭成了泪人。姣好的面容,如梨花带雨,戚戚然道:“这该如何是好,我的天都塌了!”璇玑也在场,有人问他,他也只是支支吾吾含混不清,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清平在梦里见的,当然不能跟他们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癞子妻,知道,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报警不得。更何况,自己也参合其中,负责销售。一旦警察知道了,弄不好,自己也得进班房。
清平的儿子儿媳没来,托他俩来看看,只要不报警,出点钱是可以的,但最多也只拿得出两万。
癞子妻泪眼婆娑,与清平青梅商量:“爷爷奶奶,谁愿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知该咋办啊!报警的话,璇玑肯定被抓,还要罚款的。”青梅听出了话音,安慰她说:“癞子媳妇,当初,我就反对璇玑与你家癞子去捕鱼。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既然发生了,我们也很伤心。此时,报警,对我们都没好处。不仅璇玑要罚款坐牢,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要么这样,屋里的都是家人,传出去也不是光彩的事,让警察知道了,大家都讨不了好,还不如……”
癞子的一位亲人说:“璇玑爷爷奶奶说的是,这事还真不能传出去,只能说癞子是生病而死的。但这事终究是和璇玑有关,璇玑也多少要出些丧葬费吧!”璇玑在一旁默不作声,仿佛犯了滔天大罪,头低垂着。清平脸上显得阴翳,硬着头皮说:“你们打算让璇玑出多少?”
“五万!”这已超出了璇玑家的承受范围。“你们也知道,璇玑家穷,这孩子又不争气,哪来那么多钱。”青梅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璇玑说,“实在不行,你小子就等着坐牢吧!”
“璇玑爷爷奶奶,有话好商量,你们能拿出多少?”这位亲友改口道。
青梅见这位亲友改口,就对他说:“大侄子,我也不怕出丑,璇玑家拿两万都是问题。我和璇玑爷爷商量了,人家把当家的死了,儿子家拿不出两万,我凑凑,也好安慰生者。”癞子妻曾听癞子说过,他家的确穷,璇玑又不争气,能拿出两万已是很不错了。于是说:“璇玑爷爷奶奶,碰上这样的事,谁也不愿看到。话已说到这份上,我感谢您俩。”
片刻后,清平说:“钱的事,我俩去凑。发丧的事,你们抓紧时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璇玑,你就在这里帮忙!”
清平青梅回到家,儿子儿媳就来了。青梅把去的情况说了一下,儿子儿媳没说多话,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作孽啊!答应去取钱,下午还请父母送过去。”
下午,清平青梅又去癞子家,但家里已在办丧事。对外宣布是癞子昨晚因病突然去世。癞子妻,单独见过清平青梅,把钱点了,还写了一张收条,含着泪,鞠了一躬说:“谢谢璇玑爷爷奶奶,我也没有办法!谢谢!”
清平青梅回到家,把收条给儿子说:“以后你们要好好管着璇玑,让他跟着你们种地种菜,总比在外做违法的事强!这次算是一个教训,破财消灾。如今这年头,要么有知识,要么有能力,要么吃得苦中苦,还是很容易生活的。”儿子自是允诺,要璇玑跟自己去种地种菜,拿着收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