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上彭磅山
重上彭磅山
文/刘元兵
时光,带着无情,带着悠然悄悄地在溜走,染白了我的两鬓,也催黄了彭磅山下的那棵挺立五十几年的法国梧桐。
兔年春节后的初二,我们踏着飘落一地,已经干碎的法国梧桐树叶,迈着颤巍巍的脚步,从那“喳喳”的声音中,穿过时光的隔墙,登上了与之相隔二十六年的彭磅山。
彭磅山,在我的眼中它不是山,就是一个土包包,而有着千年历史的蒲江人,却赋予了它一个美好的名字。名字的由来,我无从考证,不过从微信地图俯瞰,倒是有点像个棒槌。问问百度:“磅”是一个多音字,念bàng,是重量单位。念pāng时,多形容水声﹑关门声……念páng时,表示广大无边,充满,扩展,如大气磅礴。“彭”字,估计是彭氏先贤居住之地。也许彭磅山的由来是彭氏人家安居于此的烟火之气,然后表达人们大气无边和磅礴的气势,有向往远方之意。
彭磅山的主脉,不高,也不宽。就像章鱼伸向蒲江平原的一只触角。(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站在角顶远眺,蒲城的风光尽收眼底。一望无尽的县城,高楼林立,道路宽阔,已经见不到以前的瓦房平房模样。
山脚下,成雅高铁从笔架山的北门坡隧道穿出,跨越西门河和县城街道,向着雅安方向,呼啸而过,这高铁将来还要延伸至康定和西藏,是川藏铁路大动脉的起始段。彭磅山脉下,成雅高铁站、蒲江客运中心、蒲江中学等重大设施,在这片土地拔地而起。湿地公园与高铁新城相融汇成了蒲江城区的西南新城。
城南的京昆高速,像一条银色的飘带,在蒲江大地上画出一道柔软的弧线,由东向西,穿越蒲江山水、田园,飘逸而美丽地伸向远方。
高速公路与高速铁路在湿地公园深情相拥,吻别后携带着蒲江的风雨,继续砥砺前行。
近看,山边的肥皂厂宿舍依然披着斑驳的黄装,与梧桐树飘落的叶子一起,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几排破旧的砖瓦民房边,几位大爷守在这里聊天,打发着这里慵懒的慢时光。高铁桥下,杂乱地停放着破旧的三轮和两轮电瓶车,还有几辆锈迹斑斑,被丢弃的自行车。沿肥皂厂右侧的小径往西门河上游行走,河边的农田已经成了连片的果园,这是蒲江农人致富的摇钱树。红砖灰瓦的玉溪河转运站,曾经为玉溪河水利工程提供物资中转和管理服务,经历五十多年的风雨,依然静守在西门河边。我想,随着时间的变化和城市旧城改造的步伐加快,这熟悉的每一间街边小店,每一条小径,甚至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房梁,都会成为记忆,都会蝶变成一片公园式的街区。
在曲径通幽的小径悠闲地漫步,一排电信电杆托着密集沉重的电线、光缆,跨越小道,穿过山腰的柑橘林,伸向山顶,迷失在松柏林中,望着这熟悉的电杆,我的心回到了那火红的岁月,这排杆路是1995年我和邮电职工亲自建设起来的,通往彭磅山移动通信基站的杆线,她就像血管一样将远离中心机房的基站与机房紧密相连。
将时钟回拨到1994年,我这个成都东北部的人,远离家乡踏上了西南这片陌生的土地,职责就是通信建设。在经历艰苦的数字程控电话建设后,蒲江的固定电话在全市最后一个实现全县数字化,程控化,让蒲江的通信与成都乃至全国大网得以同步。此时的通信日新月异,蒲江才建好固定电话通信,一转眼成都及其他区县就已经开通了无线通信,蒲江的通信再次落后。邮电局面对县委政府的要求,用户的强烈需求,加班加点,苦干实干,到1994年底就开通了BB机,让蒲江人也有了腰间“哔哔”声响起的洋气。BB机发展很快,用户回电话不方便,于是邮电局又贷款在邮电大楼上建设了模拟移动电话。于是“大哥大”出现在这座小城。腰缠BB机,手拿“大哥大”惹来了众人羡慕,有的还招来了姑娘的春心,这就成了实力的象征,成了一道风景。
随着蒲江人民对通信的需求越来越高,蒲江的移动电话出现销售困难,投诉也逐渐增多,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生活。究其原因,是蒲江基站建设点在邮电大楼,属于蒲江平坝区域。而包围蒲江长秋山和五面山却挡住了移动信号,因此,覆盖的范围比其他区县小。经考证,决定将基站建在彭磅山,因为彭磅山的海拔高,覆盖面广。离局中心机房近,便于电缆光纤的架设,建设成本相对较低。选好基站位置后,报给县政府,政府积极支持,免收各种费用,确定方案后,我们开始施工。
1995年的初夏,当我的脚步首次登上彭磅山的时候,站在靠城区山角顶远眺,五层的邮电大楼和电力银行大楼就显得雄伟高大。街道不多,覆盖面积也不大一眼可以望穿全城,眼中的蒲城是一座精致、简朴而又宁静的小城。
辛苦的建设者们挥汗如雨,披荆斩棘,立电杆,架空电力电缆。修建机房,建立高50米的铁塔。张德堪、雷尚文、李汝富、郑循仲等建设者挥汗如雨的身影至今难忘。而我,作为指挥者,从早到晚,一直坚守在基站建设岗位,深夜才能回家。有时加班就在机房,席地而卧,与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立电杆,拉电缆,抬设备,做后勤,事事都要参与,一是怕安全事故,二是怕操作错误返工。
奋战一个月,机房建好,电力引入做好,铁塔安装完毕。需要请技术人员来安装英文设备。市局通知说,技术工程师是香港专家,最后还补了一句,这是“外宾”啊!当时香港还没有回归,人们的认识还把香港当作外宾,一听说要来外宾,赶紧向县政府汇报,县政府分管领导说要接待好。于是,局里安排好最好的宾馆,做最好的接待,局里一把手还开着车子亲自去机场迎接“外宾”,原以为来二至三人,结果只来了一位。
安排好石象湖一个酒店住宿后,当晚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晚宴,一个大圆桌只有一位国人相貌、说中国话的外宾,县领导、局领导和中层管理人员簇拥着这位不善言辞的“外宾”,一起共进晚餐,县领导给他敬酒,没有一点欢愉的“外宾”只顾埋头吃干饭,根本不喜欢这架势,几次试探后,他还是不大理睬,后来大家就再不管他了,举杯问盏,自寻欢乐。现在想来,这就是我们国家封闭的表现,改革开放后,才发现,这就是一个笑话。所谓的“外宾”就是外国公司聘请的一位华人打工仔。按合同,是不需要接待的,因为我方付出了安装调试费等。
后面的工作就是我全程协助配合基站设备的安装,这位“外宾”埋头苦干,工作效率很高,设备安装调试就完成了,两天时间就叫我做好试机准备。
当我按下彭磅山基站电源的按钮后,移动机架红黄绿色的发光二极管闪烁起来,有的还跳跃追逐,我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是因为我们的辛劳带给了蒲江人民方便快捷的通信。
时光飞逝二十六载,因为心中那份难舍的蒲江情怀,还因有与蒲江作协文友相约“探访故乡采风行动”的诺言,于是,兔年初二,已经六十甲子的我,再次登上久违的彭磅山。
走进有点陈旧没有锁门的基站,面貌依旧,我心亦然。拔地而起的铁塔坦然矗立,承担着支撑发射天线的重任,几十年的坚守,油漆已斑驳,风姿却依旧。进不到中心机房内部,我登上房顶,环顾四周,眼前一片绿荫,松柏挺拔。曾经的小树苗已经成了参天大树,感觉这是蒲江最茂密的松树林,为蒲城提供大量的负氧离子,守护着绿色蒲江的雅称。
海拔只有五百来米的彭磅山,虽然不高,但与蒲城相依,就显出了他的魅力。他不仅是一座山,而且还是一座有用的山,他用自己的身躯,挺拔了一座通信基站,让蒲江的信息从此传向千山万水,汇入世界;也中转着外来的通信信号,聚入蒲江。我想说,山不在高,有用则行。
一座山守着一座城,一个塔传递世间情。重上彭磅山,两鬓虽然白,山顶树更绿,我心更宁静。千年古县蒲江,正生机盎然地砥砺前行。作为故乡人,我也想象彭磅山一样,拥有大气无边的磅礴气势,带着向往远方的优雅,成为一座有用的山。
二〇二三年一月二十五日
- 重上彭磅山,两鬓虽然白,山顶树更绿,心更宁静。千年古县蒲江,正生机盎然地砥砺前行。2023-02-01 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