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的岗钵娃(散文)

10-15 作者:贤者无忧

短命的岗钵娃(散文)

摘要:在佳娃和赵东祥等的劝告下,村民逐渐散开,给陈翠英让开一条路。陈翠英押走了,雨下得更大了。回来休假的远斌见此场景,心里一阵酸楚,他将车停在水库大坝,冒雨走向自己的老家。

吃过早饭,扛着锄头准备出工的队长佳娃,刚走到门口。突然一辆船型三轮摩托车戛然而止,停在了他的身边。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三个公安人员,佳娃吓了一跳,未必来抓我的?

从船斗里下来,有点像当官的公安说:“你是赵远佳队长吧?”

“是啊,你们找我有么果(什么)事?”佳娃麻起胆子问道。

“我是广新派出所的,我姓蒋,和你们队上的赵远斌是同学。你们队上有人失踪了,我们派出所接到报案,来了解情况,你是队长应该掌握一些对破案有用的情况。”蒋所长说。女公安补了一句:“他是我们的蒋所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哪个失踪了?”佳娃问。

“报案人说是赵远岗,小名叫岗钵娃,你知道不?”蒋所长又说。

佳娃作为队长,对赵家沟的村民都很了解。

赵远岗28岁,平时大家都叫他岗钵娃。是沟陇对面的赵东恩的独生子,由于赵东恩夫妇老年得子,对他特别疼爱,要什么给什么,就差把天上的月亮夺下来给他了,养成了他的不少坏习惯,平时不劳动,有空就去广新场喝茶打牌,与一群二流子打得火热。由于赵东恩家境殷实,有四间大瓦房,还有几头猪,岗钵娃刚到二十岁就有人提亲。

中江方向陈家沟远离县城,最近的场镇冯店有二十几里路,交通不便,山高沟窄,土地贫瘠,稻田狭小,以红苕玉米为主食。陈家沟的陈家姑娘陈翠英,经媒婆天花乱坠地一吹,也就看上了赵家沟的岗钵娃,后来结婚成家了。

老父亲赵东恩见儿子二十几岁都还没有长醒,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依然是旧习不改,想逼他一下,于是就分了两间瓦房和两头猪给他,算是分家了。

刚分家日子还是可以过得下去,直到陈翠英生了一个儿子,家里的日子开始艰难了,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到读初中,学费生活费等让陈翠英感觉日子越来越难了。而岗钵娃却变本加厉,成天与狐朋狗友一起打牌喝酒,根本不落屋。

陈翠英曾经找队长佳娃和老辈子赵东祥们调解过,希望岗钵娃好好过日子。他老父亲性格暴躁,一见到岗钵娃就是一顿毒打,打得他喊天叫地,满口答应要改过自新。可是却口是心非的岗钵娃,依然我行我素。大家都把他莫法。有一次,气得陈翠英拿起门边的半瓶农药敌敌畏,就喝了下去,佳娃与赵东祥等村民帮忙用板板车拉到乡上卫生院洗胃,医生说,喜得好你们来得快,再晚点就戳脱(死了)了。这时岗钵娃还在广新场的麻将桌子上。经过这次的农药事件岗钵娃有所收敛,日子久了,旧病复发,更是变本加厉了,还时不时地在赵家沟偷鸡摸狗,惹得村民们非常讨厌他。都诅咒他,还不早点死,让赵家沟不得安宁的东西。

听到佳娃队长的讲述,蒋所长皱起了眉头,一旁的女公安不停地做着笔记。

“好了,情况我们知道了,还要麻烦赵队长找几个村民,在附近梁子上找一下,看找得到不?争取早点破案。”说完蒋所长拿起公文包,在佳娃的引领下,往陈翠英家里走去。

陈翠英一见到公安人员就有点紧张,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还有点手脚慌乱。这些举动都被蒋所长察觉,他向随行的公安,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心知肚明,兵分两路,从一个房内,一个房外,开始侦查工作,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蒋所长心平气和地和陈翠英聊起了天:“哎呀,陈妹儿还能干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今天我们来就是有关赵远岗的事情,有人来所里报案,说几天都没有见到岗钵娃了,我们今天过来问问情况,希望妹儿如实给我们说,我们也想早点结案,尽快找到岗钵娃。”

队长佳娃也是一副菩萨心肠,尽管有点讨厌岗钵娃,但还是希望陈翠英日子好好过。苦口婆心劝道:“翠英妹儿啊,我看你也是一个过日子的人,你给蒋所长说一下,你家男人好久都不见了,喔嘎(怎么)回事?”

“报告所长,找到一把带血的弯刀,还有一根纤担绳。”女警脸上有了收获的喜悦。

蒋所长心中一喜,但还是非常淡定向女警说:“继续找!”

陈翠英听到女警和蒋所长的对话,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瘫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政府,公安叔叔,我坦白,我交代,希望政府从宽处理我。”

原来,马上要开学了,好吃懒做的岗钵娃去广新场打牌去了,陈翠英只好找人把家里的一头肥猪卖了,卖到1000多元钱,准备给儿子报名用。陈翠英把钱包好,藏在柜子底下的谷子里,儿子赵翰强的学费钱就算有着落了,陈翠英满心高兴。半个月后,她去拿钱准备给儿子报名,可是翻遍了柜子,都不见那个红布包了。她心里一紧,未必是岗钵娃这个短命娃娃拿了?难怪得这一段时间都在广新场鬼混,经常喝得二麻二麻,偏偏倒倒的,还经常夜不归宿。他哪里来的钱?望着学习成绩还可以的儿子赵翰强,做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嚎哭道:“强娃子啊,不得了啦,你读书的学费被你老汉拿去打牌了,你看喔噶(怎么)办?”

懂事的儿子说:“妈,你莫着急,等老汉回来,我们问问他,万一不是他拿的呢?万一他的钱没有输完,就劝他拿出来。”

陈翠英和儿子赵翰强在堂屋里坐到等,直到午夜时分,岗钵娃才醉醺醺地回家。强娃进到里屋,做作业去了。

“岗钵娃,你是不是拿了柜子里的钱,那是给强娃子读书报名的钱啊,你把它拿出来。”陈翠英见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

“闹么果闹,那钱我拿了,打牌输了,你要喔噶?”岗钵娃满口酒饱嗝,很不耐烦地回怼。

“短命的哎,那是强娃子读书的钱,没有钱报不到名,娃娃这么小不读书喔噶要得?”陈翠英的语气更高了。

“喔噶要得?有么果要不得?老子不是没有读初中,照样讨婆娘。没有钱就回来做活路,等几年去打工。”岗钵娃仗着平时欺负老婆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

陈翠英听到岗钵娃这样对儿子,还嘴道:“你这个败家子,老子嫁给你算到了八辈子霉了,我在屋里省吃俭用,你出去打牌喝酒,一个家都给你败完了。你还出去偷鸡摸狗,赵家沟人都讨厌你,搞得我也没脸见人,你快把钱拿出来。”

陈翠英满腔怒火,扑向岗钵娃。岗钵娃奋力反抗,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用力将本就脆弱的陈翠英推倒。身体虚弱的陈翠英站立不稳,脑门撞在墙角上,鲜血冒了出来,剧烈的疼痛更加伤痛了她的心,脑海里闪现出岗钵娃的种种恶习,她像一头激怒的母狮子一样,顺手从墙角边抓起一把弯刀,再次扑向岗钵娃,手里的弯刀顺势砸向他的头,嘴里吼道:“岗钵娃,你这个短命娃,你把我害了不算,还要害强娃,你去死吧,死了就不祸害赵家沟了。”激怒了的陈翠英,哪里知道自己的力气比平时大多了。那一弯刀砸下去正好命中岗钵娃的后脑勺。岗钵娃嘴里骂道:“你这个死婆娘,要把我弄死啊!”话音逐渐减弱,人一下子就摊倒在了地上,那爱打牌手爪爪在地上抓了几下,那爱跑的腿杆子,抖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等陈翠英冷静下来,用手在岗钵娃的鼻子上触了几下,感觉没有气冒出来了。这下把她吓到了,那颗亢奋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冰点。趴在岗钵娃身上大哭起来:“岗钵娃,你这个短命娃,你不要死啊,你快醒醒,醒醒啊!”

在里屋写作业的强娃子,听到母亲的哭声,放下笔,走出来一看,父亲已经没有了声息,母亲流着眼泪。他赶紧将母亲扶起来,并倒上一杯水,陈翠英喝了下去,狂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给强娃子说:“你妈惹大祸了,把你老汉打死了,你帮我拿根绳子来,我们一起将他弄出去丢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强娃子,听命于老妈,赶紧一起帮到把这个该死的老汉,弄出去,二人抬起岗钵娃,走在田埂上,路过村里废弃的老井,陈翠英就说,丢下去。于是,他们揭开封口的井盖,将岗钵娃丢了下去,盖好井盖。

回到家里,陈翠英反复叮嘱不要说出去,久了就说,他出去挖煤了。

过了几天,赵东恩没有见到儿子的影子,心中不悦。他不相信陈翠英说的,岗钵娃出去挖煤了,岗钵娃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好了,于是他偷偷去广新派出所报了案,这就招来了蒋所长一行。

说完,蒋所长向女警示意,女警拿出冰冷的手铐,将陈翠英铐上,陈翠英没有挣扎,也没有眼泪,她认为这是自己的命,只想到强娃子以后得日子怎么过,很配合公安。

赵东祥见状上前安抚她:“妹儿,你放心去,好好配合政府,争取宽大处理。”

佳娃说:“你屋里的事情我们队上帮到管,放心吧!”

两名干警带着她来到井边,在村民的配合下,将已经发臭的岗钵娃尸体打捞起来,验明身份后,送往火葬场。

最后,公安要押送陈翠英离开赵家沟,刚走到渡槽垭口,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一群村民不顾下雨围了上来,有几个妇女向公安跪下,请求宽大处理,敢于说话的窦媒婆吼道:“公安叔叔,陈翠英是个好人啊,你们称二两棉花去访一访,没得人说她的坏话,孝敬公婆,邻里和谐,摊到岗钵娃这个好吃懒做的短命娃娃,平时都是忍让,这次她是失手了,请政府看到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给予宽大处理。”

说完递给蒋所长一张赵家沟一百多村民带手印的签名纸,表达村民的意见。

“宽大处理!”的声音响彻赵家沟。村民群情激愤,将公安围得水泄不通。

蒋所长见状,用大喇叭给大家解释:“赵家沟的村民们,陈翠英犯了罪,要通过法院审判,最后确定刑期,你们的心愿,我们知道了。法庭审理的时候,会考虑这些因素的。”

在佳娃和赵东祥等的劝告下,村民逐渐散开,给陈翠英让开一条路。陈翠英押走了,雨下得更大了。回来休假的远斌见此场景,心里一阵酸楚,他将车停在水库大坝,冒雨走向自己的老家。

几个月后,法院判决陈翠英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强娃子在村民的帮助下顺利读上了初中。

二〇二四年六月六日于赵家沟竹韵书院之耕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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