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爹

08-16 作者:弘泽

命运就是这般无常,麻绳专挑细处断,二爹终究还是痴呆了,没能逃离命运之神这一辈子的捉弄。

二爹是父亲的二哥,他们总共兄妹五人,为首的是两个姑姑,他排老四,父亲排老五,是最小的。自从我记事时起,二爹就整天离不开药罐子,他和奶奶居住在一起,房子里整天就是一股中药味,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小的时候,我很好奇,为啥他总是离不开药,看起来他能吃能喝的,也没见什么问题啊?所以,我很是费解。

长大了点之后,才知道,二爹的病是年轻时造成的,也就是俗话说的累虚脱了,大概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山里面干活,从山下往山上拉一根重木头,可能是木头太重了,他累的浑身酸软、大汗淋漓,又遭遇了山里的冷雨,一下浇了个透凉,这一下,算是伤到元气根本了,从那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浑身无力了,最严重的时候,连一壶开水都提不动。二十岁,正是生龙活虎的年龄,可是,他却只能一天到晚的呆在家里,终日与药罐为伴。

为了给他看病,奶奶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正方、偏方,只要感觉有可能,全都试过,父亲有次说,二爹这辈子喝的药,加起来恐怕得有一汽车了。可是,这一卡车的药吃下来,二爹的病终究也没有好。

因为身体有病,在正当婚配的年龄里,自然是没有人说媒,而我们家条件又很差,二爹结婚的事情自然也无从谈起。不过要真正算起来,二爹这辈子也算是结过一次婚,对方是一位本家奶奶介绍的,从陕西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家庭暴力的原因逃离的,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带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辗转多地,最终到了我们这边来,一经撮合,此事也就算成了。这位外人称为“蛮子”的妇女成了我的二妈,小男孩和小女孩成了我的堂弟和堂妹,那时候我大概12岁左右,小男孩大概6岁,小女孩大概1岁多。

这位二妈在我们这边待了大概不到十年的时间,这十年里,也算得上是我二伯人生最美好的时间,而且他的身体在这十年的时间内也是奇迹般的好转,虽说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但是基本的一些力气活还是能够干的,于是在这期间,他起早摸黑的干活,工地打零工、开个小卖货铺等等,以微薄的收入艰难地维持着这个难得的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虽然清贫但还算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二爹的身体再次每况愈下,并最终像以前一样,这种日子也就戛然而止了。“蛮子”二妈带着小女孩又去了我们另外一个乡镇的一户人家,而小男孩,也就是我的堂弟,不愿意跟着妈妈去新的一家,就选择了留在这里。当时他正在上初一,学习成绩还算不错的,经此变故,也就辍学,出去打工了,那时大概是2003年。

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年,在这段时间里,二爹带着这个堂弟一起生活,说是一起生活,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堂弟一年到头在外打工,每年也就是过年期间回去几天,二爹在此期间还在县城里干起了清洁工的工作,一个月千把花钱的工资,大概干了十多年。大概是在前年的时候,因为觉得实在干不动了,所以就辞工回到乡下,过起了一天三顿饭,吃完啥不干的“退休”生活了。

可怜的是,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现在他却痴呆了,大伯和父亲轮流着照顾他,给他供应吃喝,简单的卫生处理,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像他这种情况,养老院也不收。有人说,人这辈子有四件事最幸福,“生得好,活的长,病得晚,死得快”,像他这般情况,于他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呢?

二姑说以前她请人给二伯算过命,说是他上辈子是大户人家的大太太,逼死过这家的小妾,所以这辈子就是来还账,一辈子要受苦的,现在看来,这个算命的说的不算是假话,现在我也越来越相信了。

人生的起点在娘胎,终点在坟墓,古今中外,不管是历史伟人、英雄豪杰、亿万富豪,还是尘世里的芸芸众生、卑微世人,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可怜的二爹,祝愿他康复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希望他在余生之年,能够安稳的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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